“醫生說……大伯老了。”童染實話實說,喉間有些哽咽,她低聲道,“人老了身體難免會出現一些問題,可能……醫學也不能避免吧。”
洛蕭微垂着眸,他沒有說話,只是無神的看光滑的地面,童染盯着他看,抿了抿脣,“洛大哥,你進去看一看大伯吧,我陪你進去,好嗎?”
“我不進去了,”洛蕭扯脣笑了笑,聲線薄涼,“他不會想見我。”
“怎麼會?”童染蹙眉,拉過他微涼的手掌,指尖握緊,“洛大哥,那是你爸爸,以前的事他不會怪你的,他一直很想你,這些年我每次跟莫南爵來看他,他都會問我你在哪裡,還會不會回來……他說,很想你。”
“我不值得他想,”洛蕭自嘲的勾脣,淡淡的嗓音在薄霧般白濃的晨光中顯得格外朦朧,“我不是個好兒子。”
“你是。”
“我不是!”洛蕭驀地擡起頭,眸光直直的望着她,他微微咬牙,手指也蜷緊了,低沉而沙啞的笑,“小染,我媽是我燒死的,你不會忘記,那我爸也不會忘記,不是嗎?”
“……”
童染一愣。
握着他的手微鬆。
洛蕭看着她略微白下去的小臉,嘴角的弧度更嘲諷,他轉過身,仍舊溫柔的道,“你進去吧,我在外面花園裡等你。”
“我也有錯。”
女人微啞而壓抑的聲音在身後響起。
洛蕭腳步一頓,渾身都跟着僵硬。
“當年的事,不是你一個人的錯,我也有錯,一直都有,”童染看着他的背影,眼眶微微溼潤,“洛大哥,我還欠你一聲……對不起。”
洛蕭沒有回頭,也沒有前進,他清瘦的身形站在那,聽見她最後的三個字,驀地就紅了眼眶。
她說對不起。
對不起誰……他麼?
洛蕭低聲笑了笑,“小染,你沒有對不起我。”
是他對不起她。
他對不起她的地方……太多太多。
多到他自己都驚訝。
“我有,”童染溫淡的聲音帶着微微的低涼,哽咽着道,“你知道嗎?我那時候以爲你死了,你的墓碑我讓他們建在錦海墓園,我經常會飛回去看你,跟你說了好多話……我一直以爲我恨你,我以爲我會恨你一輩子,可是沒有,我其實不恨你,一點都不恨……就像大伯也不會恨你一樣,洛大哥,真的都過去了,那些曾經錯的不只是你,你別封閉自己,好嗎?”
…………
病房內,洛庭鬆正在掛點滴。
童染推門走進來,手裡拎着剛買來熱的紅豆粥,她柔柔的笑,“大伯。”
洛庭鬆靠在鬆軟的抱枕上,聞言緩慢的擡起渾濁的雙眼,看見她走近笑了起來,“小染啊……”
“大伯,我今天不是一個人來的,給你一個驚喜,”童染彎着脣,她側過身,“你看看還有誰來了?”
洛庭鬆疑惑的看過去,一眼就看見站在她身後的洛蕭。
他微微一愣,隨即整個人都激動起來,手臂支撐着要坐起身來,聲音也變得結巴,“蕭,蕭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