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目相對。
有那麼一剎那,陳安突然明白,這麼多年來,他從未真正體會過痛苦這個詞。
像是現在。
原來真的可以痛入骨髓。
天地萬物彷彿失去了顏色,沒有聲音,沒有風雨,沒有時間空間……
他眼裡只剩下這個男人那張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臉。
莫南爵高大的身形站在門口,他在森林裡找了很久,一路奔跑,身上都溼了。
他看着牀上的兩個人。
他深愛的女人。
他生死的兄弟。
一室凌亂。
曖昧旖旎的氣息混合着呼吸聲,像是最尖銳的細針,毫不見血的沒入心尖,多而迅速,驟然劇痛。
手指忽然失去一切力氣,手裡拿着的槍直接掉在了地上。
他渾然不覺,只是盯着他們看。
身後,莫北焱和洛蕭也趕了過來,看見槍掉在莫南爵腳邊,而他的手裡是空的。
這是……他這輩子第一次掉槍。
莫北焱想要開口說話,可卻完全不知道該說什麼。
每一句話都會很無力。
陳安將裹在腰間的牀單隨意繫了下,赤着勁瘦的上身,他下了牀,一步一步走向門口。
步伐似有千斤重。
他在莫南爵身前站定,彎下腰,撿起了他腳邊的槍。
陳安站直身體,將槍上了膛,舉起來,對準自己的太陽穴。
“爵。”
他喊他,嗓音乾澀,啞到幾乎發不出聲來。
“對不起。”
陳安努力清晰的說道。
食指就要扣動扳機——
手腕忽然被男人擡起的手一把握住。
莫南爵修長的五指攥緊他的腕部,他黑眸悄無聲息的翻滾着,就這麼盯着他,乾裂的薄脣動了動,“放下。”
陳安沒動,眼神決絕的同他對視,仍舊將槍口對準自己的太陽穴。
他忽然扣下扳機!
就在那一剎那間,莫南爵猛地轉過他的手腕,槍口改爲對準自己,“砰——”
子彈飛射而出,擦着莫南爵的耳際打出去,直直的射入不遠處的牆壁!
有鮮血從他的耳廓邊緣滑下,低落在他深藍色的西裝上。
陳安驟然一驚,瞳孔重重的收縮,幾乎是在瞬間就鬆了手——
槍往下掉,被莫南爵一把接住。
陳安震驚的望着他。
如果再偏一點……那一槍就會打中他的頭。
莫南爵將手槍咬在齒間,脫下西裝外套,披在陳安肩上,雙手攏着領口,裹緊。
一陣屬於他的體溫立即肩頭蔓延全身,溫暖的陳安忍不住戰慄,驀地就紅了眼眶。
莫南爵越過他的肩走進房間內。
童染抱着膝蓋縮在牀頭,渾身被被子裹得嚴嚴實實,她低垂着頭,烏黑的長髮半掩着臉蛋,尖瘦的下巴抵在膝蓋上。
她始終在低聲喃喃,嗓音撕裂般的沙啞,“不……不要……”
莫南爵走到她身邊,他彎下腰,伸手去摟她的肩,童染像是驚弓之鳥,猛地向後躲去,“啊——不要!”
心頭如尖刀凌遲。
莫南爵雙眼猶如被剜了般劇痛,痛得他渾身都在抖,他長臂伸過去抱住童染的細腰,將她整個人摟進了懷裡,低下頭,用力吻住了她咬出血的脣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