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瑤見到景耀,也不客套,遙遙指向他身後的曇蘿道:“這個侍衛,皇兄能否賞我?”
“不可。”景耀乾脆利落的拒絕。
“我用十個侍衛換他!”
“一百個也絕無商量餘地。”
依瑤咬脣,水眸晶瑩泫然欲泣:“皇兄,你不疼了我嗎?”
景耀淡然笑道:“爲兄向來喜歡奪人所好,聽聞依瑤最近和宰相家公子關係密切,不如......”
“不如這侍衛皇兄自給兒留着慢慢享用,依瑤無福消受!”她匆匆說着,眸底掩住一絲慌亂。
哎,能讓皇兄青眼相待,放在心尖上的可是世間少有,高手,你就自求多福吧。
曇蘿龜縮在太子身後,見依瑤公主一臉你好自爲之的表情凝着自己,當下升起不好的預感。
果不其然,待公主走後,景耀轉身看向少年,臉色陰晴不定。
“譚侍衛——”
“屬下在!”
“手段倒是不少啊,竟然勾搭上公主,你就這麼想離開東宮?”
“太子爺你看錯了,是那公主勾搭我。”曇蘿滿臉委屈,而且她不是想離開東宮,只是單純的是想離開這位東宮太子而已。
“隨孤進殿。”男子拂袖,徑自踏入殿內。
曇蘿小步跟上,以太子這般陰險奸詐愛記仇的個性,不知待會又會如何折磨自己。
“大哥,幾日不見,氣色恢復許多。”齊王皓軒和滕王安晏相繼迎上前來。
“咱家主子天賦異稟,體質過於常人,再加上屬下的精心伺候,太子爺恢復的自然是神速。”曇蘿站在景耀身側,低聲插話。
“譚侍衛,孤之前怎麼交代你的?”景耀沒好氣地看她。
曇蘿扁扁嘴,小心翼翼地躲在太子身後。
“這位便是那夜擒住田統領的侍衛?”齊王皓軒繞過景耀,細細打量。
景耀略略蹙眉,腳步微錯,擋在曇蘿面前。
“三弟這樣打量我的侍衛作甚,待會念奴出來獻舞,還不快快入座。”
“呦,有趣,大哥居然將這細皮嫩肉的小侍衛護得可緊,這些年來,皓軒倒是頭一回見,你說是吧,安晏!”
小皇子安晏略一沉吟,煞是認真地點頭:“大哥難得會有心頭好,能讓他上心的寶貝疙瘩那可是愛不釋手,小侍衛,最近你和大哥可是共處一室?”
曇蘿聞言,自然是拼命點頭。
安晏和皓軒見此,滿臉鄙夷地凝視景耀。
“孤近來被奸人暗下毒手,譚侍衛的職責便是近身保護,這難道也會遭人話柄?”景耀眼神一寒,輕聲斥責,“再敢畫蛇添足的胡言亂語,別怪大哥沒出言警告!”
兩位皇子在景耀強勢的威壓下,如芒在背,垂首不語。看來大哥這次是真的生氣了,而引起兄弟紛爭的源頭居然是區區一名品階低下的侍衛。
赴宴的官員大臣紛至沓來,曇蘿見玄成坐在西面的席位上,旁邊還有一個空位,不如過去熱鬧熱鬧。
她揚起笑臉,學起文武百官的腔調,大喝一聲:“呦,玄成大人!”
可憐兩條小細腿還沒邁出去,就被身後的太子爺一把擰住衣襟。
景耀臉上端着溫和笑意,說出口的話卻咬牙切齒,惡聲惡氣:“譚侍衛,你想往那兒跑?”
“爺,屬下跑不遠,就玄成身旁的空位入座而已。”
“不必了,待在孤的身旁,自有你坐的位置。”
曇蘿咋舌,太子爺身旁的位置通常坐的不是妃子就是皇子,她何德何能,和他一同高高在上,受人萬衆矚目,衆人膜拜。
“不行啊,屬下受不住啊!”她嬌吟一聲。
“若敢蹭到玄成那裡,杖斃!”某男出聲威脅。
“爺,說好的十尺之遙呢?”
“再敢頂嘴,即刻執行!”
曇蘿當下噤聲,一把辛酸淚往心裡直咽,這狐狸是對他人百般溫柔親切,對自己百般折磨無禮。
景耀垂眸,見少年滿臉委屈,有苦不敢說,有冤不敢訴,心情大好的勾脣淺笑,徑自走上席位。
刺眼的笑容映入眼底,曇蘿憤憤然,琢磨着回頭必定將他偷得底褲都不剩,以泄心頭之憤!
“還不快過來。”太子爺坐在東面主人座上,對曇蘿勾勾手指。
她認命地緩緩挪身過去,被景耀一把拽緊衣袖,跌入對方懷中。
比起曇蘿,景耀顯然也是詫異,他居然在衆目睽睽之下,見少年不情不願的模樣一時惱怒,情急下將他拽入懷中。
危機時刻,兩人動作一致地擡頭,張望,倏而嘆氣。
好在下面那些文武百官都低垂眉目,不是觥籌交錯,就是侃侃而談,對上面發生的驚世駭俗渾然無覺。
曇蘿正襟危坐,小眼神不時地瞅着太子爺,若是她感覺沒錯,直覺尚在。這狐狸貌似、應該、可能對她有那麼個意思。而且目前的種種情況表明,這太子爺喜歡的竟然是男人,品味特殊,方式變態。
“爺,屬下是個正常的男人。”她替太子斟酒,附耳低語。
“孤看得出來。”景耀抿過一口香醇,壓壓“精”。
“屬下對爺沒那個興致。”她再接再厲,表明立場。不是她不喜歡太子,而是不敢喜歡。
“我難道還不能讓你入眼?”有生以來第一次被人拒絕,景耀臉色難看泄露心聲。
“......”曇蘿驚覺擡眸,果然如她所料!
“你這是什麼眼神,孤不過是想說,難道你這種男人還能讓孤入眼?”景耀淡然自若地藐視少年。
曇蘿定定看他,狐狸的眼眸向右偏轉三次,指尖顫抖四次,嘴角抽搐五次。一切跡象表明,他在撒謊。
秉承着你裝我也裝的行事原則,她將宮女呈上來的佳餚如數笑納,敞開肚子吃個痛快。
景耀在說完剛纔那番話後,眼神一直落在少年身上。見他毫不在意地胡吃海喝,壓根就沒將自己放在心上!
“譚侍衛,替孤佈菜!”景耀一身儲君風範風雅端坐,臉上依舊掛着如沐春風般的溫潤笑容。
曇蘿與他一尺之隔,卻時時刻刻感受着如置冰窟般的寒風刺骨。
“斟酒!”
“果盤!”
“添菜!”
“......”
她長嘆一氣,這狐狸又是發的哪門子羊癲瘋,陰晴不定,喜怒無常,純屬以折磨他人爲樂。
“爺,你生氣了?”
“你覺得孤會爲了你置氣?”
原來如此,太子爺果真是在生自己的悶氣。通常當他說沒事時,那便是有事;當他說討厭時,那便是喜歡,以此類推......
宴席上,當景耀邀請來的親信大臣紛紛入座,齊齊起身,向太子殿下敬酒。
隨後,便是舞姬入場。
曇蘿老大遠地便瞅見那舞姬簇擁中,念奴一身火紅舞裙,將曼妙身材襯托的玲瓏有致。在場的男人瞪直了雙眼,盯着大殿中腰肢不盈一握,綿軟妖媚的紅衣女子。
曇蘿憶起當初進宮時,念奴可是傳聞中的東宮紅人,待遇極好。更何況,這女人可是心心念念着太子妃之位。思及此,她側目而視,偷偷打量太子爺的神色。
然那男人面無表情,手中把玩着白玉酒杯,保持着一個姿勢靜坐不語,儼然一副老僧入定的姿態。
他居然沒有看向臺下?
曇蘿微怔,他就這麼坐在上面發呆?
恰在此時,男子眼神終於動了,她順着對方目光望去,視線落在齊王皓軒的身上。
“譚侍衛,這位念奴可不是你能惦記的人。”景耀突然開口,回眸看向少年。
“念姑娘是爺的女人,屬下豈敢惦記。”
“一派胡言,念奴和孤有何關聯。”
“念姑娘在東宮待遇極高,年紀輕輕又主管司樂閣,瞎子都看得出是爺惦記着人家。”
“譚侍衛,這念奴可是齊王的心上人。”景耀嘆氣,出聲解釋自己的清白,“原本她是秦淮河歌女,被三弟相中後帶回王府。豈料不久後他又迎娶了將軍之女爲妃,所以三弟便將念奴託付給孤照應。給她一個管事身份,不過是爲了將來尋個良機迎她入府。”
“至於東宮的那些謠傳不過是無中生有,孤對她特別照應,只是爲了還三弟一份大大的人情。”
事情的真相居然是這樣,曇蘿詫異,繼續追問:“可屬下聽聞,念姑娘對太子爺早已芳心暗許。”
“譚侍衛可是吃醋了?”景耀冷不防冒出一句。
“咳咳咳——”曇蘿一口冰鎮涼酒嗆在口中,嗔怒視之。
“別的女人對我如何,譚侍衛大可不必理會,你只需知道,孤對她們無意就足夠了。”景耀俯身笑道,“這次設宴,便是爲了將拉攏朝中大臣,以及齊王。”
“孤打算趁此機會,將念奴賞賜給齊王。雖說她作爲側妃入府稍顯困難,但贈送一位舞姬伶人給皇弟,想必沒人敢有異議。”
若是將來尋不到那半塊兵符,憑藉齊王之力,此乃下策。
一曲作罷,景耀起身站定,居高臨下地看向衆人。菱脣輕啓,淺笑道:“齊王皓軒與孤情深義重,爲兄特將這位念奴姑娘賞賜給三弟,你看可否歡喜?”
“多謝大哥好意,皓軒拜謝。”齊王垂首行禮,喜笑顏開。
“現在父皇龍體欠安,待過些時日,念奴便隨齊王回府!”景耀看向臺下的女子,語氣微冷。
念奴怔怔擡眸,臉色煞白,他居然將她當作尋常舞姬般隨意賞賜,兩年了,他對自己竟是這副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