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他不僅認出她是放了他鴿子的小丫頭喬蘇,還認出了她就是中秋夜裡踹他下水的“女痞子”。
被人控制,連動都動不了的滋味對一個習武的人來說,絕對是一種恥辱。喬葉已經不知道自己是被壓迫地精疲力盡,還是氣得渾發抖。她被困在古鬆和楚慕之間,時不時有一枚兩枚枯黃的松葉從樹上掉下來,落在他的或者她的衣服上,甚至擦過她額前的劉海,可是,兩人大眼瞪小眼,都不動——
喬葉是動不了,楚慕是存心看她笑話。
“喲,怎麼不說話了?”楚慕的桃花眼含笑,湊近她,鼻尖幾乎要貼上她的樂:“你的小爪子,刺猾刺都儘管使出來吧,不用多浪費啊!是不是?要是爪子不夠,兩條小腿也一併用上,讓小爺瞧瞧,你究竟有多大的能耐。”他無限慷慨地爲她提意見。
喬葉咬脣不吭聲,胸口起伏,氣得不輕,難道這一回她就只能載在楚慕的手裡嗎?不,等她找到機會脫身,然後下毒……
“咚……咚……咚……”
喬葉猛地驚醒,大急,謝客鐘聲響了,那些人要行動了,楚離他……
“你放開我!”她大聲吼道,又開始
大力掙扎,“楚慕,你這個混蛋,快點放開我!”
“不放又怎樣?”楚慕挑眉,呵,小刺猾終於不再掩飾什麼,重新開始
扎人了,這纔像她的風格。白淨的小臉漲得通紅,黑亮的眼睛狠狠瞪着他,越看他,心裡越是想逗她。
他的力氣真大,喬葉掙了又掙,手腕被他抓住,雙腿也被他修長的腿壓在樹上,頓時急得想哭,咬了咬牙,頭一低,張口狠狠咬住他的手背!死死地不鬆開。
“你!”楚慕疼得直吸氣,他真沒想到她會咬他,可是如果她覺得咬了他,他就會鬆開她,那就大錯特錯了!
他不僅不鬆手,反而哼了一聲,談笑自若:“小爺倒是沒有想到,你這小刺猾不僅是身上長了刺,居然還會咬人。咬啊,再用點力氣,看看你的牙齒有多狠。”
喬葉是用了全力的,牙齒深深地嵌進他的肉裡面,不一會兒嘴裡便充滿了苦澀的鐵誘味,楚慕卻絲毫鬆開她的意思都沒有。她咬得累了,牙齒都要軟了,不得不鬆口擡起頭來,入眼的,是他手背上深深的牙印和斑駁的血跡。
喬葉嚇呆了,擡頭看着楚慕,胸口起伏,心一橫,聞上眼睛大聲吼道:“要殺就快點!別折磨我!”她索性什麼都不怕了,之前的賬加上現在的,反正她橫豎也逃不過一個死。只是,死得好不甘心。
楚慕沒好氣地瞪她:“誰要殺你?!”到底是誰在折磨誰?她倒是會噁心先告狀。
“你不殺我就快點放了我!”她睜開眼睛,吼的聲音比他還大。夠了這麼多天,她實在是受夠了!爲什麼她要被這個人壓迫着,爲什麼她要那麼怕他?她死都不怕丁,還有什麼好怕的!
“小王爺,我回來再跟你算行不行?你先放了我!讓我去救人!”喬葉越來越急,硬的不行,不如服職算了,楚離的命要緊啊!這會兒他是不是已經……因此語氣變得很綿軟,帶着少女的撒嬌。
“救人?救誰?”楚慕見她求他,心裡廷受用的,卻仍蹙眉疑惑地看着她,至於急成這個樣子呢?
“離王殿下!”喬葉焦躁不安:“小王爺您的堂兄!”她提醒他,他們之間是多麼親密的關係,楚慕總不至於見死不救吧?
聽見是楚離,楚慕居然笑了,脣角彎起來:“堂兄?這個詞真有意思。他怎麼了?要死了?死在佛門清淨之地,未免太罪孽深重了。”語氣輕鬆,其至有開玩笑的嫌疑,沒有一絲一毫的擔心與焦急。
“你……”喬葉難以置信,破口大罵:“你冷血!有人密謀暗殺他,他很危險!你怎麼能見死不救呢?!”
暗殺?楚慕不由地冷笑,這種家常便飯的東西,也值得拿來在乎嗎?如果楚離就只有這點能耐,他怎麼能活到今天?帝王家的人,生下來就該知道活着便是苦難。
可是,眼前的少女還真是個傻子,她在着急,因爲掙不脫他,不能去救楚離,急得快要哭了。
楚慕忽然覺得她焦急的表情很刺眼,握着她手腕的大手收緊,琥珀色的瞳眸冷了下來:“你很關心他?”
手背上被她咬出的傷口因爲鹹鹹的淚水侵蝕,火燒般地疼,連帶着心裡的某個地方重重地被撞擊着,一下一下,十分有節奏。楚慕冷聲喝道:“不準哭!”
喬葉從來沒有見過他這麼冷的神色,嚇得立馬噤聲,身子卻微微顫抖着,脖寺住後縮了縮,他是個喜怒無常的人,她早就知道的,也許他變卦了,現在要打她。
楚慕的桃花眼眯着,冷冷地瞅着她,半晌,忽地鬆開她的手,抵着她的腿也往後退了一步,徹底地放過了她,身子轉向一邊,看都懶得看她。
喬葉卻不敢走,長長的睫毛上還沾着淚水,她不相信他會突然大發善心或者良心發現
,他肯定在打什麼主意。
然而,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拖得越久,楚離越是危險。顧不得那麼多了,她纔沒有工夫去猜測他的心思,她要去救楚離!就算希望渺茫,就算可能遲了一步,就算她力量微弱,她也要去救他!她不會讓他一個人面對危險!那種孤獨的時候握不住一點光亮的恐懼,沒有經歷過的人,永遠不會明白。
喬葉一咬脣,從楚慕身邊擦了過去,跑得飛快,淺綠色的衣衫翻飛,好似一隻輕快的小鳥。
楚慕站在那裡,心裡有種衝動,就想伸手把她抓回來,好好地折磨她!她對他這麼狠心,又打又罵又踢又咬,對楚離卻掏心掏肺,就算知道去見他是危險的,也要杯水車薪地試一試。
呵,差別還真是大得厲害!
楚慕扭開頭,不去看她,轉身狠狠一拳砸在了一旁的古鬆上,頓時大手關節處血流不止,盯着傷口瞧了一眼,楚慕終於滿意地放下手。好了,這傷是他自己弄出來的,這血也是他自己要流的,跟她可沒有半點關係,她別想妨礙他的思想。
然而,一偏頭瞧見了不遠處“隱龍潭”裡清澈的碧波,突然便想起她剛剛蹲在中央的石塊上,歡快地洗着手,臉上是他從未見過的快樂,甚至還帶着一絲偷竊成功的得意。
那時候,不知道爲什麼,他居然就那樣止住了腳步,不捨得上前打擾。
路太長,喬葉跑了好久,埋怨自己爲什麼這麼喜歡瞎逛,要不然趕去後院的佛堂也不需要如此費力。
路過中央大雄寶殿前的那棵菩提樹,身上的平安籤掉了也顧不得去撿,只是焦急地衝上長長的臺階,再右轉路過涅槃池,再左轉向前衝。
四周很安靜,不管是前院還是通往後院的路上,再沒有了剛剛的人聲鼎沛、嘈雜不堪,她心裡越發地着急,不知道這是暴風雨來臨前的徵兆還是暴風雨過去後的殘留,她想喊,可是又怕被人聽見,只能憋着忍着急衝衝地一頭扎進後院的月洞門。
“嘭”地一聲,居然撞上了一堵肉牆,她用力太猛,那人悶哼了一聲,她也被自己的力量反彈開來,一屁股跌坐在地上,雙手撐地,掌心處隱隱作痛。
喬葉顧不得擡頭看是誰,又艱難地爬起來,繼續前行。
“不是告訴過你,不要再來這後院嗎?”熟悉的低沉嗓音突然在耳邊響起,喬葉震驚萬分,猛地擡頭定住腳,擡頭看他。
清冷的面容,紫色的瞳仁,薄脣微抿,負手而立,不是楚離,還能是誰?
心裡突地歡喜起來,也不去管他是在生氣還是在質問,她雀躍地走上前去,上上下下打量着他:“你沒事嗎?有沒有受傷?”
楚離原本因爲她的莽撞而有些微的怒意,這會兒不由得怔住,她剛剛那麼着急地奔跑就是爲了看看他有沒有受傷?心裡再異樣,出聲卻依舊冷冰冰:“我爲什麼會受份?”
“我在後山上聽見有人要暗殺你,他們有好多人,你一個人,我怕……”喬葉語無論次起來,胸口還在起伏,喘息還未平息。
後山?楚離的心忽地柔軟起來,好遠的路途,虧她能一直堅持到現在。然而,許是習慣吧,他受不了過分的關心:“你管得太多了。這裡,沒有人能傷得了我。”他說的是實話,在碧淵寺中,任是神仙,也不可能傷得了他。
喬葉低下頭去,有那麼一點點慶幸,又有那麼一共點委屈,她咬了咬脣,聲音很低:“哦,你沒事就好。”原來,她的擔心純屬多餘。
也沒有道別,喬葉經自轉身住外走。
“等等。”聲音和動作同時響起,有些倉促,楚離已經彎下腰牽住了她的手,他的大手託着她的,有些冰:“擦點藥再走。”
她的掌心處,被粗糙的石磚擦破了皮,他這麼一提醒,倒真有點疼。
喬葉點點頭,任由他牽着去了內院。
寺院裡的藥膏真有效,只是擦了一點點,她的傷口居然就不疼了,並且始結痂。藥膏沒有味道,喬葉也不知道它的成分是什麼,不如回去問問師傅,她也學着弄弄,也許能賣個好價錢。
楚離剛剛一直在專注地替她擦藥,一聲也不吭,這會兒,放下她的手站了起來:“不疼了,跟我出去吧。”
“好。”喬葉應了,她也該回去找賞心了。
楚離的腳步緩慢而從容,還是沒有開口說話的意思,喬葉也只好不說話,默默地跟着他走。
“你想要什麼?”楚離沒有停下來,突然出聲問道。
“嗯?”喬葉愣了,她想要什麼?剛想說沒有,眼光卻掠過一旁的涅槃池,她笑了:“什麼都可以嗎?”
楚離似是嗤笑了一聲,點頭:“可以。”她從不做虧本的買賣,第一次見面到後來的合夥交易,一直如此。現在又怎麼會放過這樣的機會呢?天下熙熙,皆爲利來;天下攘攘,皆爲利往。世間之人不過都是如此。也好,如果所有一切都當做是一場又一場的交易,他就不用想得那麼複雜。
“我,可以要一片睡蓮的葉子嗎?”她看着他,懇求般地問道。
楚離一怔:“你要它做什麼?”
“哦,我師父說,他要用它來做藥引子。”她誠實地回答了,並沒有什麼好隱瞞的。
楚離的紫色眼眸黯淡下去,他果真不肯來見他了。想一想,也是,他上次受傷,幾近命在旦夕,讓明淨去“嚐盡百草”請他,他卻無動於衷,只讓這個小毛孩子過來敷衍。現在就算要製藥,也不肯親自過來採摘柔蘭雪蓮的葉子了。他究竟在打什麼主意?
難道……
楚離紫瞳幽深,看向喬葉,難道這個孩子是他派出的使者?
這麼一想,居然覺得沒錯了。世上的人關心另一個人從來不是沒有理由的,她從第一次見面開始
就不斷地救他,接近他甚至不惜冒着生命危險來通知他……
呵呵,楚離苦笑,果然是這樣。
既然是柔蘭使者,那麼,所有的一切,都合情合理了。可是爲什麼心裡卻有些微的失望呢?
喬葉還在等着他的回答,哪裡知道他的心思百變?
楚離面色平靜:“你去採吧。”也不是什麼重要的東西。
喬葉很爲難,睡蓮在涅槃池的中心處,她就算手再長十倍也是夠不着的,她支支吾吾,難以啓齒:“殿下,你……”
楚離冷眼盯着她,又看了一眼池子中央的睡蓮,半晌,似是無可奈何躍起,點水,摘葉,衣袂翻飛,迴旋,落地,喬葉還沒來得及看清,他已經重新站到了她面前,手中託着一片圓圓的碧綠葉子,遞給她。
喬葉接過來,她想問問那個書裡說的“輕功”是怎麼練成的,還想問問“點穴”是不是很難學,如果她都學會了,那麼以後還怕什麼?莫名的,從前對他的偏見都散了去,她覺得他雖然表面很冷,內心應該不壞,他畢竟沒有真的傷害她,從何處得來的感覺,她也不知道。
她還沒開口,楚離卻已經轉身走了:“東西已經拿到了,你可以走了。”
喬葉站在原地不動,直到他的銀令白玉袍擦過後院的偏門,消失
不見,她才移開眼看向手中的睡蓮葉子,碧綠碧綠的,一絲瑕疵都沒有,不像以前見過的那些蓮葉邊邊角角總帶着微小的痕跡。果然,也只有這樣的葉子才能配得上那般純潔無暇的白蓮。
她拿着葉子往回走,涉過臺階,穿過佛塔去綠竹林,可是那裡已經沒有了賞心的影子。
她跑得倒快,喬葉輕笑,回去一定要好好地審審她!然而越走越覺得心裡不安,楚慕已經知道了她的身份了,她還出口咬了他,看來抄家殺頭在所難免了。
心裡發苦,走一步算一步吧,她原本便一無所有,命也不值錢,他要玩,就讓他玩吧!
碧湖寺的望江梅上,一身白玉袍的男子負手而立,瞭望着遠處的楚江大肚如彌勒的老僧在他身後收拾着棋盤,聲音很平靜,還是帶着佛家普度衆生的味道:“殿下心不靜,棋局自然會敗。”
楚離沒有說話,剛剛在下棋,不經意看到遠處的她急匆匆地奔跑着,心裡便有些焦急,顧不得太多,迅即下了樓,還沒出後院,誰知她便一頭撞進了他懷裡,莽撞冒失的樣子和平時冷靜沉着的“無美公子”完全不同。
也是,她今天穿了女裝,並不是什麼“無美公子”,他想。
“明槍易躲,暗箭難防,剛剛那些意圖行刺的賊子已經打掃乾淨了,可是殿下,世事都很奇怪,看似無害的東西常常暗藏兇機,會吠的犬不咬人咬人的天常常不叫,等人不防備的時候一口咬下去,百試百靈。”僧人語氣平常,沒什麼起伏,可是其中提醒的味道楚離怎麼會聽不出?
“楚蕭去哪裡了?”楚離顯然不願意糾結這個問題。於是換了個話題問道。
“太子殿下方纔在穩竹林吹笛。”僧人百事通般答道,“一會兒又去了長生亭,身後跟着一位女施主。”
楚離彎脣一笑,傅婉瑩對後宮管教很嚴,對楚蕭也多番限制,每個側奶都要精心挑選,唯恐楚蕭被美色所迷,荒廢了政事,這次出宮怎麼會讓他帶着女人?
只要一想起後宮鳳座上的那個女人,楚離的心裡就漲滿了恨意,所有她想得到的,他都會毀掉!所有她不願意看到的,他都會讓她睜大眼睛好好看着!只才這樣,才能對得起後院那尊慈眉善目的觀音像,才能對得起這麼多年的忍辱負重!
至於那個把他心裡攪得亂七八糟的小丫頭,真是很好的棋子呢!她是柔蘭王的使者,必定不會害他,她甚至很會做生意、賺銀子,如果有一天戰事無可避免,擁有富可敵國的財產怎麼都不是壞事。
大明令、傳國玉璽……傅琬瑩,你所想要的,也不過是這兩樣東西罷了。
“剛剛那些刺客是什麼人?”楚離問道,明目張膽地在碧淵寺行刺,倒真有點不知所謂。
“修羅門的殺手。”彌勒僧人答道,“在後山上謀劃半日了。”
“你果然是百事通。”楚離笑道。
“殿下過獎,老僧半步不出碧淵寺,哪裡能百事通呢?”僧人笑道。
“不早了,我也該回去了。”楚離道,“記得把密室裡的燈點亮……”他頓了頓,似是想起了什麼:“沒有燈油了。”
如果下一次再遭遇黑暗,誰還會給他一個溫暖安心的懷抱呢?
謝客鐘聲響了好久,香客終於散盡,高大的菩提樹下,解籤的老人站起來,正準備離去,卻一眼瞥見了腳下的一支孤零零的竹籤——
彎腰拾起,不由地蹙眉。
擲籤不理,褻瀆神明啊!這是誰做的?
許是習慣,老人看着竹籤上的標示,求什麼的呢?
每月十五,來這裡求的多數是姻緣籤……他順着標示找到了相應的解籤語,打開,上面卻只有六個字:“離恨天,蘇幕遮。”
兩首詞牌名而已,真是古怪的姻緣。
小王爺在生氣。
蒼玄與蒼董交換了一個眼神,自從他出了碧淵寺的門,坐上轎子開始
他便一直一聲不吭。
雖然在射影樓中他也常常如此沉默,然而在世人的眼中他是沒心沒肺的風流王爺——美人是他最大的愛好,常常去風月之地流連,朝中重臣的宴會每次請他,他都歡喜地奔赴,席上傲慢不知禮數,連那含情的桃花眼都微微上挑,看不清面前敬酒的人是誰。
他驕傲,他邪肆,他沒規沒矩,他想做什麼就做什麼,瀟灑不羈。不管多麼荒唐的事情,到了他這裡,根本沒有人想過要去管束,清逸王從不過問世事,已經十年不出府邸,三年不出觀月樓。而且,楚皇對楚慕的寵愛與任何一位皇子相比都毫不遜色。
任他逍遙。彷彿所有的好運都集中在他一個人的身上,世人唯有豔羨或者帶着妒忌。
手上的傷口好朋顯,楚慕坐在轎中盯着自己的手背看着,整齊的牙印呈橢圃形,如果不去想痛不痛,不去管周邊暗紅的血跡。倒是一個挺好看的圖案。
心裡悶得厲害,一想起她和楚離在涅槃池邊拉拉扯扯,一想起她在對楚離笑,他就恨不得馬上去找她,掐死她也好,捏死她也罷,反正不能給她活路!爲什麼笑得那麼好看?楚離,他到底有什麼好的?
到了清逸王府,楚慕下了轎子,依舊一聲不吭,徑自朝射影樓走去。門前的守衛一眼就看到他垂下的血淋淋的手背,眼神閃了閃,又而無表情地收回,直視前方。
“不準告訴老王爺。”楚慕擦過守衛的身邊,清朗的嗓音帶了些低沉。
守衛一聽,立馬躬身應道:“是。”
楚慕忽地牽起嘴角嘲諷一笑:“告訴他也沒關係,有什麼可怕的。”
那守衛連連應聲:“屬下不敢。”
許是因爲傷痕在手上,實在明顯,到了夜晚的時候,射影樓昏暗的燭光下,陡然多出了一道黑影。
來人五官深邃,一雙丹鳳眼中目光如閃電般凌厲,頭髮銀白,下巴上留着烏黑的鬍鬚。他負手立在楚慕身前,兩人一色一樣的玄色衣衫,近乎可以在黑暗中隱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