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去世

老太妃在兩名太醫得攙扶下,臉色慘白,站在內室得門口。她的聲音有氣無力,斷斷續續得。

每說一個字都要停一下。

永平帝見老太妃醒來,連忙上前,“老太妃,您纔剛醒來怎麼就起來,讓人喚一聲就是了,您好好的去歇着,這事,朕幫你料理了。”

說完,他命蘇嬤嬤和丫鬟扶着老太妃去內室躺下。

老太妃雖然面容極其憔悴,可目光看起來卻依舊清明,她道,“老身區區一賤軀,怎敢勞動陛下大駕,諸多失禮,不勝惶恐。”

說着,命蘇嬤嬤和大丫頭扶着自己,在牀上行了虛跪之禮,這才勉強靠在牀頭。

老太妃此刻完全是強撐着,她想要痛哭一場,她爲自己的兒子難過。

他因爲臉盲症,認錯人,愛錯人,娶了那樣一個心腸狠毒,貪婪無恥的婦人進門,更可恨的是,紀氏竟然是別人安插的棋子。

晉王府的頂樑柱,竟然是因爲她而亡。

如果她只是棋子,那事還是小的,一旦她通敵賣國的消息傳出去,晉王府會跌落到何等的田地,她想都不敢想。

哪怕兒子爲了救駕而亡……

沒想到,她一醒來,就聽到外面的說話聲,暴怒聲,她恨不能再次昏過去,可她不能,她強撐着睜開眼睛,讓太醫扶着她起來,雖然太醫一再告誡,不能起身。

她如何能不起身,越兒如今偷偷回府,紀氏又出了這樣的事情,她一定要讓永平帝早點離去纔是。

她道,“陛下看重蕭家,老身欣領了,只是清官難斷家務案,紀氏的事還請讓老身來處理,至於,她犯下的罪,老身稍後一定給陛下一個交代。”

她多說幾句,氣就微喘,停了下來。

通敵賣國,她是作爲晉王府的當家主母時犯下的,不是一個‘棋子’能推脫的。

怪只怪晉王府娶了一個喪門星進來,晉王府怎麼都要付出一點代價。

永平帝面露悲色,心頭也明白老太妃的意思,只是,他這個時候怎麼能離開?老太妃病成這樣。

他道,“老太妃,您不用說了,好好休息,朕明白你的心意。”

說完,他擡眼看向立於身後的於公公。

於公公上前一步,道,“徐院判,老太妃這裡施針完畢,還請給老太妃開個調理的方子吧,”

說完,又對蘇嬤嬤道,“你帶兩位太醫去隔壁開方子,貴重的藥材沒有,就和門口的侍衛說,讓他回宮去取。”

徐院判連忙應聲,向永平帝行過禮,跟着蘇嬤嬤退出了內室。

除了紀氏,其他的人也都被帶了出去。

老太妃見永平帝不離開,開始雖然着急,但想着,紀氏的事情反正已經被他知道,如今,他說的如此懇切,正好,也可以藉此探一下永平帝的底。

她閉了閉眼,淚水涌了出來,

“紀氏,陛下乃萬民之主,你說他沒權利休你,那好,蕭易乃是我兒,那我這個做母親的,代我兒休了你,有沒有權利?”

紀氏被捆着,那張臉上此刻被血和茶葉渣給弄青紅交錯,看起來異常的可怖。

她全身如置冰窖,再也沒有一絲溫度,直勾勾地盯着老太妃,聲音淒厲,“你從我進府那一日,就沒喜歡過我,就想着終於有這樣一日,你要休,就休。

你以爲休了我,就會有好下場嗎?”

她是八擡大轎,身穿正紅禮服和蕭易拜過天地的。

只能她不要蕭家婦的身份!

負了她的人,都該死!

她嚯嚯笑着,掙扎着,對永平帝叩了一個頭,“陛下,發配之人,偷偷回京,是什麼罪名?親生兒子,對母親不孝不悌又是什麼罪名?”

蕭越站在碧紗櫥後,手心裡捏出了汗,從縫隙裡看去,永平帝的神色裡,沒有絲毫詫異,更不曾露出半分慍色。

他只是望着地上那歇斯底里的紀氏,沉了會,低聲道,“紀氏,我不知道是什麼讓你這樣的理直氣壯,但是,朕要告訴你,你的那些事,讓你死一百次都不爲過。”

“不要說是休棄了,你不過是一枚棋子,被人利用的棋子,你不是想要榮華富貴嗎?你說出你身後的那個人,朕答應你,朕不殺你,就算你不是晉王妃,朕還可以封你做國夫人,你依然享受着榮華富貴。”

紀氏見了永平帝的態度,心裡一跳,沒想到永平帝這樣看重蕭越,爲了他,竟然放過自己?還讓自己依然過着尊榮的生活。

她慢慢的思索着,永平帝冷笑,“朕沒工夫和你磨蹭,你是應還是不應?不應,朕……”

“好,我告訴你。”紀氏的語氣很平緩,但是卻還是能看出她的急切。

永平帝臉色複雜的看着紀氏,這就是他當初喜歡過的女人,他是真的該死,眼睛是真的瞎了,竟然會喜歡上這樣的女人。

她和芸娘一點相似之處也無,芸娘是何等的剛烈,這個婦人又是何等的卑劣,爲了蠅頭小利,她出賣自己,讓東離朝陷入那等境地,讓自己的兒子不認自己。

如今,爲了一點榮華富貴,竟然要出賣自己的恩人。

他嘲笑紀氏的同時,何嘗不是嘲笑自己呢?

是自己有眼無珠……

“你說吧。”永平帝擺出一副洗耳恭聽的樣子。

紀氏跪在地上,緩緩道,“當初父母去世後,我們本來是要來京城投親的,但是親戚卻早就搬走了。

我們兩個女流之輩,東奔西走,終不是辦法,幸好,我們小有積蓄,於是就在京城僻靜之處,租了個房子,準備在京城落腳。

可京城大,居不易,很快,我和奶孃就要靠幫人繡花,縫補才能好好的過日子。

那日,我和奶孃去繡莊交東西,碰到一個流氓,那流氓要輕薄我們,這個時候,是我主子救了我們。

他從一開始就戴着面具,據他說,他的臉上有疤,怕嚇到別人。

這些,對我來說,都不是什麼,關鍵是他救了我們,他雖然戴着面具,聽聲音,是個年輕的男子。

他知道我們的難處後,就一直幫助我們,還將我們帶到他的莊子上住,一直溫和有禮。

那個時候,我年輕着,不可自已的喜歡上了他,他也說喜歡我,可不能娶我,他家中已經有了妻子,他喜歡我,不忍我去做妾,受大婦的磋磨。

我是真的感動,那個時候,就是爲他去死,我也願意的。

紀氏慢慢的回憶,陷入了那場不可能的戀情中。

“後來,我慢慢的控制着自己的愛,既然沒有可能,那我就不愛,這個時候,主子忽然對我說,既然他不能給我愛,不能讓我享受好的生活,但他會幫我,幫我得到這一切。

之後,他就讓我去模仿紀芸娘,之後,就是碰到了蕭易。

我開始只想着利用蕭易,做到主子吩咐的事情,可蕭易,那個時候,真的是愛如烈火,那樣的愛,把我給融化了,燃燒了。

我想我是愛上了蕭易,如何能不愛呢?可上天就是這樣的不公平,我愛上蕭易了,我想要和他好好過日子的時候,我甚至已經坦白的告訴主子,我不想做一枚棋子了。

我不會再把蕭易得事情告訴他。

這個時候,蕭易卻跑來指責我,罵我,甚至還將紀芸娘給帶了回來。

我怎麼甘心?可無論我如何的挽回,蕭易已經不可能回心轉意了,就連孩子也挽不回他的心。

所以,我憤怒的又聯繫上主子,他吩咐我將人安插到蕭易軍中,之後就是皇上要御駕親征,蕭易隨行。”

永平帝緊緊的捏着拳頭,所有的這一切,都是他的錯,同樣這錯誤,也造就了他今日的局面。

一切都是上天的陰差陽錯才造成今日父不父,子不子。

紀氏像是回憶似得道,“在我未曾嫁到晉王府時,主子每個段時間就會去看我,這證明那處院子離主子常住的地方算不得多元,至少,當天能打個來回。

他每次過來,鞋底都是溼的,有時候衣服瞪得下襬都會沾上水,所以,必經之路上,一定有水阻擋。

這水應該還是靠近我住的地方,若是離別院遠的地方,沾的水就應該早幹了纔是。可主子的衣服卻是溼的。”

紀氏回憶道,她沒見過幕後之人的真面目,無從知道他的真實身份,只能把自己知道的,告訴永平帝,讓他根據這些去查當年她住的別院,以及幕後之人的住所,從而找到幕後之人的真實身份。

紀氏又道,“每到春秋,我都會催促他先換衣服,就怕他着涼。”

這就把範圍給進一步縮小了,永平帝看了紀氏一眼,他從來不知道這個女人竟然如此了不得,是個心細如髮的人。

他坐在老太妃的牀邊,頷首紀氏繼續說道。

“我最開始沒走出過那個院子,院子離都是些家常的花木,我也說不上來那個院子到底有多大,但我知道,那裡面絕不是隻有我這一個院子,偶爾院子外面會有人路過,但也都是腳步匆匆,那時候,到了晚上,我偶爾還會聽見從什麼地方傳來絲竹之聲,不知道是有人在學,還是別的什麼。”

紀氏皺眉說道。

“不過,我記得最深刻的,就是那裡有槐花,我在那裡住了兩年,槐花盛開的時候,香味特別濃郁,那絕不是寥寥幾棵樹就能有的氣味。”

永平帝在心頭梳理,碧紗櫥之後的蕭越,同樣在梳理,這個地方在京城附近,保證一天能打個來回,別院的附近,還一定有水,那裡還有大片的槐花林。

至於絲竹之聲,這個就不太好判斷了。

不過,按照前面幾點,找到這個地方,應該也不算多能難。

這邊他還下想,那邊永平帝問,“還有嗎?”

他的聲音平靜,那麼多年前,就有這樣一個人在籌謀,是想幹什麼?

當初‘他’能登基,是因爲護國長公主拼命的護着,先帝的那些皇子,在爭奪皇位的時候,早就血流成河,如今剩下的,就是他和平王。

難道是平王?永平帝皺起眉頭,平王當初能夠活下來,是因爲他的荒唐。

紀氏皺着眉,努力的回想着,“每天的吃食,瓜果蔬菜肉蛋都是極爲新鮮的,那個地方離城鎮一定不是太遠,否則,不可能那麼新鮮。”

“站在院子離,能看見遠處的山頭,這證明這個地方一定是背靠着閃的,夜深人靜的時候,偶爾會聽到狼的叫聲。”

紀氏慢慢的一點點的補充。

碧紗櫥後,蕭越眼睛微微眯起,他心裡已經有點想法了。

紀氏停了下來,道,“我能想到的就是這些,還有紀芸娘那邊的事情,陛下可以派去查探。”

永平帝面無表情的看着紀氏,“你確定沒有要說的了?”

紀氏肯定的點頭,“沒有了。”

永平帝默了下,看了眼老太妃,歉意的道,“老太妃,這個人對我還有用處,我想暫時帶走,如何?”

老太妃點頭道,“如果她做的能爲陛下找出那個人,那老身沒有什麼可說的,她這也是爲晉王府消除罪業。”

永平帝揮揮手,站在他身後的於公公就將紀氏帶了出去。

屋子裡只剩下永平帝和老太妃。

永平帝低聲道,“老太妃,朕將越兒召回吧。”

他沒有再說其他的,語氣低沉。

老太妃起先雙目微微閉着,似昏似醒,慢慢睜開眼皮,和永平帝對望片刻,卻答非所問,

“陛下,老身的孩子,爲了陛下衝鋒陷陣,早早的去了,老身曾經怨過。

可身爲男兒,身爲蕭家兒郎,就該以天下安危爲己任。

這是蕭家的家訓,是世代蕭家人該遵守的。

越兒,他到底是如何衝撞了陛下,老身不敢也不想問,陛下是明君,老身相信陛下的責罰都是爲了越兒好。

所以,就讓越兒在南疆也好,如果他不去南疆,如何能知道紀氏是一個棋子,如何能知道,有人正在對社稷不利呢?”

老太妃的聲音鏗鏘有力,永平帝想起了當初父王去世時,母親眼淚已抹,不得不堅強的樣子。

他雙目泛紅,望着牀上的老嫗,身形慢慢地下,最後竟朝她,雙膝落地,結結實實地跪了下去,

“娘,我就是易兒,這麼多年,瞞着您實在是迫不得已。”

蕭越面無表情的盯着向老太妃下跪的永平帝,他沒想到永平帝會向老太妃坦白這一切。

老太妃卻彷彿陷入了自己的某種情緒裡,恍若未見,任憑永平帝那樣跪着,沉默了良久,又道,

“陛下,當年易兒去了的消息,傳來,老身恨不能跟着他一起去了,可我不能。

最後,我想着如果我去了,那這晉王府,就真的塌了。

還有越兒怎麼辦?

後來,你將越兒帶入宮裡教養,老身其實心裡並不願意,可卻知道,這是當時最好的結果了。

讓他在你身邊,讓你一直記得易兒捨身相救之情,這樣,只要越兒不做錯事,晉王府最起碼還能榮華三十年。

晉王府也不至於在老身的手中沒落下去。老身也就心滿意足了。

所以,那麼多年,我對越兒不聞不問。只有這樣,你纔會放心的重用他。

這麼多年,我好不容易接受了易兒不在事實。

陛下,你可知道,從老身聽到易兒身死的消息第一天起,就從未想過,他還會有死而復生的那天。

陛下,老身的兒子,蕭易,已經死了。陛下,你如今登基,成爲天下之主。

但于越兒來說,卻未必就是幸事。須知愛之,則遠之。你就如沒有他這樣一個兒子,如此,纔是你對他的保護。”

“這麼多年,老身錯了,當日,不應該爲了晉王府的榮華,讓越兒進宮去。

陛下,您可曾想過,萬一有朝一日,他的身份被人知曉,到時你欲置他於何地?

到時候,讓越兒如何自處?陛下身邊之人,又會如何做想?”

屋內再次陷入長久的靜默。

片刻後,永平帝擡頭,咬牙,一字一字地道,“他是朕唯一的兒子,朕絕不會容忍旁人傷他分毫,老太妃放心就是。”

“陛下金口,老身代孫兒,謝過陛下。”

老太妃坐起,永平帝見狀,伸手過來,卻被老太妃給輕輕擋開。

她扶着牀沿,慢慢地下了牀,最後五體投地,跪於地上,向面前的皇帝,畢恭畢敬,行了一個大禮,久久不起。

永平帝依然跪在地上,他的身形彷彿凝固住,定定望向地上那個跪地不起的老嫗。

他張了張口,似乎還想說什麼,終究是沒有開口。

老太妃不認他,和他的兒子一樣不認他。

他的身邊,再沒有一個人,從前,他聽那個人說過,帝王路,寂寞無比,高處不勝寒。

他曾對這話嗤之以鼻,如今,他深切的體會到了。

他從此,只有一個人。

再無親情。

內室死寂一片。

他站起身來,將老太妃扶了起來,老太妃不想要他的攙扶,但他固執的扶起他,讓她躺在牀上,幫她蓋好被子,掖好被子。

這一系列的動作輕柔緩慢,彷彿將每一個動作都做到極致,用盡全身的力氣。

待到所有的一切都做完,再無其他可做之時,沒再說什麼,只是再次跪在牀前,叩了三個想頭,然後起身,深深的看了眼牀上雙目緊閉的老太妃。

半響,他慢慢轉身,腳步異常凝滯,一步一步朝外而去,身影在要消失在門後時,他腳步頓了一下,慢慢道,“越兒,你隨朕來。”

他的聲音本就低沉,如今更是沙啞。

碧紗櫥後,蕭越緊抿着脣,擡腳,慢慢的從碧紗櫥後出來,面無表情的看着永平帝。

他拂起衣角,在不遠處端正下跪,對着永平帝的方向叩了一禮,額頭觸地,“罪臣蕭越,叩見皇上。”

半響不見永平帝的回聲,蕭越就這樣一直跪着,一動不動。

良久,只聽永平帝道,“忘親非孝。棄君非忠,你自稱罪臣,你可知罪”

“朕當年將你帶進宮,朕待你如何?你卻爲了太子,將朕棄之不顧。你何來的底氣?今日竟還敢偷偷回京?”

“你怎麼就不死在南疆,爲何還要回京?”

永平帝的聲音帶着嘲諷,他睥睨着蕭越。

“罪臣回京,是因爲紀氏的事情,牽涉到了當年的那場戰役,臣不能見真正的兇手逍遙法外,這乃是爲臣之本分。”

蕭越回答道,語氣一如平常,不見絲毫波動。

氣氛慢慢的凝固。

永平帝坐在炕上,嘴角動了動,好似譏笑,可慢慢的,再也掩飾不住滿腔的怒氣,冷笑起來。

所有的人都不認他,親孃,親兒子,都不要他。

他盯着跪在自己面前的蕭越,呵呵冷笑出聲,眼角的肌肉控制不住跳動,

“好,好,好”他連聲說了三個好,手指着蕭越,“好個爲臣本分,你還知道你是朕的臣子?在你心裡,你恐怕早就奉另個君主吧?”

永平帝雙手捏拳,微微發抖,隨即‘砰’的一聲,重重的捶在牀沿上,身體猛地前傾,俯視着蕭越,咬牙切齒,面龐微微扭曲,聲音彷彿低吼,好像一頭被激怒的雄獅。

蕭越直起身子,坦然的直視着永平帝,

“罪臣再最後說一遍,罪臣心中,唯陛下一君,此乃肺腑之言。”

他緩緩地道,眼神清亮,沒有任何的閃躲。

永平帝胸膛微微起伏,喘息聲漸漸平復,和他四目相對片刻。

“好,就當朕信你了,朕再問你,如果朕當真將皇位傳給太子,誰能擔保,日後他就不會改變心意?

古往今來,爲了天下這個位置,兄弟可以相殺,你拿什麼擔保,太子會對你始終如一?”

蕭越直視着永平帝,“未雨綢繆不是不對,可杞人憂天爲時過早,如果真有那日,臣,認了,臣會安排好一切,不會讓妻兒老小和我一起赴死就是了。”

永平帝眉頭微挑,冷冷地道,“朕還是那句話,朕就等着看。”

他站起身,離開榮安堂,離開晉王府,腳步彷彿帶起一陣風。

永平帝走了,蕭越依然跪在地上,直到老太妃的聲音傳了過來,“越兒,你進來。”

蕭越終於慢慢的挪動了已經跪的僵硬的腿,慢慢的起身,行到老太妃的牀前。

見她半躺半靠在那裡,望着自己,目含微笑,心中一時百感交集,撲到牀沿,緊緊握着她的手,低低地喚了聲,“祖母。”

老太妃的五指冰涼,手心卻是滾燙,“這些年來,祖母對不起你,讓你一個人跌跌撞撞的長大,幸好,如今你有了念念,祖母也算是可以放下心來了。”

蕭越緊緊抓着老太妃的手,“祖母,孫兒不怪您,您有您的苦衷。祖母以後再照拂孫兒就可以了,念念肚子裡的孩兒出來,還需要祖母看顧呢。”

“我們都不會帶孩子,只盼望祖母能指點我們。”

他說着說着,聲音帶着點哽咽。

老太妃微微一笑,“傻孩子,人遲早要走的,祖母如今這個年紀,人間能享的福,也都享了,念念是個好孩子,你一定要好好對她。否則,祖母饒不了你。”

她反過手,緊緊的攥住蕭越的手,道,“你父親的事情,祖母知道你不能接受,可那究竟是你的父親,就算祖母當他已經死了,可他畢竟還活生生的活着。

這樣也好,總算祖母沒有白髮人送黑髮人。”

她在昏迷中,聽到了永平帝在他牀邊說的話,她以爲是夢,卻沒想到是真的,當時,她是那樣的震驚,她恨不能上前抱住自己死而復生的孩子,摸摸他的臉,感受一下他的真實。

可她不能!!

她的孩子,蕭易,十幾年前已經死了,面前的這個,是林家的皇帝,是天下之主。

他已經不再是她的兒子,蕭家的孩子。

老太妃忍着心頭的悲痛,她不敢看永平帝,甚至不敢再和他多呆一會。

老太妃收回心緒,神情忽然變得嚴肅異常,道,“你的身份,如果有一天天下人知,會很尷尬,祖母只盼望你將來能夠挺過去,你是蕭家人,你莫忘記了。”

蕭越跪在牀前,鄭重道,“祖母放心,孫兒往日雖然混,可一日不敢忘記蕭家的家訓,只要在一日,就不會墮了蕭家的名聲。”

老太妃凝視着他,脣邊漸漸露出一絲笑意,“如此,祖母就放心了。”

說完,她慢慢的蓋上眼皮,好似累了,沉沉睡了過去。

蕭越定定望着臥於枕上已然安詳閉幕的老人,雙目通紅,良久,眼睛都沒眨一下,身影彷彿被這時間定住一樣。

承平二十二年,這年冬天,雪下的特別的早,京城西華門的守城士兵早早就在城頭燃起炭火,幾個人圍着炭爐取暖,抱怨着天氣的寒冷。

忽然,一個在遠處查哨的城衛叫了起來,“外面有一隊馬車來了。”

取暖的幾個人望去,果然,在紛紛揚揚的大雪中,那條通往京城的官道上,一隊馬車正奔馳而來,沒一會,就到了城門外。

有人高聲呼叫開門。

“可是晉王妃到了?”

守城門的侍衛長好幾日就接到上頭的命令,說這幾日晉王妃可能回京,讓所有人留意。

此刻,見是馬車行來,立刻高聲發問。

“正是。”

然後就是領頭騎在馬上的人,拋過來手中的一塊牌子,侍衛長接過,竟然是肅王顧世安的令牌。

侍衛長連忙令士兵將門打開,一行人穿入城門,朝晉王府的方向,縱馬而去。

……

顧念一個半月前收到蕭越的信件,說明了情況,並言,老太妃已經不好了。

她當即就收拾行李就要回京,可她此刻的肚子已經大了,護國長公主怎麼也不肯她回京,這一出出的折騰,這可是個孕婦啊。

蕭越也讓她不要回去,可她怎麼能不回去。

好說歹說,癡纏撒嬌,護國長公主是生氣了,最後,還是顧世安,說他護送顧念回京,護國長公主隨後慢慢收拾,再回京。

顧念也知道自己太折騰了,更對不起外祖母的關心,可她擔心蕭越。

馬車停在晉王府的門前,就見府門口站着一道修長的身影,披着大氅。

雪落在他的肩頭,沾在他的眉發上。

見到馬車,他眼睛一亮,趕緊上前去。

“阿越。”

顧念撩開簾子,就見蕭越站在馬車前,她尚未喚完,聲就哽咽了。

蕭越看着她,小心的將她抱下馬車,想要講她納入懷裡,想要親親她的額頭。

但想到自己身上滿是風寒,只是將大氅披在她的身上,環着她,道,“我們進去吧。”

晉王府老太妃去世的喪報,當夜就發到了京城各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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