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了哪兒？”
湛千城的表情很平靜，一雙眼眸光流轉，竟帶了一絲如沐春風的柔和。
莫珊珊感覺他的心情似乎不錯。
這是陳安好那賤人離開後，他難得的好心情，柔和貴重集於一身，散發出來迷人的氣息。
她柔柔一笑：“只是在附近隨意走了走。”
“哦？”
湛千城勾勾脣角，擡腳逼近，垂眸俯視着她，眼睛帶着勾魂奪魄的明媚醉意直直的看着她，呆着莫大的誘惑力：“今天，我接到一個電話，你和陳氏集團的黎皓天剛剛在城西的一個小公園碰了面。”
他的語氣平平緩緩。
他的呼吸淺淺淡淡，溫溫暖暖，如同最和煦的春風緩慢的拂過了她的面頰，明明應該身暖心暖，但偏偏，莫珊珊的身子狠狠的抖了一下，然後，僵住了。
“我……”
她張了張口，不知道在這種情況下該說些什麼，該怎麼說。
“珊珊。”
湛千城薄薄的脣瓣微微張開，聲音一貫的從容，但眼中的色彩卻驟然變換，複雜和冷漠：“陳氏集團的支撐系統和你有關，安好父親陳建國的死也和你有關，是不是？”
莫珊珊重重搖頭。
聲音，顯而易見的帶了幾分慌亂：“不是，城，不是這樣的。”
她，依舊不實話實說。
湛千城提醒她：“黎皓天現在在羅二手中。”
“……”
莫珊珊頓時瞪大眼睛。
她潔白修長的手指攥緊，原本白淨的纖纖手指，卻因爲太過用力，青筋明顯凸出。
羅二！
羅家兄弟從很早之前就跟着湛千城，他們兩人是湛千城的得力手下，兩人的手段非常，落在他們手裡的人，即便是心智再堅硬，也難撐過一天。
看來，黎皓天鐵定守不住了。
湛千城一直俯視着她，細細分辨着她的每一個表情和舉動。
時間，似乎頓住了。
很久很久，莫珊珊才鼓起勇氣，她手指鬆開，微微的握上湛千城的手，擡頭，壓抑住顫抖的聲音，說道：“城，你聽我解釋，嗯？我是有苦衷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見她承認，湛千城目光深深的看了她一眼，俊美的面孔終於印上淡淡陰霾。
他任她握着他的手，脣瓣輕啓：“你說。”
“……”
莫珊珊一時間不知道該從何說起。
她也不知道黎皓天在羅二的嚴刑逼供下到底坦白出了什麼，以至於她在說話時，都不知道該怎麼把握分寸才能讓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才能讓湛千城心裡不會那麼介意她責怪她。
還有，他會把手中的視頻給羅二看麼？
擡眼輕輕瞥了一眼湛千城，見他俊秀的眉目間帶着冷冷冰霜，她咬咬牙，決定蔣某一些事情坦白交代清楚。
她實在承擔不起被他戳穿謊言後的風險。
一想到會被自己愛了多年的人憎恨厭惡，她就心疼。
“城，我錯了……”
她首先認錯，見湛千城的臉色沒有變的更壞，情況也沒有變的更糟，她繼續說道：“我說，我在國外有了男朋友，其實是我逞強騙你的。其實，這五年，我一直一如既往的愛着你，心裡眼裡根本容不下任何人。”
“我每天做夢，夢到的都是你，是我們從前在一起的快樂時光。我以爲，這五年來，你也和我一樣，雖然我們被迫分隔兩地，但你終究會和我愛着你一樣愛着我。當我鼓起勇氣、信心滿滿的回來找你時，卻發現你身邊有了別人，我很傷心難過，甚至一度覺得人生沒有了意義……”
她說着說着，便紅了眼圈，哭出了聲，難過的哽咽着，抽泣起來。
“……”
湛千城無言以對的看着莫珊珊。
她回來後的每一句話都在騙他，可是，他卻不能升起半點責怪之意。畢竟，當初狠心送她離開，確實是他愧對她。
莫珊珊明顯看到他眼中流露出來的一絲絲愧疚，她的心，頓時定了下來。
她流着淚，繼續哽咽的說道：“我多想遠遠的看着你和陳安好幸福，可是，她和她的朋友們都容不下我。蘇煙用泡泡水潑我，陳安好在網上散步我的撞人的謠言，把我逼進警局，她甚至一而再的對我動手……”
“城，我好難過。她那麼狠心小心眼，我怎麼能允許這樣的她留在你身邊，你的幸福，不是這樣的女人能給的。”
“我找黎皓天，也只是想讓他幫幫我，幫我讓她離開你，不要再禍害你了。可是，我是真的沒想到，他竟然會搞出那麼大的動作，甚至，連陳建國都因爲這件事死了。你知道的，我從來沒有做過壞事，雖然不是我親手害死了陳建國，但他的死畢竟和我脫不了干係，我真的好害怕，甚至每晚都夢到他陰魂不散的纏着我……”
湛千城蹙眉：“所以，你去寺廟爲他超度。”
“是。”
莫珊珊沒有再隱瞞。
湛千城的臉色頓時變得沉冷。
陳安好說的沒錯，莫珊珊去寺廟確實是爲陳建國超度，但爲什麼羅二調查回來的消息不是這樣？這其中，難道還有別人在扮演某一種角色？
而那個人，格外不希望他查到真相！
他心思敏銳的捕捉到了這個問題，問道：“你去寺廟這件事，和誰說過？”
莫珊珊搖搖頭：“沒有。”
沒有？
那會是誰從中作梗，如此手段，竟然連羅二都能糊弄過去。
這件事，絕不簡單。
見他在思索着什麼事，莫珊珊放緩了呼吸，小心翼翼的說道：“城，我現在特別後悔，後悔當時一時衝動見了黎皓天，讓陳安好失去了父親。如果可以，我想親自見見她，和她道歉。就算她打我罵我，我都不會還口還手。只是，我求求你，一定要救救我，幫幫我，我真的不想再進警察局了，那裡好恐怖，我一分鐘都待不下去。我就是寧願死，都不想再去那個地方。”
湛千城的呼吸頓了頓。
他一早就知道，即便莫珊珊真的和陳建國的死有關，他也沒辦眼睜睜看着她進監獄。
“你不會。”
他說道。
見湛千城果然不出意料，還是願意保她，莫珊珊鬆了一口氣，繼續說道：“城，有一件事……”
“嗯？”
“黎皓天手中有我約他見面的視頻，他說，如果他有事，就把視頻發佈到網上，讓我也脫不了干係。”莫珊珊此刻雖然恨極了黎皓天這個小人，但是，事關自己的尊嚴名譽和人生自由，她又沒辦法不保他。
正如他說說，他們兩人是一條船上的人，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該死！”
湛千城的眼底，閃現了一絲狂風暴雨。
恰好此時，羅二打來電話，湛千城緊繃着臉接通。
“Boss，還沒用刑，黎皓天就全招了。他說，是莫小姐主動找上他，讓他在公司動點手腳，他手中，有莫小姐約他見面的視頻。”羅二言簡意賅的稟告。
果然是這樣。
視頻。
那個至關重要，讓他處事掣肘的視頻。
“黎皓天還提出，如果Boss想保莫小姐，就要答應他一個條件。”羅二說的有些咬牙切齒，恨不得折回去再揍羅浩天幾拳。
那個王八蛋，居然敢脅迫大名鼎鼎的湛少！真是活得不耐煩了！
欠揍！
“什麼條件？”湛千城輕飄飄的聲音，冷的像是把所有的一切都凍結了一樣。
羅二答：“一個億，以及陳氏集團。”
“他是覺得活得太舒坦了麼。”
湛千城的話，像極了一把鋒利無比的刀刃，從一個柔軟的毫無攻擊性的鞘中拔出，怒到深處，他甚至忍不住冷笑出聲：“一個億，陳氏集團，呵——很！好！他的胃口還真是大。既然是他想要，我又如何給不起。不過，我給的起，他又如何能握的住。”
掛了電話，他看向莫珊珊，視線再也沒有了溫柔繾綣，聲音決絕：“我可以信守承諾保你這一次，但從此以後，我們恩怨兩消，互不相欠。珊珊，我們之間，徹底結束了。”
“城？”
莫珊珊不敢置信的看着他，實在沒想到，時隔五年，他竟然再一次狠心推開她。
上一次，是因爲他父親湛景榮，他要死守對家人的義，隔斷了他們的情。
這一次，竟是因爲另外一個女人。
真的不想承認，湛千城，他變心了……
“一個小時後，阿希來接你。”湛千城冷冷說完，兀自轉身離去，把一個冷絕的背影留給了她。
“城！”
她在他身後大聲呼喚，一如五年前她被迫離開的時候。
他，依舊沒有回頭。
“嗚嗚——”莫珊珊哭出了聲，眼淚滂沱，心裡，如電閃雷鳴的陰雨天一樣淒冷陰暗，新的仇恨，迅速滋生蔓延。
……
黎皓天揉揉被羅二打了兩拳的左臉。
羅二下手很重，他的臉被打腫了，很疼很疼。
“一個億，陳氏集團。這兩拳，也值了。”
因爲疼痛，他皺起眉頭，走在人車川流不息的大馬路上，聽着身邊喧囂熱鬧的人聲，音樂聲，汽車鳴笛聲，混雜的聲音連綿不絕的傳入耳中，他突然覺得，人活着，真有意思。
“叮鈴鈴——”
手機響起。
他看了看來電顯示，接通：“白姨。”
“皓天啊，你現在在哪兒？能來家裡一趟嗎？阿姨有些重要的事情要和你說。”打來電話的人，是南音音的母親白晚晴。
念着過去白晚晴對他的恩情和關愛，他沒辦法拒絕她：“好，我一會兒就到。”
“行，那阿姨等你啊。”
“白姨，再見。”
掛了電話，黎皓天停下腳步，招手攔下一輛計程車，向着陳家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