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懷玉聽着朱代東的想法,眼裡不時露出欣慰的神情。不管朱代東說的事情,他能否最終做到。但是王懷玉能肯定一點,至少這是一個有想法、想做事、能做事的幹部。怪不得王大可對朱代東也很欣賞,這並不是沒有道理的。
“朱代東同志,你現在木川搞的這些免費民生福利事業,都是全心全意爲人民服務。可是你如何保證,在你離開木川之後,這些免費的項目,還能一如繼往的保持下去呢?”王懷玉問,這是一個很實際的問題。地方政府的很多政策,“壽命”都很短。一朝天子一朝臣,一屆政府一個政策的事情,時常發生。
“要保持政策的連貫性,只能依靠相關的法律法規。”朱代東篤定的說,其實只要這些政策一執行,全市所有的老百姓都受了益,以後就算木川市政府想再反悔,也是不可能的了。因爲這涉及到了全市所有人的利益,就算想改革,除非是爲大多數人着想,否則一定會得到最激烈的反對。
從現在看,或許木川市爲了實現全民免費公交和免費醫療,每年將要投入十幾個億的財政開支,但如果木川市政府能從這些政策中受益,恐怕以後的木川市委市政府,也不會再對每年投入的十幾個億耿耿於懷。
“法律法規當然要制訂,但最關鍵的還是要看執行力度。”王懷玉提醒道,現在中央的政策法則多如牛毛,可是地方政府在執行的時候,卻只選擇那些有利於他們的政策法規去執行,而那些不利於他們,或許不能讓他們受益的政策法規,卻選擇性的忽視。這個問題,中央已經開始重視,正在研究相關制度。
“王主任一語中的。”朱代東欽佩的說。
丁雨潔進來的時候,舉着手腕向朱代東示意,她的手腕上戴着一隻精緻的手錶,朱代東清楚,十五分鐘的時間到了。幸好他該彙報的內容也都彙報完了,臨出來的時候,朱代東在丁雨潔的辦公室裡等着,看到丁雨潔進來,朱代東走過去,誠懇的說道:“丁處,中午有時間嗎?能不能賞光一起吃個飯?”
大機關的領導秘書,相比下面的人要自由一些,比如中午的應酬,如果王懷玉需要出去的話,丁雨潔一般也是不隨行的。只有晚上,或者是王懷玉主動邀請別人,丁雨潔纔會留下來幫忙。要不然她這個秘書,都是可以按點上下班的。至少王懷玉在京期間,她基本上能做到這一點。
“原本早就要請你吃頓飯才行了,記得我們第一次通電話的時候,因爲時間匆促,沒來得及向你表示感謝。這次你一定要給我一個機會,好好向你賠罪。”朱代東誠懇的說。
“這我可不敢當。”丁雨潔嘴角輕輕向上揚了揚,淡淡的說道。
“這是我的榮幸纔對,不知道長安俱樂部,合不合你的口味?”朱代東趕緊說道。
“長安俱樂部?行,但到時你可別心疼。”丁雨潔調皮的看了朱代東一眼,眼中帶着一絲笑容。對女人來說,最過癮的事就是花錢,特別是看到男人爲了付款,而皺着眉頭的時候,會更加的過癮。
“心疼?”朱代東一時沒有明白過來。
但到了長安俱樂部之後,他馬上就明白了。丁雨潔不是一個人來的,而是組團來的。都是她的同事,有七八個吧,以女性爲主。而且這些人對長安俱樂部也不陌生,一來就徑直到了清樽紅燭。這裡不但是長安俱樂部的頂級中餐廳,也可能是全北京最好的中餐廳了。
而在點菜的時候,也無需朱代東發言,他們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喜好,連菜單都不用看,隨口就報給了服務員。朱代東第一次來長安俱樂部的時候,就聽這裡的客戶經理介紹過俱樂部的清樽紅燭,這裡面有幾樣獨創的菜,據說是用了全世界最好的材料,和根據最好的食譜做出來的。價格自然也是不菲,朱代東到現在還記得,那幾款菜,最便宜的都要八千八百八十萬,最貴的近五萬元。
而這幾道菜,剛纔他都聽到了菜名。怪不得丁雨潔讓他別心疼,原來是指這個。丁雨潔並不知道朱代東在長安俱樂部裡的消費,全部是自掏腰包。但丁雨潔認爲,就算是公款消費,這一頓吃下來,沒有十萬是止不住的。朱代東回到木川之後,也一定會爲這個頓飯的花費頭疼。
朱代東現在確實很頭疼,但是他的頭疼主要是因爲“劇情”的需要,女人心
海底針,如果不能讓丁雨潔看到自己的窘態,恐怕她是不會善罷甘休的。原本這件事,上午應該就能處理好,可是上午朱代東表現得太過平靜,雖然也讓丁雨潔看到了破綻,但那是朱代東真實的反應。而且細微的動作,也不能讓丁雨潔完全滿意。
看到朱代東不時的皺着眉頭,臉也像苦瓜似的,丁雨潔心裡確實很痛快,終於讓她報了一箭之仇。
“朱市長,怎麼不動筷子,是不是這裡的菜不合口味?我忘記了,你是古南人,應該點幾道古南風味的特色菜才行。”丁雨潔笑吟吟的說道。
“現在已經很好了,不必了,都有一桌子菜了。”朱代東忙不迭的說道。
看到朱代東忙亂的樣子,丁雨潔暗暗好笑,如果現在跟別人說,朱代東是木川的市長,恐怕沒有人會相信。不就是十幾萬麼,現在的市長、書記,對於一頓飯吃十幾萬,又算得了什麼?這可是長安俱樂部,就算是在這裡,也不算高消費。原本丁雨潔還想點幾瓶上萬的酒,可是看到朱代東這副愁容,就只點了幾支產自法國隆河谷地區的碧娜新教皇城堡紅酒。這酒雖然也要三千多一支,但相比那些動輒過萬的紅酒來說,已經是很便宜了。
“朱市長,不知道你喝什麼酒?”丁雨潔儼然就像女主人,問。
“不知道這裡有沒有木川的原漿酒。”朱代東說道。
“呵呵,朱市長,你們木川的幹部都只喝自己產的酒麼?”丁雨潔微笑着說,現在官場飯局上的酒,不是茅臺就是五糧液,要不然就是劍南春什麼的,像木川的原漿酒,現在還難登大雅之堂。
“基本上是這樣吧,如果我都不帶頭,下面的人又怎麼會認真執行呢?”朱代東笑了笑說,他知道長安俱樂部裡有木川原漿酒的,這酒上次因爲原漿保健酒,在京城是確實火了一一陣。聽說長安俱樂部不但有原漿酒,而且還有原漿保健酒,可見長安俱樂部在北京的關係,還真不一般。
“這次既然到了北京,就沒必要再守着木川的規矩了嘛,你們當領導的,酒量都很好,就喝茅臺如何?”丁雨潔說。
“恭敬不如從命。”朱代東今天的目標只有一個,讓丁雨潔滿意。
“各位,我給大家隆重介紹一下,這位是木川的市長朱代東同志。今天承蒙朱市長看得起,在長安俱樂部請我們,等會大家一定要好好敬朱市長几杯才行。”丁雨潔笑着說,她之所以把單位的朋友請了七八個過來,是有自己的小心眼的。這些人的到來,最主要的功效就是來消費,除了能多點菜之外,還能灌朱代東的酒。
“大家能來就是給我面子,也是看得起木川。請大家隨意,以後到了木川,我再請大家吃木川有名的幾道地方菜。”朱代東微笑着說。
“朱市長,木川的原漿保健酒現在非常的緊俏,大家既然給了你面子,等會走的時候,不會讓我們空着手吧?”丁雨潔笑眯眯的說,木川的原漿酒,在市場上能買得到,並不算高檔酒。但是木川的原漿保健酒,卻是非常的搶手,就算是有錢,也買不到。因爲這種酒,根本就不可能在市面上買得到。
“這是自然。”朱代東“強笑”着說。
該說的已經說的,丁雨潔對朱代東的表現很滿意,接下來就看朱代東的酒量如何了。丁雨潔跟她的朋友,主要喝的都是紅酒,而朱代東一個人喝茅臺。拿紅酒牛飲,原本是一件暴殄天物的事情,但是丁雨潔的目的,不是爲了品酒,又另外別論。
雖然朱代東強自“撐”着,但是當他喝了四瓶茅臺之後,舌頭也是打着結了,說話也不清楚。而且朱代東喝醉之後,也不說普通話,說的是他芙蓉縣的家鄉話。芙蓉方言,丁雨潔她們是一句話聽不懂。這讓丁雨潔很是滿意,朱代東今天要是不出個洋相,她心裡這口氣,恐怕還是不能完全消除。
“雨潔,是不是太過了?”毛振芳說道,她跟丁雨潔一樣,也是計委辦公廳的工作人員,只不過丁雨潔主要是爲王懷玉服務,而她是秘書處的專職副處長。兩人原來在一個辦公室工作,私交一向不錯。朱代東得罪丁雨潔的事,她聽丁雨潔提起過。其實在她看來,這隻能算是無心之過罷了,今天丁雨潔趁着木川要計委申報項目的機會,藉機爲難朱代東,好像有些說不過去,至少這不是國家機關幹部所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