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有限的幾個人外,鄉政府絕大多數對於袁平被突然免職都感到不可思議,之前可是一點風聲也沒有聽到,袁鄉長難道要到別地去任職了嗎?接下來更讓他們驚耳駭目的一幕又發生了,袁平被紀委的人帶走了。誰都知道這意味着什麼?袁平的政治生命已經終結了。
在縣裡新的任命沒有下來之前,陳樹立是書記鄉長一肩挑,因此林業局的熊平在週末來樹木嶺視察工作時,陳樹立只能去陪同。林業局是一類局,一把手下來,書記、鄉長至少得有一人陪着,現在袁平已經被免職,陳樹立就只能頂着。
原本作爲主管林業的副鄉長李金也是要作陪的,但是今天在好再來卻沒有出現他的身影,倒是主管文教衛生的朱代東站在熊平的左側,給他倒着酒。李金因爲受賄五千元,處分雖然還沒有下來,但至少嚴重警告是跑不了的。
李金現在就像只過街老鼠,像這樣的人,就算陳樹立讓他作陪,熊平也會生氣的。官場上的準則是,牆倒衆人推,熊平與李金的關係只能說一般,很一般,他沒必要在這個時候去拉李金一把。何況按照慣例,李金的工作恐怕很快就會被調整,林業方面是不是還歸他主管,還二說呢。
“熊局長,歡迎你來樹木嶺視察工作,我代表陳書記敬你一杯。”朱代東在酒桌上坐來就沒有怕過誰,雖然熊平和陳樹立都是號稱能喝,但那是在別人面前,像他們這樣的酒量,朱代東可以應付一打。
“小朱鄉長,你這話說得可是有些不妥,你們陳書記就在這裡,怎麼還要你代表呢?”熊平笑吟吟的說道。
“好,這杯酒我幹了。”朱代東一揚脖子,二兩樹木嶺酒就下了肚,他又給自己的杯子倒滿,“熊局長,我敬你一杯。”
樹木嶺酒已經正式上市,因爲前期的廣告十分到位,銷售非常火爆,現在樹木嶺酒儼然成爲樹木嶺的一張名片。熊平甚至特意要求,到了樹木嶺就要喝樹木嶺酒。
“好,爽快。”熊平笑道,他剛纔只是打趣朱代東,對方的酒量怎麼樣,他還不知道,但這酒品着實不錯。
陳樹立在一旁本想爲朱代東圓場,沒想到熊平還是跟朱代東喝了一杯,剛纔的對話倒顯得兩人之間的隨意。陳樹立意味深長的看了朱代東一樣,他不清楚,朱代東怎麼就與熊平搞好了關係,而且看樣子,這關係還不一般。
因爲朱代東的緣故,這次的酒局氣氛融洽,席間推杯換盞,歡聲笑語。熊平來樹木嶺,原本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因此出現賓主盡歡也在情理之中。散席的時候,熊平與陳樹立都有些微醉,朱代東建議熊平在樹木嶺休息一晚,反正明天是星期天,熊平愉快的答應了。
“代東,熊局長就交給你了,一定要招待好。不用管我了,我自己能回去。”陳樹立醉眼朦朧的說道。
“代東,你也不要特別招待我,給我安排間房,休息一下即可。”熊平等陳樹立走了之後,說話也利索了許多,敢情這位剛纔有點做作,怪不得朱代東剛纔覺得有些耳鳴呢。
“熊哥,房間早就給你安排好了。”朱代東笑道,熊平願意親近他,朱代東也不會拒人於千里之外。
出了好再來後,熊平讓司機劉順發回去,明天下午再來接他,這個週末他不想被人打擾。安頓好熊平後,朱代東來到陳樹立的辦公室,陳樹立是真的有些醉了。朱代東隨身攜帶的葡萄糖和小沙輪一直都沒有丟,劃開了兩支。喝了兩支葡萄糖後,陳樹立靠在椅子上,眼睛微微閉着,但朱代東知道,現在他還沒睡着。
“書記,下午要回縣城麼?”朱代東問,熊平已經答應留下來,明天趙金海也會來,甚至再帶個把人來也有可能,對此,朱代東已經有了安排。但他還在猶豫,要不要請陳樹立參加,畢竟他愛子的大名,朱代東是如雷貫耳。
“有事?”陳樹立揉了揉太陽穴,沒有睜開眼睛。
“熊局長要明天才會離開,而明天我也約了公安局的趙局長,準備到大山村去打獵,放鬆一下,如果你有時間,能否回來一趟?我的資歷跟人家可是差一大截呢。”朱代東想了想,這件事不應該瞞着陳樹立,不管他來不來,都應該跟他打個招呼,相信陳樹立比自己更會判斷。
“趙金海局長?”陳樹立眼睛猛的睜開,怪不得熊平會跟朱代東這麼親熱,看來他也知道了趙金海與朱代東的良好關係。
“沒錯,上次去縣城準備請他喝酒來着,後來着急趕回來就失了約,準備明天補上。”朱代東說道。
“代東,你行啊,敢爽金海局長的約。”陳樹立樂陶陶的說道,朱代東的腦殼現在已經開了竅,他是個聰明人,只要不做聰明反被聰明誤的事,前程一片光明啊。
陳樹立跟趙金海一樣,是轉業軍人,一聽打獵,還真有點手癢:“多年沒摸那玩意兒了,手恐怕早就生了,我可告訴你,熊局長也是軍人專業,槍法好着呢。去了會不會丟臉?再說這年頭能打啥?”
“書記,你至少還摸過那玩意兒,我可是碰都沒有碰過,我還想看你大展身手呢。大山村的情況你還不瞭解?打狼、打狍子不可能,但野兔、山雞有的是。而且現在用的又不是步槍,豬槍講究的又不是準頭。”朱代東知道陳樹立動心了,連忙勸道。
“可我答應晚上回去陪兒子的。”陳樹立微微嘆了口氣。
“這有什麼關係,晚上你先回去,明天一早過來,或者直接跟趙局長一道過來,不就行了?”朱代東笑道。
“也好,就這麼定了。”陳樹立對朱代東現在是越來越滿意了,現在袁平被免職,樹木嶺的鄉長之位不可能長時間空着,朱代東在能力和學歷上都沒有問題,就是太年輕,對很多人而言,年輕是個優勢,可現在對朱代東來說,年輕則意味着經驗不足,這事有難度啊。可這事也不是絕對的,現在朱代東不就在操作這件事麼。
第二天趙金海一大早就帶上陳樹立往樹木嶺趕,沒帶司機,自己駕車。到了樹木嶺後,接上熊平和朱代東,一塊兒去大山村因爲沒有外人,這次的打獵好像有了某種秘密性,自然而然的,坐在車裡的四人,關係就拉近了許多。
趙金海、熊平、陳樹立三人都是轉業軍人,說起部隊的事,三人就有聊不完的話題,這樣的話題,在平常的交往中是不會有出現的。而朱代東也在期間插科打諢,一路上,車裡時常會飄出爽朗的笑聲。
到了大山村,馬明義早就在那裡等着了,今天來的都是大人物,他這個村支書得盡力接待好。
“我來介紹一下,這位是大山村的村支書馬明義,這位是公安局的趙局長、林業局的熊局長。”朱代東介紹道。
“朱鄉長,槍我可是給你找來了,可你沒說會來個公安局長啊,要是被他收走了咋辦?”馬明義悄悄把朱代東拉到一旁,嘀咕道。國內對槍支的管理是很嚴的,就算是獵槍,私人也不能隨意收藏。
“放心,不會有事,出了事算我的行了吧?”朱代東沒好氣的道。
“我當然是相信朱鄉長你了。”馬明義有了朱代東的保證,馬上喜笑顏開的說道。
“中午就吃全羊宴,這是二百塊錢,酒我們自己帶了。”朱代東掏出二百元塞給了馬明義,而酒也是他在酒廠買的批發價,現在樹木嶺酒的批發價比原來的精品老白乾足足貴了三倍,當初定這個價格時,還是朱代東拍的板,樹木嶺酒走的是中檔白酒的路子,現在有了知名度,價格也得跟着水漲船高才行,要不然酒廠哪來的利潤?就算是這樣的價格,其實也不貴,一瓶才四塊五毛錢。
“朱鄉長,你這不是寒磣我嗎?現在還能跟你要這個錢?”馬明義這次跟着朱代東可是賺了四萬多,朱代東不要說來吃只羊,就是一年三十五天,天天來吃羊,他也供得起了的。
“親兄弟,明算賬,你要是不收,以後我可不來了。”朱代東佯惱道。
“好吧。”馬明義其實也知道,朱代東不會佔這個便宜,以前他拿工資時都是自己掏腰包,現在他不差錢了,更加不會佔這種小便宜。
獵槍朱代東只讓馬明義準備了三杆,他負責爲領導們服務,但朱代東沒想到,他服務服務着,就成了他們的觀察員,在熟悉了獵物們發出的聲音之後,朱代東就像一臺聲納儀一樣,隨時給他們指引着方向。
這次狩獵的收穫很大,就連馬明義看到那一長串的野兔和山雞後,也是驚訝得合不攏嘴。要知道,就算是大山村的老獵人,也從來沒有過這樣的收穫啊。
而趙金海、熊平和陳樹立則像個打了勝仗的將軍似的,手舞足蹈、眉開眼笑。他們高興的不是打了這麼多獵物,而是心情得到了徹底的放鬆,這對他們而言,纔是真正的收穫。
而朱代東也收穫不少,只是他的收穫更多的無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