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場上的事情歷來如此,不查,是廉潔奉公的好乾部,一查,是生活作風腐化墮落、經濟問題嚴肅的貪污受賄分子。對鄧君連來說也不例外,紀委一旦進入調查階級,馬上就是牆倒衆人推。首先是跟鄧君連有矛盾的人主動向紀委調查組提供信息,然後是他在工作中的對手或者在以往工作中得罪過的人,紛紛向紀委提供消息,紀委僅僅用了幾天的時間,對鄧君連的調查就取得重大的進展,可以說針對鄧君連的調查,有如犁庭掃閭。
費旭裕比朱代東還要早一步拿到調查結果,在焦遂,費旭裕或許比任何人都更關係鄧君連的調查結果。鄧君連的案子,朱代東不但親自幹預,而且省紀委也派了人過來,費旭裕想要干擾調查,是不可能。以費旭裕的政治智慧,他也不可能幹出這麼愚蠢的事情。
雖然費旭裕早就做好了心理準備,但是當他看到調查報告上一項項的數字時,還是不由得面露猙獰,臉上青筋暴出,目欲裂赤。他萬萬沒有想到,鄧君連竟然會是這樣的人,早知道這樣的,他是絕對不會重用他,更加不會推薦他進市委常委。
在調查報告中,與鄧君連發生性關係的女性,超過了一百五十人,而長期與他保持不正當關係的女性,也達到了驚人的六十二人之多。而鄧君連還有着非常嚴重的貪污受賄行爲,光是已經查明的受賄金額就達到了三百多萬。另外還有五百多萬無法說明來源。這樣的結果,哪怕就算是個普通老百姓。他也知道鄧君連這個常委副市長已經當到頭了。
鄧君連的調查結果已經毫無懸念,現在唯一的分別是如何處理。我黨的紀律處分有五種:警告、嚴重警告、撤銷黨內職務、留黨察看、開除黨籍。而行政處分種類有:警告、記過、記大過、降級、撤職、開除,共六種。鑑於鄧君連的情況,無論是黨紀處分還是行政處分,他都是逃不掉的。
朱代東的意見是雙開,開除黨籍、開除公職,並且移交檢察院提起公訴。這不但是最嚴厲的黨紀和行政處分,而且直接讓鄧君連成爲犯罪分子。讓他在近十年,甚至是終生都無法重新獲得自由。
對一位曾經的領導幹部而言,開除黨籍和開除公職,已經是宣判了他們的政治死刑,至於去不去監獄,其實沒有什麼關係了。退下來之後,讓他們待在家裡與待在監獄。對他們而言,並沒有什麼差別。現在社會上,很多人認爲,一些貪污腐化分子,只接受黨紀處分,就算是判刑。也很輕,認爲很不公平。其實是因爲他們不能體會這些人下臺之後的心境,讓他們下臺,就已經比殺了他們還難受。讓人坐牢也只是能讓那些人懊悔,從而痛改前非。而讓這些人下臺,也能達到這樣的目的。既然如此。如何多此一舉,把他們再送進監獄浪費糧食呢。
因此,費旭裕則認爲,開除黨籍、開除公職,對鄧君連來說,已經足亦讓他痛苦萬分。就算不把他投進監獄,也能達到坐牢的效果。況且不管怎麼說,鄧君連也爲黨工作了那麼多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
當然,除了這個原因,更重要的理,費旭裕認爲,如果讓鄧君連被檢察院提起公訴,那說明自己在跟朱代東的鬥爭中,完全處於下風。若是隻讓鄧君連雙開,甚至只是開除黨籍,撤職查辦,那至少還給他留一絲顏面,同時也能給自己留一點面子,何樂而不爲呢。
但這還不是讓費旭裕最爲煩惱的,真正讓費旭裕頗爲頭痛的是,隨着鄧君連被雙開,市裡的人事將面臨着重大調整。鄧君連原來是費旭裕的人,這一點包括朱代東在內,所有人都很清楚。但是隨着鄧君連被雙開,關於市政府的這個常委人選,朱代東肯定不會放過。那這個新增加的常委,會不會還會堅定的站在自己這邊,就難說了。
這件事,對費旭裕來說,比如何處理鄧君連的事情還重要。換在以前,對於這樣的事情,他基本上不用怎麼操心,市裡增加一名常委,對市委書記而言,確實是大事,但只要他干預,就沒有什麼不能做不到的。
可是朱代東來焦遂之後,費旭裕的心態慢慢發生了變化。原來他覺得自己還是可以像原來那樣,通過常委會來架空朱代東,從而讓自己可以爲所欲爲。但是朱代東的行爲,卻讓費旭裕有種無從下手,或者說力不從心的感覺。朱代東到焦遂之後,只幹了一件事,就是把史麗蓉調回紀委,並且擔任一把手。
這是朱代東初來乍到的第一次動作,於情於理,費旭裕都無法拒絕。原本費旭裕對這件事也沒有怎麼放在身上,但是史麗蓉的功效實在讓他意外。從公安局的一樁冤假錯案,就把焦鐵軍牽扯出來,繼而讓兆邦文原形畢露。再加上現在的鄧君連,他在常委會上已經有兩張票快離自己而去。
現在朱代東在焦遂的威望,越來越高,如果這次鄧君連空出來的常委,自己再讓步,恐怕以後,朱代東就真的要坐實市委書記這個職務了。費旭裕已經打定主意,哪怕這個新晉常委不能是自己的人,也絕對不能是朱代東的人。
爲了達到自己的目的,費旭裕此次格外慎重,他頻頻去省裡向省領導彙報工作,自然,每次都會說起鄧君連的事情。只是現在鄧君連的處理,還沒有塵埃落定,就操作後續人選的事情,讓費旭裕在領導面前,也不好“盡情發揮”。
而朱代東,對費旭裕的一言一行自然分外清楚,費旭裕去省裡彙報工作,他自然也不甘落後,費旭裕的資源與人脈,他都已經很清楚。甚至有好幾次,他刻意與費旭裕在同一天抵達省城,甚至兩人同時在省委大院內向各自的領導彙報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