費旭裕一大早也關注着朱代東辦公室的情況,得知兆邦文進去彙報工作,他坐在辦公室裡很是悠然自得。其實他很想看到朱代東現在的臉色,如果不抓錢嫂,那外地的那些記者馬上就要來採訪了。那些記者可不會給你市委書記的面子,該怎麼報道,人家就會怎麼報道。你市委書記的面子跌得越大,他們就越有成就感。
兆邦文離開朱代東辦公室內的時候,眼尖的人馬上就向他彙報了這件事。機關裡的人都是人精,說幾句話就能示好的事,誰都擠破腦袋去做。但讓費旭裕奇怪的是,兆邦文卻沒有來自己的辦公室,又有人向他報告,兆邦文在席文軒的陪同下,一起出去了。
這下費旭裕更加奇怪,如果說朱代東跟兆邦文一起出去,他倒還能想得通。可是席文軒跟兆邦文一起,簡直就是雞同鴨,風馬牛不相及,完全讓人想不通嘛。而此時兆邦文跟席文軒在一起,顯然也不合適跟他通電話。
費旭裕已經有些着急了,不但爲自己着急,也爲朱代東着急。外地的媒體馬上就要到了,朱代東還在那裡穩坐釣魚臺,以朱代東的政治覺悟,怎麼會無動於衷呢。不對,這裡面肯定有什麼事情是自己不知道的。正當他想過問這件事的時候,桌上的紅色電話突然響了。
“費旭裕同志嗎?我是曹宇樑。”
“曹書記,你好。”費旭裕本來想今天的事情有了結果之後,再向曹宇樑彙報,不管朱代東對錢嫂是抓還是不抓,總歸要得罪人,可以請曹宇樑對他敲打一番。
“你們焦遂是怎麼搞的?不就是有人拿了幾斤水果嗎?不但要上綱上線。還要搞得盡人皆知,就算你們不要臉面,省裡還想要吶。”曹宇樑一副興師問罪的口吻,毫不客氣的訓斥道。
“對不起曹書記,是我的工作沒做好,本來想等事情有個結果之後再向你彙報。沒想到你親自打電話來了。”費旭裕謙恭的說道。
“我聽說這件事還跟孫老有關?”曹宇樑嚴厲的問,好像沒有聽到費旭裕解釋似的。
“是的,公安局擅自作主,免了對錢嫂的處理……”費旭裕終於找到了突破口,把錢嫂的事情原原本本的向曹宇樑彙報了。
“現在你們市裡打算怎麼處理?”曹宇樑聽了之後也覺得頭痛,原本公安局的處理還是不錯的,如果沒人知道錢嫂身份的話。費旭裕對這件事知之甚詳,曹宇樑甚至懷疑,錢嫂的事情。費旭裕是不是插了手。
“以代東同志的性格,恐怕是寧得罪孫老也不會得罪媒體。”費旭裕輕輕一笑,說道。如果是換成他,肯定是寧願得罪媒體,也不會去得罪孫老。別看孫老已經退了下來,但孫老的能量還是不容小覷的。
“這怎麼行?你是老同志,難道就不能提醒一下他?還是要以大局爲重嘛。”曹宇樑氣急道,他自然清楚費旭裕跟朱代東有矛盾。現在朱代東左右爲難,正是費旭裕樂意見到的局面。
“曹書記。代東同志果斷剛毅,他的想法可不是別人可以左右的。”費旭裕爲難的說道,朱代東雖說還稱不上獨斷專行,但作爲市委一把手,一旦他做出了決定,就不會再猶豫。哪怕前面就是懸崖絕壁,他也是會走到底的。
“這麼說驚動孫老是必然的囉?”曹宇樑淡淡的說道,他知道費旭裕是向自己抱怨,原本他在焦遂市隻手遮天,朱代東來了之後。很快就被邊緣化,心裡自然想不通。但他不想想,如果得罪了孫老,後果可就是焦遂所能承擔得起的。
其實費旭裕現在只不過是心態沒有擺正而已,對市政府的工作,朱代東很少直接插手。而市委那邊的工作,朱代東也嚴禁費旭裕過問。或許就是這樣,讓費旭裕很難受。要知道以前就算是市委辦的人事調整,都要費旭裕點頭才能進行的。
“應該是這樣。”費旭裕篤定的說,這不但是形勢所迫,同時也是朱代東的性格使然,同時也是他樂意見到的結果。如果朱代東得罪孫老,或許一時之間看不到直接影響,但省裡的領導,對他的印象就會打個折扣。再加上孫老本身的能量,以後在應景的時候,丟過來一雙小鞋,到時朱代東就算不想穿也不行。想到這裡,他就像大夏天吃了個冰激凌,渾身上下的毛孔都舒爽透了。
曹宇樑馬上給孫老打了個電話,剛開始孫老還算客氣,對湘北省委省政府的關心表示感謝。但當曹宇樑說起錢嫂的事情,並且代表省委對他道歉的時候,孫老終於橫眉怒目,在電話裡把曹宇樑破口大罵了一頓。“我一個退了下來的老頭子要你這個省委副書記道什麼歉?錢嫂已經被公安局帶走,你又來假惺惺幹什麼?是不是嫌我在這裡礙事,想趕我走?”
聽到孫仁義要走,曹宇樑嚇得魂飛魄散,孫老來焦遂養老,是省委省政府費了好大功夫能確定下來的,如果因爲自己的一通電話就把孫老趕走,他這個省委副書記將成爲衆矢之的。
放下電話之後,曹宇樑把朱代東恨得牙癢癢的。本想在電話裡狠狠的訓斥他一頓,可是真要講原則立場的話,朱代東是一點問題也沒有。曹宇樑只好親自去了趟錢飛虎的辦公室,朱代東是錢飛虎特意從古南省調過來的,到焦遂之後,朱代東身上自然也就印着一個大大的“錢”字。
“飛虎同志,焦遂發生的事情你知道了吧?”曹宇樑到錢飛虎的辦公室之後,滿臉不悅的說道。
“是不是那小子又闖禍了?”錢飛虎放下手中的文件,站起身來說道。曹宇樑進來的時候,沒有經過秘書通報,使他沒有做好準備。
“如果要說闖禍倒也說得過去。”曹宇樑接過錢飛虎遞過來的煙,憤憤不平的說道。原本他的修養應該不會這麼差,但剛纔被孫老劈頭蓋臉的罵了一頓,心裡也是三丈無名火。
“他其實也是一片好意,只不過有些急躁了。”錢飛虎淡淡的說道,朱代東在到孫老家拜訪之後,就向他彙報過,對朱代東的做法,錢飛虎還是很欣賞的。看曹宇樑的樣子,恐怕他還不清楚朱代東已經得到孫老的諒解,並且孫老還以題字的形式寫了封檢討書掛在朱代東的辦公室裡。
“嘴上無毛,辦事不牢,如果有機會,我希望能讓代東同志來省裡工作。”曹宇樑直接說出了自己的想法,這也是提前跟錢飛虎通氣。畢竟錢飛虎跟他一樣,都是省委常委,論黨內排名,或許他在錢飛虎前面,但真要論實權的話,錢飛虎未必會比他少。
“朱代東的工作能力還是很強的,最重要的是他思維敏銳,思路開闊,勇於改革和創新。他到焦遂市不久,我看焦遂就已經有了新氣象嘛。”錢飛虎嘴裡誇着朱代東,實際上就是拒絕了曹宇樑的意見。
“焦遂今年才轉爲地級市,無論是城市區域還是經濟基礎、工業實力,都在全省排在未位。我看今年的經濟增長速度,焦遂也只能墊底。”曹宇樑一臉輕蔑的說道,半年前焦遂還是個縣級市,這次提爲地級市,只不過多了一個水長市,無論從哪方面比,跟省裡其他地級市都有着天壤之別,朱代東就算能力再強,也不能讓焦遂在全省排名上有所變動。
“這可未必,今年焦遂市的國內生產總值或許會給人一個驚喜。”錢飛虎淡淡的說道,他是管經濟的常務副省長,對全省的經濟數據很敏感,雖說現在全省各個市的數據還沒有最後統計出來,但今年焦遂的國內生產總值比去年翻一番應該是沒有問題的。
或許論經濟總量,焦遂今年在全省的排名會墊底,但如果論增長率,絕對名列前茅。據錢飛虎掌握的資料,去年,也就是九九年,焦遂市國民生產總值一百一十九點六億元,財政收入八點二億元,城鎮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四千三百三十三元,農民人均純收入兩千四百三十元。
而今年,光是一個昌隆達專用汽車集團公司,總投資就達到了五十億元,幾乎相當於去年焦遂市國內生產總值的一半。而且專用汽車集團公司還會帶動焦遂幾十個行業的飛速增長,或許今年焦遂的國內生產總值並不止翻一番這麼簡單。錢飛虎對朱代東很有信心,他也很期待今年焦遂市的經濟數據。
“經濟要增長沒錯,但更要講政治,顧大局,守紀律。這次朱代東同志的做法,就有些不顧大局。飛虎同志,我知道你跟朱代東同志關係非同一般,但正因爲如此,你更要幫他把把關,不要搞到不可收拾才插手。今天我給孫老通了電話,孫老可是揚言要走呢。”曹宇樑說道,他知道省裡對孫老是很重視的,能有一個重量級的老領導定居湘北省,對湘北省的發展,有着極其重要的作用。特別是政治上的作用,就更加不可估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