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煒回到洪藍鄉之後,也找呂鬆勁談了話,朱代東要給他壓擔子,他很興奮。畢竟鄉長跟黨委書記,完全是兩個不同的概念,在別人的眼中,更是如此。雖然現在自己以代理鄉長兼黨委副書記的身份,領導着整個洪藍鄉,但名義上,卻並不是由自己領導。
作爲一把手,總得有幾個好幫手才行,一個籬笆三個樁,一個好漢要三個幫。呂鬆勁就是他這個“籬笆”的其中一個“樁”。
“老呂,經過黨委研究,準備向縣裡推薦你來擔任洪藍鄉副鄉長一職,怎麼樣,這副擔子還挑得起來嗎?”劉煒微笑着說。
呂鬆勁一到劉煒的話後,就立刻激動得雙手不停的顫抖,眼睛裡濡着淚花,囁嚅着說不出一句話來。爲了這一刻,他等了多長時間啊,當初剛剛參加工作時候,他熱血激昂,幹起工作來,廢寢忘食。當時只講付出、只講貢獻,誰能想到什麼回報啊、索取什麼的,根本連那樣的念頭都沒有。他總以爲,突然哪一天,組織上就會找自己談話,要給自己壓壓擔子。
但事實是殘酷的,他從一個熱血青年,一直工作到年近半百,也始終沒有幹出什麼名堂。當初的雄心壯志,早就被歲月給磨平消逝。像今天這樣情況,倒是在夢裡出現過許多次,因此,現在當劉煒代表組織正式找他談話的時候,他甚至都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老呂,你也算是見慣大風大浪的人物了,怎麼激動成這個樣子?你可要知道,權力越大,責任也就越大。組織上讓你當副鄉長,並不是照顧你,而是看中了你的能力,也欣賞你的作風,同時也意味着,以後你將要付出更多。”劉煒笑着說,呂鬆勁雖然一直都是“不是幹部的幹部”,但他在鄉政府工作了二十多年,看過多少人來人往?但真正輪到自己的時候,卻是一副手足無措的樣子,很是滑稽。
“看別人的沉浮只當是看熱鬧,輪到自己,這感覺完全不一樣。劉書記,以後可以這樣稱呼你了吧?”呂鬆勁終於回過神來,暢快的笑着說。縣裡的消息傳得飛快,朱代東接見劉煒的事,很快就傳回了洪藍鄉,而他也是第一批這個消息的。
原來劉煒是代理鄉長兼黨委副書記,一般鄉里的人都會稱爲他劉鄉長。畢竟鄉長比黨委副書記的官要大,而且不管鄉里哪個副書記,都得歸他管。如果那時候稱他爲劉書記,就是貶低他。但如果劉煒真的當了黨委書記後,則不然了,那時就算是鄉長也要被他管,因此,他這個書記又要比原來的鄉長氣派。
“老呂,官場上的規矩,你又不是不知道,這樣的時候,怎麼能突然改口呢?真要是這樣的話,你可就是害我了。”劉煒叮囑道,不管什麼時候,切不可得意忘形,你在心裡美滋滋的,誰也不會說你什麼。但若是到處吹噓,哪怕這次可以順利上位,以後恐怕也不會再有機會了,因爲這樣的人,誰都不會喜歡。
“劉鄉長,這點事我還能不明白?但這次你算是代表組織正式找我談話吧?”呂鬆勁又笑着問道,他現在一直懷疑這件事的真實性,已經向劉煒重複的問了好幾遍了。
“老呂,如果我記得沒錯的話,你這是第四次問我這個問題了。我實話跟你說吧,這件事我已經事先向朱書記彙報過。”劉煒笑呵呵的說,今天要是不給呂鬆勁吃顆定心丸,恐怕到了明天,他還會接着問這樣的問題。
“我哪會呢……,什麼?!這件事你已經向朱書記彙報過了?”呂鬆勁完全理解這句話之後,突然驚叫一聲,猛地站了起來。現在的朱代東可不是當初那個被他二嬸帶着,來自己家相親的毛頭小夥子了,他現在是執一方牛耳的縣委書記,自己盼望了一輩子的事,在他面前,其實也就是一句話的事而已。
“這是真的,老呂,咱們認識也有十多年了吧,我什麼時候騙過你?”劉煒見呂鬆勁這麼大的人了,聽到朱代東知道了他的事,竟然也是激動得抓耳搔腮,一點也沒有鄉政府辦公室主任的沉穩,不由的哈哈大笑。
“那……朱書記是什麼意思?”呂鬆勁遲疑了一下,有些心虛的問道。按照一般的邏輯,如果這樣的事,縣委書記不知道也就罷了,一旦被他得知,自己的事恐怕得黃。
“老呂,關係你自己的事,可真是有些方寸大亂。如果朱書記有其他的意思,我還能跟你談話?”呂鬆勁笑着說。
“對啊,我怎麼把這個給忘了。”呂鬆勁一拍大腿,高聲說道,如果朱代東不同意,劉煒還敢讓鄉黨委推薦自己麼?說完,他又纏着問起劉煒,跟朱代東在談到自己時的每一個細節。
雖然朱代東並沒有具體評價呂鬆勁,但他說的那些話,也讓呂鬆勁激動不已。“只要是有能力,作風過得硬,就可以大膽向組織部門推薦。”既然如此,是不是就說明自己就是那個“有能力”“作風過得硬”的同志呢?
當然,朱代東的評價是泛指,但他在跟劉煒說這件事的時候,卻是特指自己。可就算是這樣,也讓呂鬆勁樂得快找不着北了。他甚至有種感覺,自己聽到組織上準備提拔爲副鄉長時,都沒有這麼高興。
“怎麼樣,老呂,你到現在好像也沒有給我一個準確的回覆,對於組織上的推薦,你是接受還是拒絕?”劉煒微笑着說。
“本人堅決擁護組織上的任何決定,堅決聽從組織上的安排,也感謝組織上對我多年的教育和培訓,不管在哪個崗位上,我都會勤奮敬業,兢兢業業,做好黨的一顆螺絲釘。永遠聽黨的話,跟着黨走,堅決執行黨委的指示和方針。”呂鬆勁堅定的說。
雖然這些都是走個形式,但劉煒聽了還是很欣慰的點了點頭。哪怕就是形式,有些話因爲對象不同,內容其實也會有所不同的。比如現在的劉煒,對呂鬆勁表的決心,就很滿意。
今天對於呂鬆勁來說,可謂是雙喜臨門,一則,他馬上就要提拔爲副鄉長了,二則,縣委書記朱代東對他乾地了很正面的評價。他下了班,就哼着小曲,邁着輕快的步伐,走到了家裡。進家門的時候,甚至還扭着舞步,就差直接跳起來了。
“你幹什麼?現在走路都沒有個正形了。”譚玲娟看到呂鬆勁的樣子,嗔怪的說。
“我這是舞蹈,你沒看出來嗎?晚上多炒幾個菜,我要好好喝幾盅。”呂鬆勁看了老婆一眼,笑呵呵的說。
“這又不過年不過節的,你哪根筋不對了?”譚玲娟惱道,呂鬆勁是辦公室主任,天天都要搞接待,哪一頓喝不了酒?何必回來喝呢。因此,在家中,她基本上就不允許呂鬆勁喝酒,天天這樣喝,總有一天會喝出問題來不可。
“我不是哪根筋不對,總而言之,今天這頓酒是非喝不可,你去炒菜就是,待會再跟你說。”呂鬆勁笑着說。
“要炒你自己去炒,一個破辦公室主任,還要我伺候你?”譚玲娟把菜端上桌,就沒打算再下廚了,端了飯,準備吃了。
“我跟你講,我的工作要調整了。”呂鬆勁哪能在這麼喜慶的時候,讓她打擾了興致了,連忙在她耳邊神秘的說道。
“你不是剛當上辦公室主任沒多久嗎?怎麼又能調整?”譚玲娟驚訝的問。
“這次是向上調整,鄉里推薦我當副鄉長的候選人啦。”呂鬆勁神氣的說。
“真的?”譚玲娟一怔,停住了腳步,不信的問。
“這我還能騙你?今天劉鄉長找我談了話。”呂鬆勁說。
“他一個代理鄉長,找你談話,就代表這副鄉長是你的了?我看未必,候選人是你,副鄉長未必就一定是你,還是等到你的任命下來之後再慶祝吧。”譚玲娟說。
“他現在說話當然還不能完全算數,但我可告訴你,這件事可是朱書記拍了板了。”呂鬆勁鄭重其事的說。
“朱書記?你是說朱代東?”譚玲娟震驚的說。
“這還有假?下午劉鄉長告訴我的時候,一開始我也不敢相信,但人家沒必要騙我吧?”呂鬆勁說。
“看看,這就是人家的肚量,要是換了我,纔不讓你當這個副鄉長呢,一輩子就讓你幹個破主任,天天陪人喝酒。”譚玲娟不忿的說。
“所以你才當不了縣委書記,別說了,快去炒菜吧。”呂鬆勁笑着說。
譚玲娟這次動身了,既然朱代東拍了板,這件事就是板上釘釘,現在完全可以提前慶祝。呂鬆勁看到妻子忙碌的身影,很欣慰,職務不一樣,家庭地位也不同啊。
“老呂,你說要不要去拜訪一下朱代東?”譚玲娟麻利的炒了幾個呂鬆勁喜歡吃的菜後,拿出一杯酒擺到桌上,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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