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沁不管不顧地衝上去,左右開弓地抽了那個年輕女孩七八個耳光,這才停下來,渾身都在止不住地戰慄着。
不是因爲害怕,而是因爲憤怒。
她心中的情緒太過劇烈,以至於她都無法壓制,整個人都在不受控制地顫抖着。
可是她的眼神又那樣冷厲,配上方纔彪悍的行爲,先動手打她的那個女孩,已經徹底蒙了,傻站在原地半天說不出一句話來,大腦之中更是一片空白。
蘭沁驕傲地一揚下巴,衝着對方冷冷地說道:“我告訴你,雲驍是絕對不會娶你這樣的女人當老婆的。你纔是小三兒,讓開!”
說完,她故意用肩膀去撞對方的身體,然後大步走遠。
在她身後,是那個女人歇斯底里地叫罵聲,但是她沒有回頭,也沒有加快或者減緩步伐,而是始終保持着均勻的速度,一步步走遠。
高傲,優雅,渾身都散發着強大氣場地淡定走遠。
當然了,淡定並不等於沒有戒備,她這樣把後背暴露給對方,其實非常容易被偷襲,一個不小心,可能會害得自己出更大的醜。她明白這些,所以心中其實一直暗暗警惕着,提防着對方衝上來繼續糾纏。
可奇怪的是,對方嘴上雖然罵的厲害,卻似乎一直停留在原地沒動,這也是讓蘭沁頗爲奇怪的一點。
爲了保持那種驕傲的氣勢,她沒辦法回頭去張望,只能努力地壓制着自己的好奇心,但其實心裡多多少少還是有些失望的。
她哪裡知道,那個女孩子不追上來,是因爲那個容貌跟她極其相似的中年女人,一直死死地拽着那個女孩。
經過了這麼一番鬧騰,蘭沁實在沒有心情再進行什麼所謂的鍛鍊了,她走出別墅區的範圍之後,就直接打車回家了。
雖說高檔別墅區這種地方打車比較困難,但是現在有萬能的叫車軟件,想打個車還是可以的。尤其是在蘭沁氣呼呼地加了不少小費之後,她的單子簡直是被秒搶的。
一路上,蘭沁都在爲方纔的事情憤憤不平。
她其實已經能夠猜到對方的身份了——雲驍的那個未婚妻。
當初在訂婚儀式上的時候,她們倆應該見過一面的,只不過當時蘭沁的注意力全都在雲驍身上,並沒有注意到那個女孩。
而索菲亞則不同,她身爲當天訂婚儀式的主角,對蘭沁這個突然的闖入者,當然是印象深刻的。
如此再次相見,怎麼可能對蘭沁友善?
雲驍自從去美國之後,就再也沒有主動聯繫過索菲亞,對於她打過去的電話,也是一併冷處理,就算偶爾心情好了接一下,態度也是非常冷淡的。
對於這所有的一切,索菲亞想當然地認爲,全都是因爲蘭沁狐狸精,勾走了雲驍的全部注意力,他纔會變得如此冷淡的。
索菲亞其實根本不愛雲驍,甚至骨子裡還有點瞧不起他……不,應該說索菲亞這個女人,對於所有擁有中國國籍的人,都是非常看不起的。
這女人的三觀是歪的,沒有爲什麼。
可是,雖然不愛,一向嬌生慣養的她,卻無法容忍自己的東西被人搶走的感覺。單單只是這份不甘心,就足以讓她對蘭沁抱以非常大的惡意了。
要不是她的後媽江月一直攔着,她早就衝上去把蘭沁撕個稀巴爛了。
“媽!你幹嘛一直攔着我啊!”索菲亞氣呼呼地說。
江月雖然是她的後媽,可是這些年來都對她不錯,又特別受她父親的寵愛,所以爲了保持住自己在家族中的地位,無論人前人後,索菲亞都不得不跟江月搞好關係,恭恭敬敬、親親熱熱地稱呼對方一聲“媽”。
江月不着痕跡地望了一眼蘭沁已經消失的方向,心裡頭非常不是滋味。但是她的臉上沒有表露出半分來,只是淡淡地說了一句:“把事情鬧大了,傳出去多丟人。你爸爸現在正全力打入中國市場,正是處在關鍵時刻,負面新聞還是能免則免吧。”
她搬出了索菲亞的父親來說事兒,索菲亞縱使心中還有千萬般不願,也只能乖乖地安靜下來,不再鬧騰。
說起來,有自知自明,可以算作是索菲亞這個毛病無限多的女人身上,唯一的一個優點了。
她清楚地知道,以自己的能力,如果脫離了父親的庇佑,在這個世界上可能根本無法立足。所以,她一直都在努力地討父親的歡心,這才抱住了自己在家族當中的地位。
她的父親也是個風流的情種,明面上的孩子雖然只有索菲亞一個,可是暗地裡的私生子,不曉得有多少呢。光是索菲亞知道的,就有八九個,其中獲得她父親隱晦承認的,更是多達六人!
那六個人,可是全都能夠在遺產繼承方面,跟她一爭高下的!
她怎麼可能沒有危機感?
如果不是因爲處境尷尬,她又怎麼會違心地一直討好江月這個後媽?
對於索菲亞這樣極度討厭中國人的傢伙來說,沒有什麼事情,比管一個土生土長的中國人叫媽,更能讓她感到鬱悶的了。
但是爲了保住自己這一生的榮華富貴,她必須這樣做。
索菲亞努力起揚起笑容來,衝着江月親親熱熱地說道:“媽媽,咱們不談那個討厭的女人了……您剛纔沒被她傷着吧?”
江月微微垂眸,遮住了自己眼底的那一絲厭惡,她淡淡地回答:“沒有。”
“那就好,那個女人可真是粗魯,真沒教養,簡直就是個潑婦……”索菲亞還在不停地說着蘭沁的壞話,她也只能用這樣的方式,來宣泄心中對於蘭沁的怨恨了。
“你不是才說過不談她了麼。”江月的聲音依然淡淡的。
這些年來,她似乎一直都是這樣的性格,如同江上明月一般,清冷,孤高,常常給人一種難以接近的感覺。
可偏偏索菲亞的父親,就是愛極了她的這種氣質,覺得她跟尋常的庸脂俗粉全都不一樣,所以纔會把這個一直無所出的女人,捧在手心裡寵着。
索菲亞所在的家族裡,每一個人都知道,江月雖然手上無權,卻比任何掌握實權的人,還要可怕。因爲,她的男人,把她看得比世界上任
何東西都更加重要,超過了自己的女兒,也超過了家族事業。
所以,從來沒有人敢得罪江月。
只不過江月的性格比較孤高,從來不願意過問家族生意,纔沒有利用索菲亞父親對她的寵愛,搞出什麼事情來。要是換做其他有野心的女人,擁有同樣的地位,這怕這麼多年下來,家族已經易主了都說不定。
可以說,這種有些脫俗的氣質,給江月帶來了許多的幸運,也給她帶來了許多的不幸。
比如,年輕的時候,能夠與蘭沁的爸爸蘭弘凱相愛相知,並且最終結婚生下一個可愛的女人,就是江月此生最大的幸運。
再比如說,被索菲亞的父親看中,強行擄走,禁錮在身邊直到現在,便是她這輩子最大的不幸。
其它的那些林林總總,跟這兩件大事比起來,全都不算什麼了。
江月沉浸在往事的回憶中,沒有注意到索菲亞跟自己說了什麼,她只是隨口“嗯”了一聲,可實際上完全不在狀態。
索菲亞從小就練就一身察言觀色的好本領,怎麼可能瞧不出來,於是故意輕咳一聲,拉回江月的注意力以後,才微笑着說道:“媽,天色也不早了,咱們回去吧。”
“好。”江月淡淡點頭,並且把手上的狗繩也交給了索菲亞。她本來是出來遛狗的,可是經過那麼一番鬧騰,又勾起了不愉快的往事,哪裡還有心情繼續遛下去呢。
那條狗狗似乎明白今天的“散步”時間已經結束,表現得非常不情願,一直“嗚嗚”地叫着,使勁兒地往後退,不願意回家。
索菲亞被它弄得煩躁了,非常沒有形象地大聲訓斥,甚至還踢了兩腳。
那隻狗不敢再任性,只好乖乖地跟着她回去,一路上都耷拉着腦袋,顯得垂頭喪氣的。
按照江月以往的性格,肯定會說索菲亞幾句的,然後再把狗狗身上拴着的繩子拿到自己手上來。可是她現在情緒極度不佳,連自己的狀態都顧不好,也就沒心思去管那條狗到底委不委屈了。
回了別墅,索菲亞把狗交給下人,自己則是努力地討好江月,又是捏肩捶腿,又是端茶倒水的。
江月雖然心裡煩她,可是面子上不得不顧念幾分她的身份,只能淡笑着應對,心裡頭其實累極了。
過了會兒,江月便藉口說自己累了,回房睡下。
可是腦袋一沾上枕頭,她的眼淚就再也忍不住,決堤一般的洶涌而出。
身爲一個母親,她兩次對自己的親生女兒視而不見,今天甚至還間接地害女兒被打,她的心裡,怎麼可能好受?
她真恨不得跟蘭沁換一換,自己替她承受了那些疼痛。
可是,索菲亞父親的警告,毫無徵兆地在她的腦海中響起。
“你如果不想讓蘭弘凱和那個小丫頭死無全屍,就放聰明一點,乖乖呆在我身邊,我保證不動他們。要不然的話……”
江月不自覺地打了個哆嗦,即便已經時隔多年,那番話對她的殺傷力和威懾力,依然那麼強大。
一如當初。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