週一的時候我去上班,剛剛下樓去,就看到程一鳴的車停在樓下,他雙手‘插’着‘褲’袋,很無聊的倚在車子旁邊,好像站了好長的一段時間。遠遠看到我了,他兩手伸出‘褲’袋迎了上來,他叫我:“拉拉”
我沒有理他,走我的路。
程一鳴急了,衝了過來,他像了一座山那樣攔了在我跟前,我往左走,他攔在左邊,我往右走,他攔了在我右邊。我無路可走,只好停了下來,還沒來得及破口大罵,程一鳴已抓了我的手:“拉拉,你聽我說啊”
我不要聽他說!
我瞪了他,恨意冒涌如頭髮一般密叢叢,我感到委曲,憤怒,仇恨,猶如白娘娘水漫金山前夕的心情,我說:“放開我!”
程一鳴不肯放。
我氣急敗壞,甩開他的手,用力地甩,狠狠地甩。可程一鳴的手,彷彿一把鉗子那樣,他死死的抓住了我,他說:“拉拉,我不是故意這樣傷你的,我是”
我打斷了他,我一字一句地說:“程一鳴,你再不放開我,我要叫非禮了。”
程一鳴還是不肯放,他無賴:“你就是打110,我也不會放開你。拉拉,你這輩子是我的,我不會再放開你!”
我冷眼地看着程一鳴。
程一鳴也看了我。
兩人四目相對,彷彿兩隻野獸,就像決戰時的沉默。
我緊緊咬住嘴‘脣’,積壓在心裡的憤怒,委曲,傷心,也愈來愈強烈,終於,我忍不住,失去了控制能力,我尖叫了起來:“程一鳴,你再不放開我,你相不相信,我掙脫掉了,我馬上去撞車,死給你看?,你信不信?你信不信?”
程一鳴的臉‘色’慘白:“拉拉,你這麼恨我?”
我知道我不該恨他的,可我還是說:“對,我就這麼恨你!”
他放開了我。
我衝了出去,車子也不開了,直接打的:“的士!的士!”
的士停到我跟前,我上了去。的士司機是一個三十多歲的‘女’子,一邊開車,一邊自後窺鏡裡望了一眼坐在後座的我,大概是因爲太無聊了,想說說話解悶兒,她多事地問:“和男朋友吵架了?”
我沒回答她,來個沉默是金。
沉默,便是默認。
的士司機也不在意,微微一笑,她說她的,當自言自語:“年輕人,就是血氣方剛,一句不合,就吵了個天昏地暗。”
我還是不說話。
的士司機說:“以前我也經歷過這樣的事,因爲犟強,不肯回頭,結果做了無法回頭的蠢事。”
我擡眼看她,忍不住的,勾起了好奇心“爲什麼?”
的士司機嘆了一口氣:“以前,我像你這麼大年齡的時候,很喜歡一個男子,我和他,還是青梅竹馬,兩小無猜。有一次,爲着芝麻綠豆大的事情,吵開了,盛怒之中,他打了我一巴掌。結果我哭得不得了,跑到大橋邊要跳下去,有一個小夥子攔住了我,我說,你想我不跳下去可以,但你必須要娶了我。那個時候我想,我死了,或我嫁了人,我喜歡的那個男子,會傷心難過的,他傷心難過,便是我報復了他。那個小夥子,還真的娶了我,我們認識不到一個星期,便結了婚。”
我看了她,不禁張大嘴巴。
的士司機有張細小略黑的臉,油脂過多,皮膚有點粗糙,但五官還是長得‘挺’秀麗,特別是一雙眼睛,黑漆漆如深潭般,薄薄的嘴‘脣’,嘴角‘露’出了無限風情,估計年輕的時候,也是一個可人兒。
的士司機說:“結婚不久,我便後悔了。老公大了自己十年,不是對自己不好,而是和他沒有感情。心裡還是放不下自己喜歡的男子,如果不是脾氣犟強,如果不是一時衝動,如果不是任‘性’,也許事情不會演變成這個樣子的吧?”
我問:“那他呢?”
的士司機唏噓:“也結婚了,不過也不幸福,我們一直忘不了彼此。但,又怎麼樣呢?我們都有各自的家,各自的孩子。我們回不到從前了,世上也沒有後悔‘藥’吃,我們沒有從新來過的機會。”
我聽得怔怔的。
是啊,世上沒有後悔‘藥’吃。一時任‘性’,一時衝動,往往會做出一輩子後悔的事情。這些日子,我感覺到我像瘋了的那樣,我所作所爲的,並不是我所希望的。但我彷彿被落了盅那樣,沉浸於其中,無法自拔。
到了公司沒多久,有‘花’店的人拿了一束鮮‘花’,說是有客人訂的,讓他送來給我。那是一束含着‘露’珠正在散發着馥郁清香的藍‘色’妖姬,上面共有十一枝,‘花’朵正‘豔’麗地盛開着,詭秘而又妖異的藍‘色’‘花’瓣,散發出無限的媚‘惑’。
辦公室裡的同事頓時“哇”的一聲,齊齊看過來,眼中全是驚‘豔’。莊虹虹走了過來,好奇:“拉拉,這藍‘色’妖姬是誰送的?”
我說:“不知道。”
會不會是程一鳴?會不會?
莊虹虹伸頭看:“這兒有張卡片。”她念着卡片上的字:“這是我第一次給‘女’孩子送‘花’。蘇拉拉,你膽敢再把我忘了,你知道下場是什麼嗎?孫絡宇字。”
衆人一聽,頓時尖叫起來:
“孫絡宇!”
“天哪,孫絡宇!”
“孫絡宇竟然送‘花’給蘇拉拉!竟然是十一枝藍‘色’妖姬!”
胡康坐在他的格子間裡,無‘精’打採的‘操’練桌子上的人偶,排隊打架。他冷不防地說:“藍‘色’妖姬的‘花’語:相知是一種宿命,心靈的‘交’匯讓我有訴不盡的‘浪’漫情懷;相守是一種承諾,人世輪迴中,永遠銘記我這段美麗的愛情故事。十一枝藍‘色’妖姬‘花’語:最愛只在乎你一人!一心一意;心中最愛!”
辦公室的同事又是一片尖叫:
“好‘浪’漫哦。”
“蘇拉拉,你好幸福哦!竟然收到孫絡宇送的‘花’!”
胡康則問:“蘇拉拉,難道孫絡宇不知道你已成爲他人‘婦’嗎?竟然送你藍‘色’妖姬,還送你十一枝,如果你老公知道了,他會怎麼想?”
莊虹虹維護我:“這證明拉拉有魅力呀,雖然名‘花’有草了,可還不乏追求者還是優秀得不能再優秀的男人。”
我沒吭聲,捧着那束還含着‘露’珠正在散發着馥郁清香的藍‘色’妖姬加滿天星,低頭,深深地嗅了一下。
心裡,不是不失望的。
還以爲中程一鳴送的,誰知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