週日的時候,我和程一鳴乘坐飛機去香港。
我們坐的是頭等艙。我到坐位的時候,無意中跟前面的人撞了一下,我擡起頭來,剛想說“對不起”,待看清楚他五官後,我便把這三個字嚥了回去,斜了眼睛,一臉敵意地瞪了他看。
他也看我。
拔子臉,充滿戾氣的眉骨,單眼皮,又長又細的一雙眼睛透着點吸血鬼般的邪惡,鼻樑有些塌,嘴巴略大。
扔了5張快奔6的年齡,老頭子一個了,但保養得不錯,看上去像四十歲出頭沒多久。大概是身形高大,四肢發達,神情又帶着一股狠勁的緣故,他看上去像電影裡的壞人,介於富商和黑\/社會之間,穿梭於城市的黑暗角落,暗中瞄準他的獵物。
他的表情有些驚詫。
估計是想不到,竟然會在這兒遇到我。
他叫鄧浩然,化了灰我也認得。我也想不到,我竟然跟他冤家路窄狹路相逢遇到。看到他死死盯了我看,我有些惱羞成怒,當下給他一個大白眼,惡聲惡氣地說:“看什麼看?難道沒見過美女?”
程一鳴聽到說話聲,望了過來。
他認識他,當下一張冷峻的臉上露出了笑容,他跟他打招呼:“鄧總,真巧,在這兒遇到你,也是到香港?”
鄧浩然目光自我臉上移開:“一鳴,是你。”他說:“你也到香港?”
“是啊。”程一鳴說。他介紹:“鄧總,這位是我的夫人。拉拉,這位是浩然房地產開發有限公司總裁。”
鄧浩然的目光又再次落到我臉上:“你的……夫人?”
程一鳴說:“是啊,我和拉拉剛結婚沒多久。鄧總,我我和拉拉結婚那天,剛好是貴公司的‘海上嘉年華’二期舉辦啓動剪綵活動,因此你沒能參加我們的婚禮,但你在百忙之中還是讓秘書送來了賀禮,我還沒有當面謝你呢。”
鄧浩然淡淡地一笑:“別客氣。”
我轉過頭,不去看這老男人。
要不看多了會反胃。
飛機快要起飛了,上來了一位年輕的女子。她穿得極淑女:白色的鞋子,七分緊身牛仔褲,純白色的錦繡絲皺面料長襯衣,腰間繫上一條牛仔褲那樣顏色的腰帶,頭上隨意的梳了一條鬆鬆的大辮子,看上去有點慵懶,卻不失時尚。
估計是擔心被別人認出來,她戴了一副黑超,黑超把她那張小小的臉孔給遮蓋了三分之一,看上去很鬼祟,像搞間諜活動。
儘管如此,她還不忘賣弄風情,那盈盈一握的小腰身扭呀扭,像田裡的水蛇,又像河岸上春風中的楊柳,一搖一擺,千嬌百媚,婀娜多姿。
她娉婷嫋娜扭到鄧浩然身邊的空位,儀態萬方坐了下來。
我叫她:“方紫蘇——”
她一愣,看過來,摘下黑超,幾乎沒揉一揉一雙眼睛要看真一點,她張大嘴巴,不可置信:“拉拉?你……你怎麼在這兒?”
這話,也正是我要問的:“方紫蘇,你怎麼會在這兒?”
方紫蘇瞅了鄧浩然一眼,有些不安:“我……”她支吾了一下,然後說:“我這兩天有空……呃,沒戲拍,因此想去香港看看。”
呸,騙三歲小孩?
方紫蘇鬼祟樣子,讓我想起網上那些娛樂新聞。看來,那些娛樂新聞可不是空穴來風,看來,她還真的和鄧浩然這個老男人有一腿。
因爲太過驚悚,一時之間,我不知該說些什麼好。
我只管張大嘴巴,瞪了方紫蘇看。
方紫蘇被我瞅得尷尬。
鄧浩然這個老奸巨滑,吃的鹽比我吃的米還要多,過的橋比我走的路還多,臨危不懼,崩於泰山前而不露聲色是他的特色,當下,他若無其事那樣,微微一笑,對方紫蘇說:“紫蘇,你認識程太太?”
“程太太?”方紫蘇睜大眼睛。
鄧浩然指了指我說:“這位可不是程太太?”
輪到方紫蘇張大嘴巴,瞪了我看:“拉拉……天,拉拉,你……你還真是結婚了?”
我沒好氣:“我上次不是告訴你了麼?”
方紫蘇說:“上次你跟我說,我以爲你是跟我開玩笑,原來是來真的?”她興師問罪:“好啊蘇拉拉,嫁了人後纔對我放個屁,喜酒也不請我喝一杯,糖不請吃一顆,你說,這是什麼意思?我們到底是不是朋友?”
我“哼”了一聲說:“我都說我是閃婚了!閃婚的意思就是,以了迅雷不及掩耳速度,一閃就婚。”我又再說:“我對我家那位老佛爺,也是先斬後奏,結果她從英國趕回來,對我罵了個狗血淋頭,沒差點上演《六國大封相》,把我碎屍什麼的。”
“活該!”方紫蘇幸災樂禍。
“喂——”我不忿。
方紫蘇望向程一鳴:“這位就是你先生?”
我說:“嗯。”
方紫蘇瞪圓了一雙眼,表情誇張:“你先生長得真帥,長得絲毫不比和我拍戲的大明星差!”她不是不羨慕嫉妒恨的:“拉拉,你的目光真不賴,運氣更好,這樣的高富帥竟然給你碰到了。”
程一鳴只是微笑,也不說話。
鄧浩然忽然問:“紫蘇,你跟程太太是朋友?”
方紫蘇笑:“我和拉拉很小的時候就認識了。對了,拉拉還是我的救命恩人哪,那時候我們還小,才得七歲,剛上一年級。那天放學,我們一塊回家,路過一塊菜田,那兒有一個堰塘,我們便在旁邊用石子投水玩耍。然後我不小心,就掉進了堰塘。堰塘的水挺深,我掉進去的地方水齊我額頭高,腳下有不少腐爛的葉子,踮着腳頭不會沉下去,可那些葉子很滑,我的頭沉下去,又浮起來,想抓着岸邊的草,可根本抓不住。拉拉看到了,趕緊跑過來趴下跪在地上,拉拽我的手腕,想把我拉上來,可是力氣根本不夠,好幾次差點也把她拉進去。後來拉拉趴在岸邊,拉着我的手不敢放開,大聲哭喊救命。喊了快半個小時,拉拉的聲音都啞,好不容易來了一位阿姨,才把我拉了起來。拉拉因爲拉拽我的手腕時間太長,手臂拉傷了,痛了整整一個星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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