鄰桌有一個女孩子,目不轉睛地盯了我看,看到我餓虎撲食般把桌子上的食物橫掃,很是羨慕地說:“你吃得這麼多,你怎麼都不胖?”
寒傾落幫我回答:“她是天生瘦子難自棄。”隨後,寒傾落看着我,壓低了聲音,極曖\/昧地問:“是不是程一鳴不喜歡你太瘦了,因此你拚命地吃,想要增肥?寶貝,我告訴你,女人還是長一些肉纔好,這樣男人看着才喜歡,抱在懷裡舒服,壓在身下愜意。”
結果我嘴裡一口羅宋湯終於噴了出來。
寒傾落陰謀得逞似的,“哈哈”大笑。
我低聲嘀咕:“還形象設計師呢,笑得像電影裡那些奸角,一點形象也沒有。”
寒傾落不以爲然,語氣狂傲:“形象設計,不過是針對那些先天不足後天要補的人。我什麼也不缺,錢財,事業,身高,美貌,隨便往那兒一站,也是鶴立雞羣,幾乎近於完美,因此偶爾放肆,也是真性情所在。”
估計沒人,比寒傾落這傢伙更自大了。
寒傾落又再次像了電影裡的奸角,“哈哈”大笑。笑得正歡間,我冷不防在桌子下面,用了鞋跟,狠狠的跺了一下他的腳。寒傾落一點提防也沒有,吃痛,不禁呲牙露齒,大喊了一聲:“哎喲!”
那邊的服務生經爲發生了什麼事,連忙跑了過來:“先生,請問發出了什麼事?”
我若無其事把頭轉向窗外,假裝欣賞窗外窗外的景色。
這寒傾落,還真的是老奸巨滑,面不改,色不變,“嗯”了一聲,然後一本正經地說:“再來一碗牡蠣年糕湯。”
我憋着笑,憋得臉孔發紫,終於忍不住,笑了前仰後合。那個年輕的服務生看着我,一臉的莫明其妙。
服務生走後,寒傾落低聲地罵:“豬!”
我反駁:“你纔是豬。”
那邊的程一鳴和中年男子,不知什麼時候離開了。寒傾落揚手,讓服務生過來結帳,服務生過來後說。程一鳴已幫我們結了帳。
寒傾落送我回家。
從始到時終,寒傾落對我也沒有什麼不軌的行爲,不過是語言裡佔了些便宜而已,這使我略略放下心來——看來事情並不如我想像的那樣糟糕,我不過是以自己小人之腹,度人家寒傾落君子之心,白白的自己嚇自己一場。
到了樓下,寒傾落倒也知趣,嘻嘻笑說:“蘇拉拉,不送你上樓了,要不給程一鳴看到,他更會誤會我和你有一腿。說不定,他一怒之下,會把我的人頭切下來當足球踢的。”
我“哼”了聲:“你知道就好。”
寒傾落咧嘴,笑了笑,便開車走了。
回到家中,程一鳴已在家中了。他在書房裡,看到我上樓後,便從書房裡走了出來,他問:“回來啦?”
我說:“嗯。”
程一鳴看了我一眼,過了一會兒他說:“你以後,少和寒傾落來往。寒傾落……”他頓了一下,像是不習慣背後說人壞話,但他又不得不說:“寒傾落,他……嗯,他是個花花公子,很討女人喜歡,身邊美女多不勝數,常常是走了西施來了來了貂蟬,個個都是千嬌百媚……常常有女人,爲他爭風吃醋,也常常有女人,爲他傷透了心。可他不在乎,他從來沒有……沒有真心喜歡過一個女人。”
寒傾落是花心。
而程一鳴是冷血。
冷血比花心,也好不到哪兒去。
不知爲什麼,我竟然生氣了,賭氣那樣冷笑一聲:“寒傾落花心,那又怎麼樣?程一鳴,你不是忘記了吧?當初我們不是簽了婚姻協議書嗎?其中一條上面寫着:婚姻其間,甲乙雙方交友自由,另一方不能干涉。”
寒傾落一愣,想不到我這樣反應過激,他說:“我沒有別的意思,只不過是想提醒你……”
我打斷了他的話:“謝謝。”我又再說:“我又不是3歲小孩子,我自然知道我自己做些什麼。”
我說完後,便轉身回了臥室。
其實我也不明白,我爲什麼會如此沉不住氣——也許,我是惱羞成怒了。我寧可程一鳴花心,也不願意他冷血,哪怕不愛我,可偶爾抱抱我,像寒傾落那樣,叫我一聲“寶貝”,或“親愛的”,哪怕言不對心,我也滿足了。
可是,就程一鳴偏不。
我想起以前我租的那間房子,隔壁住着一對年輕的新婚夫婦,三天恩愛,兩天吵架。他們吵架常常不看時候,都是即興之作,想什麼時候吵就什麼時候吵。
有時,半夜三更就吵開了。
那女的,是那種有理沒理,都會照死了跟你吵的人。吵到激動處,她還喜歡砸鍋摔碗的,甚至還會往樓下扔東西,書啊杯子啊煙盒的,有一次還扔了一隻椅子,“叭啦”,摔到樓下落地開了花,不把吵架演變成一場浩浩蕩蕩的戰爭不罷休。
兩人爭吵的內容,都是些無關痛癢,芝麻綠豆那樣大的小事。
什麼昨天我洗碗了今天掄到你洗;什麼明明我不喜歡吃辣的你做菜乾嘛放辣椒安的是什麼心;什麼上次回你媽家你大包小包的像搬家而回我媽家則兩手空空還理所當然;什麼我加班了你只管在家看足球沒去接我到底足球重要還是我重要。
吵得最兇的那次,是丈母孃生日,應該送些什麼禮物。
男的說:“上次我媽過生日,你給我媽買的禮物,不是兩盒腦白金麼?我們也給你媽買兩盒腦白金好了。”
女的不樂意了:“兩盒腦白金你拿得出啊?我媽把我養這麼大,容易麼?”
男的一聽這話,也不高興了:“送給我媽拿得出手,送給你媽拿不出手?”
女的說:“這怎麼同?”
男的說:“你媽是人,我媽也是人,有什麼不同?”
女的說:“我媽辛辛苦苦把我養大,送我讀書,大學畢業瑣多久就送給你家做媳婦,以後我生的孩子跟你家姓,連我也生是你家的人,死是你家的鬼。你說我媽有多虧?兩盒腦白金你就想打發?你這個人,有沒有良心?”
老房子,隔音差,我聽得一清二楚。
不過,我沒有不煩,常常走到陽臺裡,饒有興趣的聽他們吵,還挺羨慕,聽着這些哭來喊去的叫罵聲,我覺得充滿了生活氣息,反倒覺得不那麼孤單。
那個時候我常常想,什麼時候輪到我也有一個男人願意和我這樣吵?
有時候吵架,也是一種幸福。
但程一鳴不跟我吵,因爲他根本不愛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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