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夢很長,恍惚間他看見有人在牀頭影影綽綽,有人在身邊忙忙碌碌,有血腥味熟悉傳來?
夢裡——
恍惚又是那天她柔柔軟倒在懷裡?讓他害怕。
害怕間便想抓住什麼,便扯着了一片衣角?
“哎哎哎鬆,老王八你快給我把這小子摁住了!”
“老張你趕快點,丫頭這血還留着吶!”
“呸你大爺,這時候知道心疼了?當初把人攆出去也沒見你老傢伙皺皺眉!”
“這是鬥嘴的時候嗎?你有完沒完!”
這個夢……好吵。
……
再醒來,卻依舊是那熟悉的黑暗,他聽見她在房裡忙忙碌碌,他伸去抓她?卻聽她一聲低哼,他連忙開口詢問。
“雁兒,你怎麼了?”
東方雁看看他握在的衣袖滲出斑斑點點的豔紅,笑得無奈,語氣放緩——
“沒什麼,”她連忙錯開話題,是誰笑?“你總這般看不見也不是辦法,今天你跟我上山走走,我教教你聽聲辯位,日後你總用得上。”
他不做反駁,靜靜點頭。
東方雁的態度似乎又恢復了正常,對他多了些言語?如同往常一樣,他才恍然覺得她冷臉相對的這些日子是多麼可怕多麼寂寥?是否他那般對她的時候……
也是這般令人氣悶?
心裡卻暗暗的想,以後千萬不能再這麼對她。
她性子剛強,平日看起來漫不經心,實際上記起仇來也是很不得了!
是以——
確實兔子急了也是會咬人的。
他終於肯定了這條人生哲理,打定決心等他復明回到王都,一定要抱得美人歸,換她日日溫柔相對?
東方雁抽出門,他上卻有些粘膩?
他搓了搓指尖,放到鼻尖一聞?血腥氣息侵入鼻端,他卻露出了古怪的神色?再東方雁再進門那一刻,又恢復如常。
她打了水來給他淨臉,拿起毛巾,卻先拉過他仔細擦拭起來?正是他剛纔握住她那隻。
他靜默沒表示出任何異常,乖乖配合,卻狀似不經意的詢問道——
“雁兒你又傷了?”
她一顫,幾不可覺,他卻敏銳感知?
卻也只是一瞬,轉眼恢復如常,是誰笑罵?
“你怎麼不想想好的?”
“哦,沒事就好。”
……
在她沒看到的角落,神色卻是一暗。
那明顯是新傷,如何騙得過他?
東方雁絕口不提,但要說訓練?那絕對是不馬虎的。
任他一路跌跌撞撞?她也不理。
只要沒出大問題,便任他跌跌撞撞換一身淤青,一如孩童蹣跚學步?總要跌幾跤才能學會的。
一開始那絕對是不夠溫柔的,他目不能視,她每每綁了鈴鐺在山林間,隨敲擊一個要他指明方向,一天錯上十個?便不讓他吃飯。
她說一是一說二是二,那絕不馬虎。
是以——
頭幾天,司馬玄確實是有幾頓沒吃上的,她也不光是懲罰他,他不吃,她便陪着。
他心疼,勸解道——
“這也不是一兩天的事,萬一我遲遲學不會,你不是把自己也餓出了毛病?你多少吃些吧,明天我多努力些就是了。”
她不予理睬,是誰冷哼?
“我怎麼敢當着二殿下面餓你飯呢?要回了京都你告我一狀,我不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我陪着你,也算是不落人口實罷了。”
他無語,知道她又開始拐彎抹角調侃他呢。
是誰失笑?
不過他不心疼自己卻心疼她,是以每日更加努力練習技能。
他知道,東方雁總歸還是爲他好的,且不論這眼睛好不好,似乎她就這般日日陪伴着他?就突然荒誕的覺得——
似乎這眼睛好不好?當真也不是太重要了。
不過如此當真也是有成效的,一連天之後,終於沒再享受到餓飯的待遇,她便增加難度,她打響一個鈴鐺,他便要指明方向還要估算距離,難度上升了不知道幾個階層!
東方雁教他對敵教他技能,並且義正言辭絕無半點含糊,直接揚言道:
“若是洛水森林被困的是你,必定天都堅持不了。”
他也不否認,警覺不夠,即便武功高強?一片黑暗不能點火不能照亮,也只能和瞎子一般胡亂衝撞,殺環伺下確實討不了好,於是覺得她說的對,便也跟着學了。
她說你光能辨明位置只能算是生活勉強自理,若是不能有效對敵也不行,你學不學?你若是要學今天開始跟我打,算是撿撿你那武功,別以後連我這種弱女子都打不過。
司馬玄卻滿腦子無稽的想:是打不過,若在那種時候必定叫你連打的想法都生不出。
被東方雁惡狠狠一拍腦門!
“別笑得這麼噁心,學不學!”
……
是以便開始了妖精打架的精彩時光,從兩人落水到現在算這日子算是兩月有餘,一月用來找藥,近來一月卻全然是在練武。
他進步神速,她不能否認,從聽聲辯位到近身打鬥都掌握了竅門,比她當初生命威脅下腎上腺素猛然爆發突飛猛進也差不到哪去,是以她又分外惆悵——
你丫怎麼學這麼快呢?
此時成果卻是分外顯著,若是不說?沒人能看出這人看不見,逛街走路該閃就閃該避就避,哪裡像是看不見的人?
近日來那自告奮勇爲東方雁製作皮毛的青年見着兩人上山練武,便也有事沒事上山打打野味采采草藥?總歸是有事做的。
總歸,要在東方雁面前晃一圈的。
是以,司馬玄每每聽見這動靜就遠遠蹙起眉頭,聽力好了不少,聽得見誰悉悉索索嘀嘀咕咕?
於是!
每每漢子提着一把兔子,去村長家問東方姑娘吃不吃兔子?
司馬玄直接攔住了就要應門的雀兒,將門打開,接過兔子,猛地一關!險些裝扁青年的鼻尖?動作流暢一氣呵成!
進門?
將那兔子拋給雀兒,便頭也不回的回了房裡。
是以大漢和雀兒都沒反應過來,看司馬玄的眼神,卻都有那麼一丟丟崇拜?!不明覺厲。
此時東方雁斜斜坐在牀榻上,今日有些頭暈,估算着是身體沒得到及時的休養?便計算着休息兩天,或者還有……
近來司馬玄進步太快?實在是打擊人。
讓人提不起勁兒來……
即使他有意讓招裝作打不過她,也不免衝擊到了東方雁那針眼大的自尊心!是誰暗罵?
這廝怎麼能進步這麼快?還教什麼教!不教了!
說着也只是氣話,她暗歎,若是那樣的暗殺再來一次,兩個人當真在一起,能不能培養出她和孟旋那般默契?
此時看見他進門,淺淺一笑,她起身要讓出牀鋪給他,卻被他擡摁住?
“嗯?幹嘛?”
她不解詢問。
他俯身‘看’她,是誰語氣堅定?
“別走,就坐這裡。”
“哦。”
她不動,他也保持着摁住她的姿勢。
“還有事?”
“沒有。”
“那就滾!”
她拍開他摁在肩上的狼爪,讓出了一半牀位——
他要午睡,她知道。
他翻身躺進去,無奈嘆息……
“雁兒,你說我這眼睛什麼時候能好呢?”
意料之?感覺她呼吸一窒,顧左右而言他——
“嗯……很快。”
他淺笑不語,她看着他眼上覆着薄薄的銀紗,挑眉疑惑?
那銀紗是她打回來的巖蛇蛇皮製作,硝制後輕若無物,遮光得很,她自己試過,戴上出門真和瞎子沒什麼區別,臉上?便也是輕薄透氣,感覺不出來的。
他很乖,沒有試圖去摸眼睛一類的動作,是以才瞞了這許久,她挑眉?卻也不覺得愧疚——
便當做是他欺負她的補償好了,讓你多瞎幾天纔好,哼。
她打個哈欠懶懶出門,他迷迷糊糊,聽見門外有人大喊大叫——
“啊!姑娘,你臉上怎麼了?”
“哦,摔了。”
“什麼摔了,我聽雀兒說是他做的。”
“你想多了。”
“姑娘,他這般對你你還無怨無悔?何苦。”
何苦。
他擡覆在眼上,下觸感有異,他不在乎,只滿心等着她的回答——
何苦?
她顧左右而言他,是誰岔開話題?
“我一個大活人需要別人怎麼對待?不過是個意外,自己瀟灑不就行?”
大漢似乎無言以對,憤憤出了房門。
有雀兒低聲嘀咕。
“哎呀姐姐,我沒想到你會出來……才、才放他進來的。”
恍惚能想到她戲謔含笑的神情,是誰拉長語調,滿是戲謔?
“哦~是嗎?”
……
一陣沉默,恍惚能想到雀兒丫頭捂着臉逃開的樣子?
這女人,無賴起來誰都招架不住。
是誰嘆?
近來每每訓練感覺似乎靈敏了很多,許多情景僅僅是聽也能聽出個大概,比最初失明之時,不知好了多少?
午睡起來,竟然難得看到她躺在牀邊他身側小憩?
自那次爭吵,她絕不沾染這張牀,完完全全讓給了他——
此時他不敢驚破這無聲寧靜,感受她在身邊清淺的呼吸,恍惚這樣的感覺便能叫做安寧?
她卻沒睡,迷迷糊糊半夢半醒,半睜着眼,眼神放空?
意識敏銳的察覺到,這樣的寧靜不會有太久了……
此刻似乎也格外貪戀?
他眼疾已好,再過不久就能啓程回京。
那時候他還是高高在上的殿下,她還是默默無聞的民女,恍惚間似乎再無交集——
是誰悵然?
發生了這麼多,這個村裡發生的一切都恍惚只是一個美麗的幻夢。
是夢?
便總有醒的時候。
不管夢人多麼不捨。
此時此刻?罷了,還是睡吧。
眼睫輕輕合上,呼吸清淺迷濛,是誰悉悉索索?
他小心翼翼繞過她,起身,腳下是棉軟厚實的熊皮?她將那熊皮墊在腳踏上,每每睡上去?
大約比這牀還要舒適些的。
他卻不舒適,腳下棉軟厚重,分外柔和,卻是她用命換來了那惡熊苦膽?他心裡卻似乎也沾染了那苦膽的苦澀——
是誰暗惱?
他每每踩在腳下,如同針扎,怎麼能安然享受她的無怨無悔無私奉獻?
何苦,你當真不苦嗎?
近來她總有些心不在焉,教他練武也是隨便虛晃兩招。
自打開始訓練他進步極快,東方雁細弱的動作帶出一點風聲,他都能完整截住那未成型的招式?換她一聲淺笑,假假的表揚?
太假了,他聽得出來,卻也沒按捺住內心的愉悅,不管假不假,她說的話都是蜜糖般甜膩,令人沉迷,令人淪陷。
一如此刻風過樹葉簌簌沙沙的響,聽見蟬鳴吱吱喳喳的吵鬧,聽見自己的心有力沉穩的跳動?是否此刻已經裝下了那纖細的人兒?
再挪不開空白一處,留給自己。
更何來空餘去裝下別人?
有她在身邊,似乎已經恆垣了整個神思清明,這一刻,是誰悵然——
貪戀此刻溫存,只但願,時光,再慢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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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例八月九的八十九章,嘿嘿嘿,話說,明天就是小櫻子生日啦!小櫻子覺得好興奮,你們開森麼?爲了這次生日給大家爆更小櫻子也真的拼了,畢竟沒想到正好八月天天加班,誒,你們笑吧!哼唧~麼麼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