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雲城中。
雲族水牢。
地下深處,牢中水聲細微,順着玄鐵欄,通向中心的淹池。
淹池中,有血腥氣瀰漫,一名少年被鎖鏈拉起,懸掛在半空,半個身子都淹沒水中。
他身上貼着白甲,手掌流血,破了裂口,似乎被刀削過。
血是溫熱的,人卻低垂着頭,不言不語,似乎死去一般。
嘎吱一聲,牢門突然被推開,一名黑衣漢子走進,來到淹池一旁。
漢子提着飯盒,身材高大,膀大腰圓,看淹池中的少年,眼中似是有些譏諷。
“雲小爺,別睡了,該用飯了。”
漢子將飯盒扔到淹池中,就轉身離開,即將跨出牢門時,一道聲音自淹池中響了起來。
“等等。”
漢子步伐微頓,眼中有詫異,回身走到淹池一旁。
卻是淹池中的少年,擡起頭來,披散的黑髮下,透出一道冰冷的目光。
“把飯盒扔到淹池裡,我要怎麼吃?”
少年再開口,目中冰冷,猶如寒冬凜冽。
漢子神色錯愕,數息後,他搖搖頭,道:“沒想到是這種小事,小的還以爲,雲小爺是想通了,才喊住小的。”
“哦?”
雲鈞嘴角微動,臉上黑髮雜亂,卻掩飾不住冷漠,“我需要想通什麼?”
“雲小爺,犯下大錯,何苦還揣着明白裝糊塗。”漢子背起雙手,在淹池上居高臨下:“別這麼高傲,如今你還能活着在這裡,還要感謝,族長對你的仁慈。”
“哦?大錯?”雲鈞眸中泛諷色,擡起頭來,腦中一些記憶,依稀浮現。
數日前,他身爲雲族族長的父親破境,迎來天劫,卻無法抵擋,在漫天雷霆中,留下一具屍首。
族長之位空缺,身爲族長親子,他便成了繼承之人。
他深知自己年少,無法掌管好雲族,便欲將位子交給大伯,雲斷江。
怎料到他還沒有去找大伯,雲斷江的親女,一身傷痕,衝進屋子,大喊自己對她欲行不軌。
他的親大伯,雲斷江從屋外衝出,直接將他擒下,意圖逼自己認下錯誤。
然而他不會屈服!
雲斷江大怒,斷言他敗壞門風,無法接替族長之位,將他關進水牢之中。
他卻坐上了族長之位。
如何看不出來,這是大伯針對自己的一場陷害!
真是可笑,枉費自己想將族長位子給他!
腦海中思緒攢動,雲鈞眼神緩緩變冷,看淹池上漢子,道:“雲斷江那個老匹夫,陷害於我,還敢說仁慈?”
“有云族長老會,他動了我,難免會有麻煩,而且,便是沒有長老會,他,能夠決定我的生死嗎?”
漢子稍愣,這纔看到雲鈞身上,一口白甲,其上一道符文,流溢光華,透着玄奧之意。
那道符文,代表禁錮。
似乎想起了什麼,頓時恍然。
“御風捲雲,移星搬月,倒是忘了,雲小爺曾是捲雲七重的蓋世天驕,不過您的父親,雲爺早就給您加上這口白甲,禁錮您的全部力量,可惜了。”
“呵。”雲鈞眼中幽幽,看身上白甲,有些冷漠,“那老東西,說不想要我修行,才弄了個只有他才能脫下的白甲,禁錮我的全部力量,如今人去了,卻讓我被困在這裡,真是譏諷!”
漢子麪皮抖動,說不出情緒,道,“雖被禁錮,捲雲境的重生之能還在,傳承於雲爺的血脈,更讓重生之能強上數倍,的確族長很難決定您的生死。”
雲鈞動彈身子,撥弄水中飯盒,然而水流具有腐蝕性,他的雙腿,已然沒了一些知覺。
飯盒在水中浮着,撥弄起來很困難,他眸中有譏諷閃過,“直接殺我,卻是有些困難,所以最近這幾天,纔將飯盒扔到我夠不到的地方。”
“捲雲境無法長時間空腹,耗盡我身體的力量,我就任由宰割了,當真是好算計!”
漢子眼中有詫異,隨即轉做諷意,“雲小爺當真智過常人,但就算你知道,又能怎樣?”
“呵。”雲鈞冷笑一聲,神色盡是譏諷,“能夠幫雲斷江做這個事,你這個走狗,當的真不錯。”
“想必,他賞了你不少骨頭吧。”
話音落下,淹池一旁,漢子像是貓被踩尾巴,跳了起來!
“雲鈞,在我的地盤裡,也敢罵我走狗,莫是還以爲你是家族少主,捲雲七重的天驕?”
“傳聞你父親曾被困在水牢裡,看你嘴這麼毒,怕是不過十七歲,就只能在這留下一條命!”
漢子眸中流轉怨毒,雖卻是一條走狗,但被如此說出,他面上掛不住!
“我今天就教訓教訓你!”
碰!
漢子挺直身子,足下一剁,腳下石板漆裂開來!
“雲山冢,七重重!”
刷!
他背後浮現幽幽墳冢虛影,眨眼間,就來到雲鈞身前,一連七腳踢出!
砰砰砰!
每一腳踢出,都有一口墳冢隨之落下,雲鈞無法躲避,正中七腳,一時間他身體巨震!
這是雲族的千葬功!
嘴角有血跡流下,五臟六腑震動,雲鈞眸中冷色更重,他咬着牙齒,不肯痛呼一聲。
嘴角更泛起自嘲笑意。
“真是可笑,沒想到,一個御風九重的老狗,也敢如此欺辱我,若我能夠脫困,第一個,就會殺了你!!”
聞言,漢子目中怨毒,正欲再動手,牢中水聲,忽然變大許多。
似乎想起什麼,漢子停下動作,不陰不陽道:“一月一度的水位漲退將至,小的要暫時離開了。”
“小的等下還會過來,族長交代過,就算你認錯了,也要讓你走也走不出水牢!”
話音落下,他一展袖子,目中怨毒,走出水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