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他起得早,但這種早朝之事多少有些無聊,只是,身爲臣子,又不可能不去做這事情。而且,剛剛纔惹上四皇子,更不能夠留人把柄。
早朝之上,無非各個官員稟告各方之事,軍政民生,並無什麼大事。待到早朝結束,趙中崇等人被留下來有事,沈辰就索性一人離開,途中自也有官員趕過來討近乎,皆是大皇子一派的人。
這些人依附於大皇子,但是身份地位仍有差距,象沈辰這樣年紀輕輕就手握百萬軍權的官員,自然是他們巴結的對象。
沈辰也就說幾句客套話,待到了中城外時,便見到沈風三人匆匆趕了過來。
這時周邊官員都不少,也都在迎接各部的上司,三人一來到近處,沈潛便恭敬的說道:“沈大人留步,可給我們三人說句話的機會?”
見到三人一改之前的傲慢,沈辰倒也沒多想。畢竟,他現在身份今非昔比,三人有所畏懼而討好,那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他便停下步子,要聽聽三人說些什麼,只見沈潛一臉真誠的說道:“當初在本家後院,我們三個在言語上對沈大人有所冒犯,還請沈大人看在我們都是同出一脈的份上,大人有大諒,原諒我等的無禮。”
老實說,沈辰並沒有把三人的輕蔑和侮辱放在心上,他真正惱怒的乃是身爲沈家三爺,同時是御用大學士的沈元禮的那種傲慢和對母親和家人的侮辱。
如今,三人既然道歉,他自也不會有什麼追究,便淡淡擺手道:“此事我並未放在心上。”
沈潛便立刻說道:“沈大人果然心胸寬廣,我等在摘星樓訂了個房間,希望沈大人今晚能夠過來,給我們一個賠禮道歉的機會。”
“你們沒必要如此,我說不計較就是真不計較。”沈辰說道。
沈風連忙說道:“沈大人若不來,我等豈會心安?說到底,咱們也是有着血脈關係,而且,關於沈大人認祖歸宗的事情,我們也想幫幫忙。”
“是啊,雖說三爺脾氣不好,但是,到底大家都是一家人嘛。沈大人不爲自己着想,也爲青川分支的祖輩想一想。”沈霖也說道。
三人如此說,沈辰倒是遲疑了一下,當他見到外公,將去本家的事情說了之後,外公勃然大怒,但事後又多少有些惋惜之色。畢竟,無法完成祖輩心願,身爲兒孫者,便是不孝。
沈辰無論如何,也不想讓外公帶着內疚,便終是點了點頭道:“好吧,那今晚我就過去一趟吧。”
三人大喜,待送走沈辰之後,臉色便驟然森冷起來,眼中殺機直冒。
入夜之後,沈辰便按照約定抵達了摘星樓,這摘星樓樓高八層,修建得十分華麗,卻又帶着幾分雅淨,其大柱之上有着無數名人留下的詩詞手書,因此這酒樓亦成爲文官們最喜歡出入的場所。
沈潛三人所訂的房間在摘星樓三層的北一號房,正好可望見城中大河之景,也算風景不錯,當然價格也不低。
沈辰在小二的引導下來到房外,小二恭恭敬敬退了出去,沈辰推開門來,入眼處乃是一扇雕花大屏風,後有帷幔落地,遮擋住了裡間的視線,細聞有着幾分濃濃酒香。
沈辰也未多想,繞過屏風走了進去,一卷起帷幔,頓時眉頭一皺,問道:“出了什麼事情?”
只見屋內竟是一片狼籍,桌碎椅斷,酒香之所以濃郁,乃是因爲酒瓶摔落在地,而三人,一個個仰靠在地上,臉色慘白,嘴角滲血,一副重傷之態。
而此時,沈霖艱難的撐起身體,爾後一咬牙,突然朝着窗口衝去。
那窗口本是半掩着,以精細雕刻着花紋的木條爲框,美觀爲上,和堅固卻是一點都拉不上關係,沈霖一下子便衝出了窗外,朝外落下時同時高聲大叫:“救命,殺人了!”
一聲喊叫,頓時驚動了摘星樓,沈辰臉色驟然一沉,目如尖刀,盯在沈潛二人身上。
沈潛嘴角勾出一絲獰笑,艱難的說道:“你以爲,我們真是……請你來喝酒?真是,愚蠢之極!”
此時,房門被打開,一個小二匆匆趕進來,張口就問:“大人,沈大人掉下去了……”
這話還沒說完,一見場中的景象,頓時大吃一驚,連忙高聲叫道:“幾位大人受傷了,快來人吶!”
頓時樓層便擁擠起來,各個房間的大門打開,一堆官員走了出來,而此時,一個捕頭模樣的男子從另一層樓趕了下來,一走進門便高舉着腰牌,大聲說道:“我乃刑部捕頭張卓,發生了什麼事情?”
小二連忙將他和一衆隨從領到了裡間,一見到這裡面的情形,張卓便立刻問道:“二位大人,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他……毆打官員!”沈潛指着沈辰,費力的說道。
“大膽,竟敢毆打官員,來人,給我把他綁起來!”張卓勃然大怒,一揮手,一羣捕快便衝了上去。
“沈潛,你如此誣陷我,豈配做沈家人?”沈辰冷冷朝着沈潛說道,同時,也未有反抗,任由那些衙役將自己綁了起來。
沈辰心裡很清楚,眼下這狀況若是逃跑或者反抗,更可能將自己陷入不利之地。同時,又在思索着如此解決眼下的難題。
是呀,敵人苦心設計,就是想要將自己推到絕路上,不消說,這一切必定是四皇子的毒計。
沈辰暗道掉意輕心,沒想到這四皇子出手如此快如此毒,而三個沈家人居然助紂爲虐。不過,他也慶幸幸虧四皇子對付的是自己,而並非自己的家人。
沈潛邪笑一聲,沒把沈辰的話往心裡去,他所想到的,乃是日後的榮華富貴。
張孝祥匆匆趕到大殿的時候,朱天兆正在批改周折,趙中崇束手站在一邊,唯有陛下詢問的時候纔回答幾句。
待到有侍衛通報,吏部侍郎張孝祥有急事稟告,朱天兆便下令讓他進來。
張孝祥進了殿,口呼萬歲,朱天兆便問道:“看張大人你神色不安,究竟是出了什麼事情?”
張孝祥便連忙說道:“稟陛下,忠勇義武沈將軍在摘星樓打傷了三個官員。”
“什麼?”朱天兆皺了皺眉頭。
趙中崇更是大吃一驚,連忙問道:“張大人,此事是否屬實?”
張孝祥苦笑道:“當時摘星樓有着官員數十人,親眼見到沈大人被刑部捕頭抓走,而且,受傷的三個官員皆是刑部尚書沈大人家的人。”
“沈家的人?沈將軍怎麼會出手傷了沈家的人,他不是那種粗俗武將呀。”趙中崇大爲不安,要知道,霸州國律法中有明明白白的一條,即是禁止官員鬥毆,以此消停武將爭鋒的街頭惡俗。而如果是一方主動出手毆打,其情節更加嚴重,輕者都是降職入獄,所以自律法明文規定之後,霸州國這幾百年來,都少有官員毆打之事。
而如今,不僅僅毆打,而且還將沈家給牽連了進來。
張孝祥便說道:“臣也是剛纔才得知,原來,沈將軍所在的青川沈家乃是刑部尚書沈大人家的分支,而且兩者之間似乎深有矛盾。”
“還有這種事情?”趙中崇大吃一驚。
張孝祥倒手又加了句:“不過,倒是沒有人見到沈大人親手傷人。”
趙中崇自然明白這話的意思,但仍然甚爲不安,不由朝着朱天兆望去。
朱天兆也皺着眉頭,要知道,這忠勇義武將軍的封號可是他封賜給沈辰的,同時,沈辰又是百萬大軍的統帥,出了這種事情,自然讓他也無法置之不理,便問道:“現在沈大人身在何處?”
“在刑部大牢中,估摸着刑部尚書也得到消息,只要確認沈大人身份,應該也會稟告到這裡來。”張孝祥說道。
“陛下,此事關係重大,而且牽扯到沈家,雖說沈尚書清明廉潔,從不徇私,但從律法上而言,也不宜主持審問呀。”趙中崇說道。
朱天兆微微閉目,而後站起身道:“走吧,朕親自去一趟刑部。”
趙中崇和張孝祥不由互望了一眼,皇帝親自過問,這即是好事,卻又不是好事。
所謂好事,那若然此事審問出個蹊蹺,自無人敢再問責沈辰,但若此事屬實,那隻怕沈辰就麻煩大了。
剛離桌,朱天兆又停下步子,朝着趙中崇說道:“趙大人以爲,要不要把此事告之文太后呢?”
趙中崇略一想,便答道:“臣以爲去通知文太后不無不可,文太后也不似偏私之人,只是事情還不明不白,就把文太后牽扯進來,多少有點草率。”
朱天兆便頷首道:“趙大人所言極是,那咱們先去把事情搞清楚再說。”
待到朱天兆一行離宮,抵達刑部的時候,鎮國大將軍霍鐵和丞相鄧江也剛好抵達刑部,皆是一副剛剛得知消息的事情。
此時刑部大堂內,刑部尚書沈元德正緊蹙着眉頭,聽手下人講述這事情,而待聽到皇帝及列位大員都抵達的時候,沈元德連忙趕了出去,在大堂外迎接下了這一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