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節 大煌滅!

成哀帝於通和八十一年駕崩於京都洛陽,滿城盡是鐵甲士兵,一片冷肅殺氣之中,皇帝駕崩並未能帶來一絲一毫的和平。

是夜,三十餘路諸候在千里京都內展開了皇位之戰,內城外城如同一鍋沸騰的開水,到處是哭聲動天、血腥遍地的可怖景象!

京都世家豪門也無法彈壓這等兵亂,九天九夜,洛陽遂成人間地獄,這個萬國心中的聖都、海外之民夢想的仙境之城,終於淹沒在滔天戰火、無邊悲慘之中。

外城平民死傷達數十萬,內城顯貴豪門破家滅門者比比皆是,到處盡是相互攻擊的諸王士卒,到處盡是搶掠、欺凌、屠殺、滅門的種種可怕景象!

三十餘路諸候酣戰未止,其餘五十餘路諸候堪堪趕到,八十餘路諸候,數百萬重兵雲集京都洛陽,衍生的兵亂竟是一場潑天浩劫!

由中洲開始,爭位戰火席捲億萬裡九洲,天下每一處皆是熊熊戰火,每一處皆是白骨成山、血流成河!

事情發展到這一步,是各大世家、各位大臣所始料未及之事,成哀帝駕崩如同一個微妙的契機,掀開了掩蓋天下亂象的最後一層溫情面紗,各路諸候終於露出了猙獰可怖、血腥殘酷的真正嘴臉!

三月之後,大煌王朝滅亡,九洲瞬間出現了九位自封爲皇的皇帝!

成哀帝停靈洛陽皇宮足足數月,卻無一人問及皇帝歸葬皇陵的諸般事宜!

六月之後,天下白骨散佈於野,百姓死傷已過千萬之數,更有數千萬百姓流離失所、拖妻帶子,成爲九洲兩千年來未有過的流民!

八十餘路諸候王經過血腥廝殺,將各洲府縣打成一片白地,半年之後已然決出九位勝者。

可笑的是,洛陽豪門世家擁立的三位諸候王卻死於戰火之中,這九位勝者亦是狠辣無情,時值戰亂之際,千年世家所積財富不可歷數,遂成了九大諸候手下的肥美豬羊,被一一屠宰……

九王並世,各集雄兵數百萬,九洲城池反覆爭奪、血腥廝殺之下,不過三年工夫,九洲人口銳減近億,特別是繁華大城、咽喉要道景象越發悽慘!

商道難通、糧食斷絕,天下一片紛亂戰火之際,還有何人會靜心耕種?

災民餓俘遍地,天下亂象三年間愈演愈烈,毫無平息景象,眼見便有分裂九國、瓜分疆土之勢。

若是這近兩千年來大煌歷代皇帝地下有知,不知會爲自己傾盡心血、苦苦維持的九洲江山作何感想……

佔得中洲要地、入主京都洛陽的中山王方鐵,乃南洲千年世家起家,他本以爲自己盡屠各路諸候、入主京都之後,天下便落入自己手中,誰知其餘八個一掃數百萬疆土、統一全洲的諸候王絲毫不落下風,竟先他一步,自立爲帝!

方鐵立在大煌皇宮之內,臉色早已一片鐵青,三年以來,中洲受戰火摧殘最爲可怖,上億人口僅剩半數不到,各府各縣俱成白地,這中洲自古以來皆是四戰之地,此刻他雖握有京都洛陽,但四周盡是敵人,這煌煌霸業實是笈笈可危……

比起中洲,邊遠的北洲、西洲、東洲等諸洲卻留存七分實力,若論根基底氣,方鐵已然落了下風。

憑着一個殘破的洛陽,僅有數千萬不到的人口,完全斷絕的商道,中洲如何能一統天下、定鼎江山?

只怕,過不了數年,便會被人聯手所破,一一斬除!

方鐵陰沉冷酷的面色令身在皇宮乾坤殿中的衆臣面面相窺,中洲皇生平陰狠酷厲、手段厲害,在這個時候,誰敢開口找死?

“秘部成風何在?”

方鐵沉默許久,方纔緩緩開口,玉階之下,一名俊秀英挺、白袍銀甲的年青將軍隨即應聲出列:

“臣在!”

方鐵淡淡道:“可知人皇仙印下落何在?哀帝第七子又何在?”

銀甲將軍面上閃過一絲冷厲之色,恭聲道:“親衛將軍張何與上百精騎正帶着哀帝私生子一家百口,正日夜不停,星夜趕回京都!想來,午間必會到達!”

“很好……”方鐵面上閃過一絲欣然,點頭道:“待到此子到來,便將他兄弟七個嚴加拷問,一定要問出人皇仙印的下落!”

大煌成哀帝駕崩,宮中大亂,傳國玉璽九龍交紐人皇仙印居然不知下落!

方鐵出身世家,與楊氏根源非淺,方家富貴皆源自昔年鐵方候方達、儒門先師方元二人,誰也不會知道,方家還存有一副昔年洛陽建造全圖!

憑藉此圖,方鐵不僅一舉奪得洛陽城,將各路諸候趕的趕、殺的殺,還在皇宮、城內每一條秘道出口布置人手,將潛逃的各家顯貴、六個皇子一舉擒拿!

奇怪的是,方鐵將城內每一處搜索一遍,卻找不到人皇仙印的下落,他嚴加拷問各世家、諸皇子,百般酷刑之下,就是鐵人也會開口,但唯獨問不到人皇仙印的下落!

得人皇印者,得天下!

沒有人皇仙印,他這個皇帝便如同其他八個草頭皇帝一樣,絕不可能得到天下人的認同!

時值中洲風雨飄搖、強敵在側之際,人皇仙印便是他皇圖霸業的最後希望!

方鐵坐在奢華龍椅之上,一雙眼眸時不時閃過一道精芒,階下羣臣心中寒氣暗升,不知道誰又要倒黴,要讓這位冷血無情的鐵大帝拿來開刀了……

時間堪堪到得午時,秘部將軍成風如一陣風般衝進大殿,一臉喜意的跪地叩首道:“陛下洪福,哀帝第七子已到宮門外,隨行還有掌璽符寶郎!”

方鐵龍顏大悅,冷酷面龐上也不禁閃過一絲輕鬆之色,他哈哈大笑道:“天命在我,何人能擋?快傳!”

如狼似虎的精甲騎士帶着一百多個男女老幼來到殿中,女子低泣、幼童啼哭聲頓時在大殿中不斷響起,精甲騎士爲首一個凶煞將軍厲喝道:“陛下面前焉敢失儀?若不止聲,立時斬首!”

衆女子、幼童見這將軍兇橫冷血、殺氣沖天的可怕模樣,頓時駭得不敢再發出一絲聲音,人羣中一個青袍中年官吏打扮的男子微微冷笑,望着高居帝座上的方鐵,道:“不知這位陛下,又是何人所封的皇帝?”

此言一出,滿殿諸臣盡皆失色,如今方鐵大兵在手,這符寶郎居然還如此強硬,豈不是自尋死路?

方鐵可不是善予之輩,洛陽城中千年世家、高官顯貴他殺的可是少了?那洛陽城斬龍臺上,不知有多少出身高貴的達官顯貴身首異處,堆積起來的人頭,足可形成一座小山……

方鐵不以爲意,走下玉階,一臉笑意的望着青袍男子,道:“尊駕可是符寶郎?”

青袍男子微微嘆息道:“方鐵,你乃方家後人,征伐天下倒還罷了,如今將百姓人命視若草芥,縱然得了人皇仙印,又豈能長久?

得人皇印者得天下……嘿嘿!難道你不知道要得人皇印,必先得人心麼?”

方鐵面上笑容可掬,心中早已怒極,不過這符寶郎可是唯一知道人皇仙印下落之人,若是逼急了,令他自戕而亡,那人皇仙印便要成了千古之迷!

他拱手笑道:“先生教誨,朕定會謹記在心,若先生願將皇印交出,我保先生貴爲列候,永享富貴!”

“末代十帝,已將大煌國運耗盡,此乃天數……”

青袍男子對方鐵種種許諾恍如未聞,卻只是低低嘆息道:“大煌江山已滅,區區一印何足道哉?只要你願放出六個皇子,連同殿中楊安一家,這仙印便是你的了!”

方鐵大喜過望,立時向成風、張何二人道:“速去天牢中提取哀帝六子,不得有誤!”

他心中暗暗閃過一絲冰寒殺機:待到這符寶郎交出人皇仙印,那便前帝遺子、符寶郎的死期!放虎歸山,留下後患,豈是他方鐵所爲?

青袍男子似是對方鐵心思瞭如指掌,幽深眸光如利劍般的掃過這位方家後人、如今的中洲皇帝,神情複雜,似是多有古怪。

哀帝六子、數百餘口此時滿布殿中,人人面上俱是惶惶不可終日的神情,方鐵望着這羣板上魚肉,微微露出一絲得意之色,道:“先生,前帝七子全家盡數在此,人皇仙印何在?”

他語聲方落,忽覺自己面前站立的青袍書生身上迸出一道金光,緊接着萬丈光芒相繼綻放,條條金芒籠罩之下,這青袍書生居然變成了一個金甲天神!

威勢浩大,法相**,那面目長相,赫然與奉天閣中、位於太祖仙皇下首畫像是龍神極爲相似!

方鐵駭然一驚,睜眼仔細望去,只見這金甲天神不怒自威,眸射神光,盯着自己如同看着一隻苦苦掙扎的螻蟻,他心膽俱寒之下,心中只有一個念頭:‘龍神降世,可是仙皇前來問罪?’

一千多年來,九洲從來不見什麼神人、仙人在世間行走,就是前朝所謂的國師,也是徒有虛名之輩!

不過,道家之主、無上之神、通天教主乃是世間香火至高之神,這位奠定大煌近兩千年江山、在世間流傳着無數傳說故事的天界神仙,誰也不敢說他不存在!

方鐵家譜中明白清楚的載着:‘太祖仙皇,姓楊名南,一代家主之婿,方青顏之夫,自幼披髮入道,得遇長生仙果,遂助純王一統天下,後建京都洛陽,統率天下仙人,故有大煌萬世不拔之基……’

一千多年過去,世間已無神仙,但神仙異士蹤影,卻在九洲之外隨處可見,前朝凡有大災,前往青龍山道觀中求懇太祖仙皇神像,可謂有求必應、響應如斯!

這位太祖仙皇若是再現人間,什麼九王、什麼千萬雄兵,都要瞬間煙消雲散,他方鐵又算得了什麼?

方鐵心膽俱裂、戰慄難安之際,青袍書生伸手一探,一顆仙光繚繞的九龍仙印遞到方鐵面前,笑道:“此印便歸你了,望你好自爲之!”

什麼金光、什麼龍神,好像只是一場離奇夢幻,方鐵睜開眼睛再看之時,卻只見眼前站立的只有一個長相平凡的青袍男子,滿朝文武一個也沒見到什麼異象,他心中疑雲頓生,此時也不敢再行無禮,道:“多謝先生厚賜,方鐵必當謹記先生之言,決不敢妄自胡爲!”

滿殿禁衛、浩浩皇威,若這青袍書生是一個凡人,豈會如此從容不迫,談笑自如?

方鐵心知眼前這青袍男子既向自己顯化異象,必是一個極重的警告,他當即拋去斬盡殺絕的念頭,唯恐令這假符寶郎、真龍神動怒!

青袍男子淡淡一笑,道:“你姓方,我主姓楊,楊方兩家淵源非淺,這太廟、皇陵重地不可輕動,否則,來日你必有大難臨頭!在下告辭了!”

諸候亂,蒼生苦,洛陽大亂之際,皇陵所在羊鹿山接連被數十路兵馬闖入,這些大膽的將軍們個個想大掘皇陵、取奇珍異寶!

堂皇大氣的皇陵先有神人怒斥,後有陰兵涌動、殺氣四溢,去往皇陵欲行不軌者,無一倖存!

太廟重地,曾遭各路諸候焚燒,奇怪的是,大火將各路諸候精兵燒成飛灰,供奉歷代先帝的太廟卻夷然無損!

青袍男子的主人看似是成哀帝,其實能當他主人、真正姓楊者,還會有誰?

方鐵此時心中一片瞭然,躬身謝道:“多謝先生贈言,此二地亦是我方氏重地,斷然不會允許他人侵擾,年年歲歲,方某必定會貢香獻禮、祭祀先輩。”

青袍男子哈哈大笑,道:“方鐵,這印是我給你的,可不是天賜予你,你日後如何,與天何干?”

青袍男子拂袖灑然,帶着哀帝七子、數百男女老幼施施便往宮門而去,張何、成風見方鐵只是呆在原地沉吟不已,不禁心中大急,道:“陛下,養虎爲患、反噬自身,還請陛下降令,速速斬之!”

二將焦急之時,殿外禁衛急衝衝跑了進來,道:“啓稟陛下,那符寶郎帶着諸皇子走出乾坤殿外,忽然不見了!”

滿殿文武大臣一時間俱是呆如木雞,數百個人,在這禁衛森嚴的大內皇宮之中,居然也會消失不見?

如非神仙,誰有此等手段?

就連滿胸殺機的張何、成風,一時間寒氣大冒、心中恐怖!

“太祖仙皇不欲多生事端,爾等豈可如那些亂兵一般不知死活?”

方鐵長長嘆息一聲,捧起手中仙光迸射的九龍交紐仙印,搖頭道:“大煌國祚雖盡,可仙皇之威不可辱之,來日我當親往青龍觀中,向仙皇告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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