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誠踉蹌,擡頭看着堅定的玉玄女,神色痛苦。
王誠閉上眼睛,胸口劇烈起伏,良久才漸漸平緩下來,再次睜開眼睛,眼中痛苦之色不減,卻平靜道:“你我二人本來就是兩個世界的人,或許這樣做會對我們都好。”
玉玄女心臟刺痛,她沒想到王誠如此痛快的就做出了選擇,而且說的如此絕情,兩行清淚流下,默默不語,道:“原來在你心中,我是如此的微不足道,既然這樣,那麼我們從此一刀兩斷,再也不見。”
話落,她便從原地消失了。玉玄女毫不猶豫的離開了,她本來就是驕傲的人,如何能夠接受被拒絕。
王誠感覺全身的力量都被抽乾了,心中空落落的,雖然他知道那番話會深深的傷害玉玄女,但是既然做出了選擇,就必須一刀斬斷,或許玉玄女會盡快的忘了他,從痛苦中走出來,找尋屬於她的幸福。
王誠像是一具行屍走肉,不知道怎麼走到了房間裡,就那樣直挺挺的躺在牀上,眼睛卻睜着,一直到天明。
“師妹,既然他如此絕情,我就去殺了他,爲你斬斷情絲。”師姐說道。
“不要啊師姐!”玉玄女慌忙攔住師姐。
“師妹,我這也是爲你好,你看你現在這個樣子,如果斬不斷情絲,你這一生都毀了。”師姐恨鐵不成鋼。
“書生曾說有情無情皆是真情,如此又怎麼會影響我修煉。既然他選擇了,我就尊重他的意願,或許真正的可以完成他的四大心願,成爲人間聖人。”玉玄女含淚道。
哼!
師姐無奈,只能冷哼。
“奉天承運,皇帝制曰:咸寧公主,朕之幼女,賢良淑德……爲成佳人之美,茲將咸寧公主下降狀元王誠,一切禮儀由禮部尚書與欽天監正商議後待辦。佈告中外,鹹使聞之。欽此。”
王誠懵了,他還沉浸在玉玄女離開的痛苦着,卻不想皇帝竟突然賜婚,一時不知所措。
“狀元郎,雖然驚喜,但是還請先接旨吧。接旨後,奴婢就該稱呼您駙馬爺了!嘻嘻!”宣旨的內侍嬉笑,看着呆立不動的王誠,以爲是驚喜呆了。
“謝主隆恩!”王誠躬身接過聖旨,腦海卻想着玉玄女,既然她離開了,將來娶誰都是一樣,或許今日娶了公主,將來實現他的心願會更容易些。
公主出嫁,那是一件大事,而且還是才子佳人的故事,整個京城的人都似乎喜氣洋洋起來。
賜婚第三日,王誠再次騎馬遊街,把公主娶回家門,皇帝新賜的駙馬府。
駙馬府中,鑼鼓喧天,賓客雲集,作爲皇帝最寵愛的幼女,這場婚宴舉辦的非常隆重,皇帝親自到場,高坐上首,大堂兩側,文武百官雲集。
“一拜天地!”
皇宮專門派來的皇家司儀高聲喊道起來,王誠身穿大紅婚袍,神色卻有些呆滯,腦中不住的閃現一個人的倩影。
“二拜高堂!”
“夫妻對拜。”
當司儀喊出最後一聲時,王誠微微楞了下,腦海中的玉玄女一顰一笑在浮現,王誠緊閉雙眼,輕輕嘆了口氣,身形緩緩拜了下去。
呼呼!
一陣狂風突然平地而起,捲入大堂之中,把人吹得東倒西歪,一身白衣的玉玄女出現在大堂之中,她雙眼迷離,含着淚光,喝道:“書生,我不要和這個女人成親,你隨我離開。”
玉玄女泫然而泣,期待的望着王誠,眼神倔強,當日她並沒有離開,而是隱藏在虛空着,她看到王誠像屍體一般躺了一晚,這讓她心中痛心卻又高興。
本來她下定決心,爲了王誠而放棄修煉,可是還沒有等她表白,卻發現皇帝竟然賜婚,而王誠竟然毫不猶豫的答應了下來。
玉玄女感覺天空似乎要崩塌了,三日的煎熬,她想過一走了之,從此再也不見,可是她心中卻無論如何也捨不得離開,她心中不甘,所以不顧師姐的勸住,出現在大堂上。
“大膽妖女,朕不管你出自那門那派,速速退下,不然朕率軍踏平你的山門。”皇帝怒起而喝,在場的武將紛紛圍了上來,這些都是武道高手,就算玉玄女修爲再高,也是雙拳難敵四手。
王誠攔住衆將之前,望着玉玄女,狠心道:“你走吧。今生你我無緣,是我辜負了你。如果有來世,我願加倍相報。”
“今生不可得,來世有何求?”玉玄女淚如雨下,痛苦的顫抖着。
“師妹,我們走吧!”師姐身影驀然出現在大堂中,她束手一揮,一片白光籠罩着玉玄女,待白光散去時,兩人蹤影已逝。
十日後,朝廷下旨,命王誠爲九江縣令,兩年後,因爲治理有方而遷任長嶺府太守,再三年,調任滁州刺史,又四年,再升禮部侍郎,御史大夫。
十年來,王誠可謂官路亨通,平步青雲,在外人看來這都是因爲王誠駙馬爺的身份,但是實際上,王誠完全的靠着他的能力,一步步走上的。
王誠一隻謹記主兒時的四大願,在地上治理有方,百姓安居樂業,在朝中任爲朝廷選用人才,監察百官。同時在學問上,王誠也沒有放鬆,憑藉聰慧的天賦,加上十年的歷練,讓王誠學問大進,儼然已成爲文壇新的領袖。
“啓稟皇上,臣有事啓奏:臣彈劾禮部侍郎薛遠,工部尚書程坤,楚州刺史……,勾結飄渺雪山,蠱惑百姓,意圖謀反。”
金鑾殿上,王誠朗聲說道,把大殿上的人嚇得心驚膽戰,因爲王誠一口氣彈劾了三十多位三品以上的官員,而且罪名還是意圖謀反。
不過顯然龍座上的皇帝並沒有放在心上,十年前還是意氣風發,勵精圖治的皇帝,此刻已經昏昏老矣。
他毫不在意道:“王愛卿,此事朕已知曉。”
“皇上,臣彈劾皇上,爲求享樂,濫用民力,耗費國庫修建登仙台。”王誠再奏,嚇得大殿聲死寂一片。
“放肆!”皇帝大怒,登仙台乃是他的得意之作,是他準備建成之後,用來歡迎四方仙女,尋歡作樂之用,因爲只有那些修煉有成的仙女,才配得到他的寵幸。
“革除王誠御史大夫之職,貶爲庶人。”
皇帝怒氣騰騰的離開金鑾殿,王誠剛回到駙馬府,便收到了聖旨。
“駙馬,你明知道父皇已經不再是十年的父皇,爲何還要如此做?”咸寧公主面色悽苦,心疼道。
王誠堅定道:“我身爲御史大夫,不但要監察天下官員,同樣也有義務督促陛下,只是可惜陛下被妖人所惑,文武百官安圖享樂,勾結方外之人,如果不及時改正,皇朝危亦。”
“哼,這還不是你老情人的原因,不然父皇何至如何昏庸,百官何至如此無能!”咸寧公主道。
王誠臉色醬紅,一個踉蹌跌倒在椅子上,嚇得咸寧公主忙上前扶住王誠,道:“駙馬,你不要嚇我,我不是故意如此說的,嗚嗚。”
王誠似乎在瞬間老了十歲,一直以來,他都在迴避一個問題,努力的做到最好,治國平天下,可是到了現在,他知道有些問題他迴避不了,以前他的也只是在自欺欺人。
十年來發生了很多事情,自從十年前玉玄女離開後,她回飄渺雪山閉關五年,出關時便突破天地玄關,成就仙位,成爲天上地下第一人。
出關後,玉玄女接管飄渺雪山,用兩年的時間就統一了整個修煉界,之後開始朝世俗滲透,她派遣飄渺雪山的女弟子入宮,侍奉皇帝,把皇帝迷的團團轉,以致疏忽朝政,每日只知道飲酒享樂,醉倒美人懷中。
在地方上,飄渺雪山派遣弟子下山,四處宣揚教義,勾結地方政府,插手各行各業,勢力已經膨脹到令人恐懼的地步。
可以說,整個天下看上去依舊是一片太平的樣子,其實早就坐在了火藥桶上,只要一點星火,就可以把整個王朝炸的粉碎。
王誠看在眼裡,急着心裡,他通過影響吏部不斷派遣公正廉潔的官員,可是那些官員一到地方就馬上被腐朽,猶如飛兒撲火般的前赴後繼。
在朝中,王誠也是漸漸的有心無力,皇帝荒廢朝政,文武百官中奸邪到處都是,讓他獨木難支,如果不是王誠兢兢業業的支撐着,恐怕整個王朝早就倒塌了。
這一夜,王誠把自己關在書房中,第二日出來時,卻已經雙鬢斑白,蒼蒼老矣。
京城十里外一處山頭。
一個冷豔的絕色麗人站立在山峰上,遙遙望着遠處宏偉的京城,在京城深處的皇宮之上,一片紫氣騰騰氣運翻滾不休,那是大乾的國運,相比十年前,大乾的國運並沒有減少,只是原本紫色氣運,外圍大部分已經被染成黑色,如果不是一道璀璨的白光在國運中支撐,恐怕整個國運都染成了黑色。
這時,冷豔的絕色麗人看到國運中拿到璀璨的白光突然間熄滅了,頓時國運翻滾不休,那些被壓制的黑色國運在快速的朝國運海洋中央進發,所過之處,一片漆黑。
“書生,如果大乾沒有了,你一定會回到我身邊的。”玉玄女喃喃自語着,嘴角翹起,露出一絲甜美的笑容,或許是想到了往日甜蜜場景,也可能是看到了美好的未來。
“大乾氣數已盡,是該結束了。”玉玄女冷冷自語,原本甜美的笑容消失不見,只剩下冷酷的冰冷。
殺!
一夜之間,天下烽火四起,一個個疾馳的信使衝入永定門。
滁州刺史叛亂,真定府農民起義,鎮守邊關的大將軍率軍反叛,潘國稱帝……。
原本太平的天下,當京城百姓第二日起牀時才發現,整個天下,除了京城,其他地方全部落入了叛軍之手。
並且天下三十六路反王,竟然聯合昭告天下:皇帝昏庸無能,致使天下民不聊生,他們要奮起反抗,誅滅暴庭。
一時間,京城人心惶惶,皇帝被嚇得一病不起。
駙馬府。
“駙馬,天下亂了,父皇昏迷不醒,我們該怎麼辦?嗚嗚!”咸寧公主輕聲抽泣。
王誠卻臉色平靜,古井無波,大勢不可違,縱然他有千般本領,到如今也是無能爲力,獨木難支。
別院。
雖然十年來從來沒有人入住,但卻依舊乾淨整潔。
“書生,我知道你會來的。”庭院中,玉玄女俏生生的站在桂樹下,那是她以前最喜歡的位置,因爲那裡可以盡情的嗅着桂花的芬芳。
十年的時間,並沒有在她臉上留下任何痕跡,一如當日的美麗動人,反而修爲的增長,讓她更加美麗。
王誠緊緊的看着玉玄女,心神恍惚,似乎有回到了十年前的破神廟,那個假扮女鬼嚇他的玉玄女。
“公子,長夜漫漫,不如由奴家來陪陪你吧。”
“可是公子剛纔不是希望我出來陪你聊天解悶麼,不然我也不會出來。”
“公子果然關心奴家。不過公子不用擔心奴家,因爲這神廟就是奴家的家,奴家一家十口人,全都埋在神廟之下。”
“我的口味和別人不同,就喜歡吃你們這種身體單薄的人,血肉比較鮮嫩。”
“你這人真無趣,嚇兩下就嚇不住了。”……
WWW¤Tтkā n¤¢ ○
十年不見,佳人容顏依舊,而他卻雙鬢斑白,滿臉滄桑,王誠心中有萬千話想說,可到最嘴中,卻都化爲了一句話:“爲什麼?”
王誠真的不懂,難道真的只是爲了報復當年他的絕情,就要親手毀掉大乾,就算是令天下陷入無盡紛亂中也在所不惜?
可是,那在紛亂中死去之人何其無辜?
“書生,我知曉無法阻擋你去實現你的四大心願,所以你棄我而去。如今大乾完了,你的四大心願沒有了實施的基礎,那麼你是否應該放棄你的心願,隨我而去?”玉玄女柔聲說道。
哈哈!
王誠仰天大笑,可是笑的苦澀,笑得心痛,淚水在他了臉上縱橫。
“書生!”看着王誠又哭又笑的樣子,擔憂喊道。
良久,王誠的聲音都笑沙啞了,才停了下來,他深深的盯着玉玄女,聲音低沉沙啞,道:“你做的這一切,全部都是爲了讓我回到你身邊?可是你知道你這麼做,會有多人家破人亡,又會有多少人妻離子散,天地間無數夜夜不散的鬼哭聲,難道你聽不見麼?”
“他們的生死,與我何干!我只要有你在身邊就可以了。”玉玄女道。
王誠痛苦的搖頭,失望道:“玄女,你變了,變得我不再認識。當年的你,單純善良,爲了一個陌生人,便可以和強大的鬼仙拼命,可是如今呢,僅僅是爲一己私慾,便可置天下蒼生於不顧。”
“不!我沒變,書生,我依舊如當年那般愛你。只要你答應和我走,我可以幫你重新掃平天下。”玉玄女大聲道,她看着王誠痛苦失望的樣子,心臟似乎被尖銳刀子狠狠的紮了一下,似乎在一瞬間,她感覺一直在她身邊的書生離她遠去了,遙不可及。
王誠搖頭,淚如雨下,失望、痛苦充滿心頭,他踉蹌着後退,道:“不,你變了。你已經不再是我愛的那個玉玄女,玉玄女不會如你這般,視天下蒼生如螻蟻。”
看着踉蹌而走的王誠,玉玄女真的感覺到,書生已離她遠去,十年來雖然他們從來沒有見面,但是她一直感覺到,書生一直就陪在她身邊。
突然間,玉玄女有種後悔的感覺,她突然反思,自己所做的一切是否正確。
“不,我沒有錯,這個世界本來就是弱肉強食,那些百姓沒有武力,只能淪爲螻蟻,這是天道的選擇,怪不得我。”
嗚嗚。
蒼涼的號角在京城四周響起,三十六路反王集結了五十萬兵力,把京城團團圍住了,黑壓壓的大軍,像是天邊滾滾而來的海潮,欲要淹沒京城。
面對五十萬大軍圍困,京城中早就亂作一團,城牆上一個士兵都沒有,只有王誠站立在牆頭,身體筆直如杆旗杆。
發射!
箭矢如雨,黑壓壓的一片朝王誠射來,王誠似若未見,待箭雨將要落下時,王誠心念一動,一道乳白色光幕從京城四面城牆上升起,所有箭矢射在光幕上,紛紛被彈開。
“漢王,那是大儒王誠,他在抽調大乾的國運庇護京城,僅憑我們這些手段,就算攻打一百年也不可能攻破京城。”
“請飄渺雪山上仙!”
虛空飛射來十幾個人,他們腳踩飛劍,凌空飛行,說不出的瀟灑飄逸。同樣的,他們的攻擊也異常強大,一道道劍光撕裂空間,似乎雷霆閃電劈在乳白色光幕上,但是那乳白色光幕只是在不停抖動,卻完全沒有如何破裂的痕跡。
五十萬大軍譁然,在他們心中,上仙是高高在上的,無所不能的,可是如此多的上仙,竟然被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儒生給擋住了。
一個絕世麗人出現在虛空中,和王誠遙遙相對,玉玄女依舊一身白衣,清麗脫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