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夜太子盯住蘭陵侯手中的那隻五嶽鎮山鼎,欲言又止。
“可惜了……”無夜太子搖了搖頭說道:“一代英傑,只可惜走錯了路,被臨溪王利用,落到今天這樣的地步。”
“也許秦戰天自己知道這件事了……”蘭陵侯面色凝重說道:“即便知道,也無法回頭了,這正是他的可悲之處……”
然而就在這時,一個聲音說道:“蘭陵侯,的確如此,我已不可回頭了!”
“秦戰天?”蘭陵侯因爲使用絕技而虛弱的眼神之中,陡然像是被什麼紮了一下,用難以置信的目光看着手中的五月鎮山鼎,“怎麼可能!”
“如何不可能?”只見一道紫芒從五月鎮山鼎之內沖天而起,先是一個巴掌大小的人,竟是每走一步身形長大一倍,須臾之間,就變成了正常人大小,正是秦戰天!
“你明明……”蘭陵侯看着面前的秦戰天,眼神複雜:“我明明看到你……”
只見秦戰天擡起手來,身後一道虛影驟然展開,如同一尊傲立天地之間的神祗。
“我是廉貞命星,不受任何小世界的桎梏,莫說是你這五嶽鎮山鼎,即便是人魔殿的埋骨之地都奈我不得!”秦戰天猛然一下收住槍勢,斜指向蘭陵侯說道:“蘭陵侯,你失算了!不過你剛纔的話,我聽得一清二楚,你若現在讓開,我不殺你!我只要殺聖無夜,不願多造殺業!”
蘭陵侯聽得秦戰天的話,眼神之中僅僅是掠過一個霎那的遲疑,但是很快就被冷靜和堅毅覆蓋了上去,他側過身來,張開手,擋在了聖無夜的面前。
“兵戈侯,你若要殺無夜太子,還請從我的屍體上跨過去!”
蘭陵侯驚若天人的臉龐之上,雖然疲憊,卻沒有一絲的後悔,“如你不願再造殺業,請停手吧!”
“呵……”秦戰天聽得蘭陵侯的話,微微閉上眼睛,也不知道是煩了,還是因爲思緒的雜亂,片刻之後,聲音提高,大聲說道:“我說過,今日之事,已沒有善罷甘休的可能了!”
“萬事萬物均沒有絕對,兵戈侯,你又何必把自己往死衚衕裡逼呢?”就在這時,又是一個聲音信然說道。
只見這大帳之內又多出來了一個人,那人還穿着一身應天軍的碧綠鎧甲,“噠噠”一聲輕響,落在了地上,正擋在了蘭陵侯,無夜太子和兵戈侯秦戰天中間。
“古懷沙?”秦戰天盯住面前的人,一眼就看出了他的容貌。“不對……我已將這裡封鎖,化成異度空間,你究竟是如何進來的?”
秦孤月看着面前的秦戰天,說道:“我總會有辦法的,正如我剛纔對您所說的,世事無絕對,何必要將自己往絕路上逼呢?”
沉默,整個大帳之內再次是死一般的寂靜。
秦戰天微微揚手,那一柄鏊金虎膽槍已被他拈在手裡,鏊金的槍尖,離秦孤月的身體,只有不到一尺的距離。
“古懷沙……”秦戰天沉吟一聲,舒了一口氣,卻是咬牙說道:“不要以爲你像我的長子秦孤月,我就不會殺你!”
“父親大人,你該回頭了!”面前的“古懷沙”突然開口,沒等秦戰天反應過來,他已是擡起手來,取出一封信件說道:“這是一封我從秦家軍帶出來的軍情,二十萬各地臨溪王心腹帶領的軍隊正在朝雲京城進發!秦家軍不過是擋在前面消耗應天軍精銳的炮灰罷了!”
“什麼!”蘭陵侯,無夜太子,兵戈侯秦戰天竟是異口同聲。
“孤月,此事當真?”無夜太子此時也知道沒有幫秦孤月隱藏身份的必要了,直接追問道。
“絕無半點虛假,千真萬確!”秦孤月點頭說道。“如果到時候這二十萬大軍倒戈一擊,秦家軍,就全完了!”
等到秦孤月這句話說完,秦戰天似乎纔好不容易從剛纔的驚愕之中回過神來,盯住面前的“古懷沙”問道:“你是秦孤月?”
“是的,父親大人……”秦孤月說着輕輕一擡手,去掉了身上的僞裝,露出自己本來的面目來。
秦戰天與秦孤月在雲京城時,交流雖然也不多,但畢竟兩人是父子,血濃於水,孩子的容貌即便經過風刀霜劍,歲月侵蝕,也能夠一眼就認出來。
秦戰天的肩膀竟是不由自主地顫抖了起來。
“是我,我是孤月,我回來了!”秦孤月看着面前的秦戰天,一步一步地朝他走了過去。眼神之中竟也是有淚珠涌出了,兩年了,整整兩年了,尤其是這在雲京城的最後半年,有家不得回的日子,今日,終於到頭了嗎?
然而就在這時,秦戰天手中的鏊金虎牙槍突然朝前一遞,迅捷無比,竟是險些就刺到了秦孤月的身上來了。“站住!不要過來!”
幾乎大帳內的所有人都愣住了,誰也不曾想到,父子重逢的溫馨場面爲什麼會突然變成這般模樣。
秦戰天警覺地盯住面前的秦孤月說道:“你到底是個什麼東西?你居然可以隨意改變自己的外貌,就好像身上披了一張皮一樣!恐怕那城樓上的假無夜太子也是你變的吧!”
這句話一下子就讓秦孤月也愣住了,的確,秦戰天是懷疑是合理的,一下子冒出來一個人跟他說,是他失散兩年多的長子,換誰,誰也不信的……
而且秦孤月剛纔也是大意了,居然在他面前轉換了自己的容貌,很容易就會讓秦戰天把他和城樓上的假無夜太子聯繫起來。
面對秦戰天警覺的眼神,秦孤月搖了搖頭,輕啓嘴脣,竟是用傳音入密對着秦戰天說了這樣一段話:“武之道,遇弱則強,遇強更強,千尺杆頭,有進無退,急流行舟,退無可退……”
秦戰天愣住了。
這是秦戰天當初在雲水山莊時,傳授給秦孤月的,《兵戈七絕》中的《武絕篇》序言,除了秦孤月以外,秦傲風的境界還沒到,其他的人,他沒有傳授出去半個字。
一霎那之間,這個剛纔還殺氣騰騰的中年武將,已是眼淚縱橫。
“你……你真的是孤月?”秦戰天的眼神已經模糊了。“真的是孤月回來了嗎?”
“是的,父親大人,我回來了!”秦孤月上前一步,輕輕地抱住了身前這個魁梧如戰神一般的父親。
“鐺”地一聲,鏊金虎膽槍,竟是直接砸落在了地上。
這一次,沒有了任何的猜忌與疑惑,只有一對分離數載的父子,默默地流着眼淚。
“老天不絕我秦家啊……老天不絕我秦家!”感受着懷中自己長子的溫度,秦戰天淚眼說道:“爲父相信你不會這樣就死了的!”
“父親大人……”秦孤月也是抽泣了一番,摟住秦戰天的脖子說道:“孩兒在無夜太子麾下,也是機緣巧合,箇中原因,以後再慢慢向您陳述吧……只是當下……”
秦孤月騰出手來,將那一封信遞到了秦戰天的手裡說道:“父親,秦家軍已有滅頂之災了!”
秦戰天聽得秦孤月的提醒,也是一下子反應了過來,擡起手來,接過秦孤月手裡的信,快速拆開,一目十行,眉頭頓時皺了起來:“包藏禍心啊!”
“兵戈侯……”無夜太子終於說話了:“如今你可以相信本宮了吧?”
他的目光在秦孤月的身上停頓了一下說道:“孤月是本宮的太子太保,也是日後的肱骨之臣,本宮絕對不會對秦家不利……否則與自毀長城何異?”
秦戰天聽得無夜太子的話,卻沒有直接表態,而是沉默不語,轉過頭來,看着秦孤月問道:“孤月,今日的情況,你怎麼看?”
秦孤月當然就等着秦戰天這句話了,他自己早就想好該怎麼辦了,當即說道:“還請父親下令秦家軍停止與應天軍的作戰,防備那即將到來的二十萬大軍!”
“好……”原本以爲秦戰天至少要糾結上一會,但是誰曾想到,他居然滿口答應了。
“兵戈侯,您之氣度,在下佩服……”蘭陵侯聽到兵戈侯這樣爽快地答應了,也是對着他鞠了一躬說道:“高某爲應天軍的將士,謝侯爺的恩德了!天下第一軍秦家軍,如果與應天軍打下去,必定會兩敗俱傷的!”
“嗯。”秦戰天應了一聲,側過身來對秦孤月說道:“孤月,你隨爲父出去!”
“是!”秦孤月跟在秦戰天的後面,一道光幕之門出現,秦戰天與秦孤月已是跨到了大帳外面,此時秦家軍已經退後,只留下臨溪王軍與應天軍廝殺正酣,就在這時,臨溪王軍全軍聽到了一個他們最不想聽到的消息!
“秦家軍將士聽令!我,秦家家主秦戰天……”半步星豪階的強者此時屹立在天空之中,身後紫袍獵獵,隨風而舞,讓他宛如一尊神明一般,聲音驟然覆蓋整個雲京城戰場。
“今日傳位於長子秦孤月!從今日今時起,他便是下一任秦家家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