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因爲那句淡淡傳來的兄弟二字,赤煉心底似乎被什麼莫名的東西狠狠地觸動了一下。
隨後氣息漸穩,沒有之前的那抹痛苦之色,沉重地喘息聲伴隨着三位少年各自發出的奇異響動,和其他地方沉靜下來的空氣相互交織,衆人們就這麼焦急地等候,但在心底已然不敢再小看對方。
孔竹醫師更是羞愧地無地自容,很像找個地縫然後一跳腳鑽進去,魔障兩個字就像是數萬人甚至更多聲音的譏誚嘲諷,在他的耳邊不停迴盪。
低首自責,他帶着身後的那些醫師悄悄離開,不知道今後有何打算。
直到日落月生,赤家宅邸籠罩着一層淡淡的朦朧月色開始,這些等候的人們才放下心裡的巨石。
經過靈輝再三的確定後,赤煉體內的那些蛇患才真正離開體內,此時臉色恢復了一些紅潤,心底有些莫名地看着第三人,道了一句發自內心的感謝。
赤芒天和赤青雲鬆了一口氣,發現已經緊張的渾身溼透。
赤煉是赤家的未來,憑藉着驚人的天賦與修行的毅力,早已成爲赤家不可忽視的一份子,此時看着自己的後生安然無恙,他們心底也發自肺腑地喜悅。
隨後老爺子眉眼覆上了一層冷冷的冰霜,場內的氣氛沉默良久,終於一聲拍桌子的暴怒響動傳來。
此時屋內的下人弟子已經散去,只留下了老爺子覺得重要的人物在場,赤煉靠在牀畔,緘默不語。
“煉兒,你放心,爺爺已經安排好下人爲乾奧長老厚葬,過些日子你可以親自去靈前祭拜。”
聞言,赤煉依舊默不作聲,只是雙拳緊緊握起,想起了數日前,在乾坤院後山的景象。
靈輝二指掐在精明穴處,緩緩揉捏。“這些蛇患從強度上來看比北墨要嚴重的多,不知道是不是出自森然之手。”
幾人都看向赤煉,楊丹自從聽了語嫣的話後,心裡就一直籠罩着一抹難以散開的陰雲,心底不好的預感也越發濃厚。直到看到赤煉和乾奧一死一傷後才明白過來,原來自己的擔憂並非杞人憂天。
他們看着赤煉,向弄清楚乾坤院究竟發生了什麼樣的鉅變。
“乾坤院在兩年前來了一位男子,帶來了森然。”赤煉沉聲開始講述,衆人側耳傾聽,這些消息對他們來講很是關鍵。
尤其是說道男子之時,付凌天的眼神略有變化。
“森然在後山陰洞苦修秘技,沒人知道他們從何地而來,來到乾坤院又爲了做些什麼,只能確定,他們所修天魄技邪異古怪,有侵蝕常人心智的作用。或許現在,在乾坤院的後山,天冷大哥幾人還在受那個妖人所折磨。”
赤煉猙獰地下牀,眼眸浮現濃烈的殺意,“不行我要回去,我不能看着那個妖人在繼續折磨乾坤院的人。”
楊丹凝重地看着赤煉,隨後他發現付凌天的眼神很是不定。
就在衆人都爲赤煉的奇怪情緒所隱有疑惑時候,付凌天突然肅然說道:“你說的那個男子,是不是叫天禁.......”
隨着話音吐出,付凌天硬挺的身姿豁然變化,雙目一道凌厲的劍芒倏然一展。
“——是。”赤煉也略微詫,在驚訝的半晌後纔回答道。
付凌天似劍的雙眼驟然睜大。
看着這突如其來的變化,楊丹等人相互一視。
“付導,你說的天禁究竟是什麼人?”靈輝再如何自恃聰明絕頂,腦門光亮也無法猜出究竟二人之間有何恩怨,這天禁明顯是不出名的貨色,但看付導的樣子,很明顯是個不得不關注的傢伙,難道說?是付導的老婆?
付導的老婆還能叫天禁,而且不能這麼招付導恨意濃濃的表現。
怪哉......
“煉兒,你告訴爺爺,究竟是誰下的毒手?”赤芒天眼色陰冷,不要說楊丹,就連赤煉和赤青雲也已經很久沒看到老爺子會如此動怒,很明顯這次是動了真火!
楊丹和靈輝等人絲毫不敢質疑,如果兇手真的是這個天禁,老爺子定然分秒帶着赤青雲殺去乾坤院,把那個什麼天禁挫骨揚灰。
護短之情,很是奇妙,那種只有我能教誨訓斥動手,別人誰也碰不得絲毫的的情感,令楊丹等人暗暗驚心。
靈輝自然體會的到,只是此刻愁眉不解。
壓抑沉重的氣氛令所有人都感到很不安,付凌天搶在了赤煉前面先一句平靜說道:“赤城主,沒用的,如果你們這麼衝動,冒然前去乾坤院爲二少爺討要公道,付某隻能奉勸,從長計議。”
赤芒天雙眉一皺,偏頭驚訝地看着他。
付凌天是何人,也許名頭並不如何遐邇著聞。可城內很多強者高手卻知曉,他的實力若論第二,卻很難有人能成爲第一。
就連千軍山和赤芒天這兩位公認的城中巨擘也不敢保證在全盛時期完勝付凌天,所以他此時的話語深受老爺子重視。
付凌天凝力的眼光漸漸平息下來,心中的恨意緩緩消退,嘆了一口氣平靜道:“之所以這麼說,並非是我付凌天懼怕天禁,只不過此人並非尋常強者,身世隱秘,而我與他實則做過數年的同門。”
“什麼!”此言一出,就算是赤芒天這般定力的強者也震驚地看着付凌天。
不再去吊衆人胃口,付凌天似乎追憶起了往昔的歲月之事,眼底再無戾氣,只是緩緩嘆道:“我自幼出自西境邊荒的將天秘境之中,苦修數十年,與師傅相依爲命。”
房間裡靜悄悄的,楊丹等人都側耳傾聽,雖然西境是五大境域之中最小的一處境域,可但論起面積之廣,也同樣是廣土衆民。而富饒的地帶,當然只屬三大主城與千百城邑的聚集地,還有千百宗門立宗的山脈平原等。
西境的位置相對偏僻,在中原五大境域之中極靠西方,而大陸西邊龍荒蠻甸,所以西境是最接近大陸極地的境域。
當然,要說起極地境域那可是漫無邊際,甚至很少有強者能夠走到極地的邊緣,要論廣闊,可見一斑,那裡叢生着龐然大物般的古老宗門,所以沒聽說過將天秘境也實屬常理。
付凌天的話語繼續傳來。
“大概是十年前,師傅從極地的一座深山撿回了一位重傷的年輕人,他的骨骼奇特,實屬罕異。師傅愛才惜切,也不忍置他於死地,便將他帶了回來。那個年輕人便是天禁,其後的時間裡他也順理成章的成爲了我的同門師弟。後來師傅將將天秘境所傳承的技能和修煉之法悉數傳給天禁,我這位師弟也不負師傅重望,在很短時間內便突破了四境,成爲很年輕額天魄宗師。”
話到此處,付凌天緬懷過去的歲月,雖然對天禁恨之入骨,可那時師傅三人相伴的時光卻依舊令人難忘。
“付導,再後來呢?”楊丹安靜的問道。
付凌天搖了搖頭,平靜道:“後來天禁的實力突飛猛進,甚至隱隱勘破五境,卻在技能的修煉之法上與師傅引發了很強烈的矛盾,而直到後來我們才知道,他原本來自西荒極地的陰蟒毒門,傳承千年蛇魄秘法,只不過他隱藏極深,就算是師傅也沒有在第一時間發現。”
那些青紫大巨大蟒蛇像是無休止地纏繞在付凌天的心頭,使他的臉色越發難看,也像是回憶到了很痛苦的過往。
“我這位師弟的天賦驚人,在這一點我都只能望塵莫及,直到五境之後,天禁越發排斥師傅所傳授的修行技能,逐漸私下裡將體內那封存已久的天魄開啓,重修此道,二者發生了強烈的衝突。當師傅發現的時候已經爲時已晚,並且師傅他老人家察覺到,天禁體內的天魄有一種侵蝕人心的特殊能力,如果植入此患,那就會像是失心一般變得冷酷異常,只是單單將殺人作爲心中唯一的樂趣,樂此不疲,沒有終結。”
楊丹這一聽才恍然過來,“原來如此,這麼說來赤煉應該是中了天禁的蛇幻,纔會變成這樣。”想起了在天炎山赤煉苦痛不堪的樣子,就連自己的爺爺也狠下心來突然攻擊的場景,楊丹的眉頭皺的越發緊蹙。
這樣的天魄屬性詭異,但無疑於喪失心性,如果任其發展,待明朝壯大,那麼後果可能無法想象。
“所以師傅極力阻止,就算不能讓他改邪歸正,也要將他抹殺在將天秘境之中,免得害人害己,成一方禍亂。”付凌天深深地吐了一口氣,眉眼微沉:“也就是在那一戰中,師傅被天禁所殺,而當我堪堪趕到之時,師傅氣息已斷,我在暴怒之下斬了天禁一劍,在他的手臂上留下了一道長長的疤痕。”
“從那以後我將師傅厚土埋葬後,隨着天禁的氣息一路向東追殺,追了整整一年卻毫無所獲,那時流落赤芒見到了城主和院長,應邀纔會一直待在內院。”
付凌天撫着自己的黑衣一角,這身衣服他一直穿在身上,不爲其他,只爲悼念自己唯一的親人,這是師傅爲他親自所制,後來一切也都歸於塵土。
“真是沒想到,他居然在兩年前去了乾坤院......算起來是在我來內院的第二年,也許他聽說了我的事情,想要藉機報那一劍之仇。”
衆人聽後才感慨一嘆,卻不曉得這嗜人瘋魔居然是付凌天曾經的同門,也許是造化弄人,天命無償。
“陰蟒毒門傳承紫蚺天魄,收納了很多天生蛇類天魄的人,難道森然?”楊丹突然間想起了這一點,問道。
付凌天思索了片刻,點頭說道:“也許是爲了避開我的耳目,在我追殺他的同時悄悄將蛇靈的氣息引致西境,他則回了一次陰蟒毒門。”
陰蟒毒門楊丹知曉,那種泯滅人性的修行方式也在前世令他一度動容,對於這種只訓練殺人機器的宗門,人人得而誅之,可爲何立宗以來卻相安無事?
答案只有一個,那便是他們的實力足夠強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