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這或許就是天意，對手沒有別人，只不過多了一個紫衣少年。
楊丹站在樹幹上沉默地看着周圍一片狼藉的密林。這裡粗壯的樹幹已經盡數斷折，崩塌傾倒，鬼宿的天魄之力已經達到了難以企及的地步，所以他並不擔心西境皇室會再一次對赤芒城打擊報復。
可如果什麼事情都要依仗着師叔來解決，那麼這一次的重生又將有何意義。
楊丹沉思着，沒有就此離去，在他目光的注視下，森然長跪不起，但他能察覺到天禁似乎已經脫離了對面那位恐怖黑衣男子的攻擊，不由心裡開始劇烈的震顫起來。
楊丹保持着平靜的心情，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想起了在百戰臺上所發生的一切，淡然說道：“你起來吧，我現在的決定不代表不會就此改變，趁早在我眼前消失，越快越好。”
“我明白......”森然扶起了天禁，他的身軀已經不再有難以觸摸地感覺，現在更像是恢復了一個平常男子的模樣，只是臉上不再淡漠，而是變得越發驚駭。
鬼宿與天禁的交手只在眨眼間便分出了勝負，這令他很難理解，森然情緒複雜地看了看楊丹，說道：“謝謝你。”
“不用客氣，我不殺他是因爲他至少教出了一個令我意外的弟子，你在默默地幫助我們，所以這份恩情我楊丹必須用行動來還，但今天我們兩清了，你和豪大也兩清了。”楊丹嘆息着，覺得心底開始漸漸困頓起來，轉頭看着鬼宿說道：“師叔我們走吧。”
“你這小傢伙......”鬼宿哼哼一笑，身形一抖，一陣風吹過，下一刻便來到了地面上。
那個躲在角落裡的秦戮平臉色驟白，生怕這個神秘的黑衣強者會對他不利，對他來講，天禁就可以一隻手把他捏死，然而這個比天禁更加強大，更爲神秘的黑袍男子則是直接讓他喪失了抵抗的能力。
王權，尊崇？這些面對着絕強的實力面前，活像是任人宰割的羔羊一般，沒有任何抵禦力。
鬼宿靠近了秦戮平，直接將他嚇昏了過去，才慢慢轉頭對天禁說道：“你出身自極地，便應該懂得爲何千百年來有了中原境域還會有極地宗門和隱世強者的誕生，王權不代表一切，也不是什麼人都會任由所謂的規則欺壓，所以我奉勸你一句，西境的皇室如果還想保留着一方寸土，便不要動什麼歪腦筋，這個世界很大，強者也有很多......”
被森然扶着，天禁臉色逐漸平靜，略呈現病態的臉上恢復了平靜，他擡起頭看了一眼鬼宿，並沒有開口，本能的畏懼還存在着。
林內一陣和煦的暖風吹過，在即將轉寒的天氣裡並不常見，隨着風落葉散，兩道黑色的身影消失在了他們的視線之中。
收回了失神的目光，森然不再去扶天禁，一閃身跳下了樹幹，頭也沒回傳來了平靜的話語。
“你還是輸了。就算有蛇魔令又有什麼用？”
說完，森然握着手中的一個紫色小瓶，嘴角輕輕勾起，消失在了密林之中，化爲一道流光不知去向。
天禁想着剛剛交給他的紫色玉瓶，視線凝固在了他離去的方向，眼簾微垂，光芒漸暗，不久後卻狠然射出了一道凌厲的目光。
“我們師徒也扯平了，但我並沒有輸......而且好戲纔剛剛開始罷了。”
......
在密林中來去自由，這一樁大事雖然並未完全瞭解，但至少天禁留給楊丹的印象卻難以磨滅。
這是僅次於鬼宿的高手，至少是楊丹今生所見到的第一位強者。
本來這種級別的強者已經不會給楊丹帶來太多的震撼與不安，可情況已不可同日而語，前世自己是巔峰強者，區區六重境界在他的面前自然不堪一擊，然而今生這低微的修爲卻令他覺得面對着很多事情都沒有任何安全感可言。
這是因爲實力的弱小，在這個弱肉強食，紛亂不休的世界裡，沒有實力便等於將性命交給了別人。
而且這一次的院會帶給他了很多始料未及的緊迫和威脅，所以他現在必定要採取一些措施。
首要任務便是提升自己當前的實力。
他希望自己能夠早一些重回昔日的巔峰，希望不會什麼事情都要靠師叔出手。
那些隱晦艱澀，類似於天意和人性的話題沒有在兩個灑脫之人之間繼續討論，鬼宿似乎也已經下了決定，根本沒有徵求意見的口吻，斬釘截鐵說道：“回去收拾收拾跟我出城遊歷，小城只會帶給你束縛和枷鎖，在這裡你不會有任何成長，就算沒有我想來你也會選擇一個合適的時機，離開赤芒城。”
楊丹臉色頗爲難看，他也發現自從到了這裡，自己更加的畏首畏尾起來。
果然，那種嚴肅的神色與鬼宿的性情不相符合，他立馬變臉，笑着說道：“你可要記得，你師叔我可是鬼皇天宗的萬法皆通，常人誰會有天上掉餡餅這種好事，告訴你......”
聽了鬼宿胡吹一通，楊丹一笑了之，這一點他不置可否，確信無疑。
“只是師叔，如果你我走了，那楊家該怎麼辦，赤芒學院的學員又該怎麼辦？”
鬼宿白了他一眼，微微有些動怒：“臭小子，你還真把自己當成救世主了？沒有你我，難道赤芒城就會太平？你不要忘了，你在沒有重生之前就已經得罪了那個龐碩，換言之，如果沒有你，其實楊家很可能已經危在旦夕，沒有我，楊家和赤芒更有可能已經覆滅。”
楊丹沒有說話，看着他繼續說道。
“但我要告訴你，這雖然你的使命和責任，但沒有實力一切都是空談，你沒有發現，你現在所遇到的敵人越發強大，想要保證你所要守護的人能夠平安的活下來，爲今之計只有用最快速度來變的更強。”
點着頭，楊丹舔了舔嘴脣，開始目射精光：“師叔，別賣關子了，你肯定知道些什麼沒跟我說，不然以你的性情斷然不會這麼帶着我冒然離去。”
他們二人已經離近徐字營，聽到楊丹突然這麼問自己，鬼宿不由一愣，然後給了他一記鐵拳，這小子不愧是最瞭解自己的弟子，欣慰而後不正經道：“你也不要太過擔心，至少赤芒城在接下來很長的一段時間裡會平安無事。”
這也是楊丹最想聽到的話，但他卻依然好奇。
看着他刨根問底的樣子，鬼宿沒辦法只得解釋道：“那少女秦嵐嵐是秦梟之女，你見過吧，既然秦梟能教導出一個這麼正派的小公主，這就說明西境在秦梟的統治下至少在短時間內不會有所動亂，當然這也得看那小子如何當境王，有沒有那種鐵手腕。靈輝這小崽子我見過，但你也應該知道他的父親就是來自天星百族的靈懷天，我能告訴你，靈懷天的實力不亞於天禁。更何況三大營雖然直屬西境，但更多的是聽從境王明令，這件事情必定會引起軒然大波，在西境境域內流傳，很多大宗勢力紛紛有所決斷，所以赤芒城在相當一段世間不會陷入危險。”
重重地吐了口氣，楊丹總算是放心下來，心頭最擔憂的事情看來不是沒有解決的辦法，這也會爲他創造更多的時間出外修行，而且師叔帶着自己，對世間之事的動向都能在第一時間有所察覺，這無疑於加了另外一道穩定的籌碼。
二人還沒到徐字營之時，忽然前方傳來一道強大的氣息，迫使楊丹二人停下腳步。
這道氣息出現的同一時刻，鬼宿的雙眉也微微揚起，從他的表情判斷，來者非比尋常。
這股氣息越發靠近他們，楊丹閉目感受，從新回到自己手中的寒王劍再一次出現在手中，卻被鬼宿阻止下來。
“師叔......”楊丹仰頭看他，卻見他微微笑着，然後說道：“這個人在我眼裡雖然是小角色，但對你們來講應該也算得上是一位貴人，倒不如結交一番，爲你尋個便利。”
楊丹聽得一頭霧水，滿目疑惑。什麼便利？師叔在說什麼？看來多年不見後，師叔也喜歡上了故弄玄虛。
但這道氣息仍然不得不令楊丹重視，因爲對他而言太過強大。
第一感知便是，六境之上！
院會居然能接二連三引出這麼多的強者出動，這讓楊丹不由吃驚，雖然前方亂飛的落葉驟然散開，隨後這些落葉在他們二人面前像是受到了某種牽引，化成了一個大字！
“離！”
“天墨爺爺，不要衝動，他就是我的兄弟！”
楊丹微微側耳，便聽到了靈輝的聲音，隨後只見數道人影嗖嗖出現，落在兩旁，而中正的那位是一襲墨色長衫的文雅老者，滿頭華髮，卻不減眼中凌厲好戰之意，他雙眉橫起，一言不發地盯着鬼宿，身後那杆兩米長的毛筆揮灑落葉而出，最終在鬼宿面前消散而去。
周圍人一言不發，最後這位老者理了理衣衫，將那杆毛筆收回，與他眼神好不符合的恭敬在臉上出現。
“在下天墨，偶然見過先生一面，失禮了。”
原本沉凝緊張的氣氛就在衆人驚愕的眼神中潰散，隨後鬼宿笑了一聲，好在這老頭子不認識自己，只是見過一面而已。
鬼宿看着楊丹嘿嘿一笑：“半仙級天魄，離字萬御筆......天墨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