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牛佛尊被殺，屍骨無存，連魂魅念頭都不曾留下。
而在羅川開闢的虛空通道前，出現了一尊高達萬仞、宛如一座大山的金身巨佛。
巨佛有四面，一面嗔怒，一面嬉笑，一面凶煞，一面慈悲。這四張面孔四種神情，並非固定不變，彷彿一幅連綿水幕，不斷移動變化。
“四面佛。”
羅川擡起頭，望向阻攔住他去路的巨佛，心神一蕩，只覺一股威嚴莊重、無邊霸道的氣勢從四面八方涌來，衝擊着他的肉身和心境。
“小賊，我們終於見面了。”
在四面佛巨大金身的頭頂，略高的地方，懸掛着第九隻眼睛。這第九隻眼睛爲異數，本不該存在，然而即便羅川以再挑剔的目光去看，也無法找出有什麼不和諧的地方，只因爲在那第九隻眼睛中，盤坐着一名身高九尺的精瘦僧人，而開口說話的也是他。
“咦，你不是……你是那個羅川。”
第九隻眼睛中的僧人怪異地望向羅川，聲音略有些詫異。
張口說話的雖是他，可聲音卻是從金身中傳出，宛如山呼海嘯、雷潮奔騰，迴盪羅川耳邊，嗡嗡作響。
“不錯，正是本道。古佛大人別來無恙。”羅川淡淡說道，不卑不亢。
不遠處，四面古佛的分身仍在糾纏着天蛇真君，天蛇真君雖未落於下風，可也無法前來援助羅川。羅川獨自面對深不可測的四面佛，昂首挺胸，氣勢上絲毫不弱。
“我法如來，本座好得很。天榜第三，炮灰營之主。號稱頂尖天才中第一人……你果然是這個時代的變數。如若不然，十幾年前，你豈能憑藉區區真丹境的修爲奪走本座的四顆佛念。”四面古佛盯着羅川，金身大手突然揚起，彷彿掃蒼蠅一般拍向羅川。
“是啊，已經十幾年了。真是快得很。不過本道也已不是十幾年前了。”
羅川身體一晃，肉身之力全力施展，向後飛退，速度已至極限，輕易躲過了四面古佛這一拍。
砰！
就在這時，羅川只覺身體重重撞上一物，轉頭看去卻見一隻巨掌宛如五指大山，阻擋住了他的去路。
身體橫移，羅川向南面飛去。彈指剎那後，羅川身法一滯，停在半途，擡頭看去，又是一座“五指山”豎立在他面前。
東南西北，四隻巨掌，四座五指巨山，宛如樊籠圍困住羅川。
四面古佛這一扇。暗施佛道法門，羅川一時不防吃了大虧。此時回過神已如籠中之鳥。
“什麼天榜第三，不過如此。”四面古佛低頭俯視羅川，淡淡道。
“本道大意了而已。你堂堂聖佛域大佛，昔日不還被我奪走四顆佛念，以致道行大退，想必沒被人笑話吧……和那日相比。你有什麼好得意的。”羅川雙臂抱起，面無懼色，冷笑道。
被羅川一口道破生平最尷尬最難以啓齒之事，四面古佛第九目中的僧人眉頭微微皺起，冷冷打量了眼羅川：“激怒現在的我。對你而言沒有絲毫好處。本座可不會因爲你是天榜天才而手下留情……竟敢打我佛域佛尊的主意，今日新仇舊恨一塊結算。”
話音落下，四面古佛再度揮掌。
羅川面色緊崩，注意力高度集中，忽然間他臉上閃過一抹驚訝，腰間的南海仙葫猛地一晃，卻是一股佛意化作須彌芥子鑽了進去，隨後飛快變大，趕在羅川出手之前涌向龍佛尊者八人。
“饒命！”
“古佛大人饒命！小僧們什麼都沒說……”
南海仙葫中，龍佛尊者八人苦苦哀求，可依舊被四面古佛的佛意毫不留情地碾成粉碎。
羅川臉上閃過怒意，心中卻在冷笑。
四面古佛這麼擔心龍佛尊者他們暴露那個秘密，說明萬囚古天塔中的秘密，那個被關押在最底層之人足以威脅到整個聖佛域。
羅川雖然沒能阻止四面古佛的殺招，可他卻在龍佛尊者八人死絕之前，暗中施展法門。
這套法門名曰《獨步搜魂手》，是羅川前幾日剛從魔道教宮藏經樓中學到，尚不純熟，可用在和自己毫不相干之人身上也無需多麼熟練。
南海仙葫中，那股佛意在殺光八名佛尊之後被南海仙葫的寶力淹沒擊潰，四面佛只當龍佛尊者八人被殺，卻並不知道在南海仙葫深處，一道道黑光拖扯着八顆慘淡枯竭的道念出現在葫蘆道宮中。八道黑光化作八隻大手，一遍遍地從八名佛尊的殘念中搜颳着有關萬囚古天塔的記憶。
八人殘念中的記憶並不完整，可當八個人的記憶集中起來，漸漸的，一段驚人的秘辛漸漸從那遙遠的大悲苦寒天深處浮現出來。
大悲苦寒天，乃是九天之中，最悲苦寒涼的天界。千萬年來，它存在的意義漸漸被固定下來——九天界最大的牢籠和監獄，專門用來鎮壓囚禁那些大奸大惡之輩以及聖庭的對頭，便如先天古蛇一脈。
大悲苦寒天，是普世聖賢中普世聖佛所掌天界，而萬囚古天塔更是聖佛座下祖佛們集盡全力所建，掌控權自然都在聖佛域中，除此之外誰也無權過問。因此，沒有人真正知道萬囚古天塔最後一層關押的存在，除了聖佛座下弟子以及鎮守大悲苦寒天的十二佛尊。
那個秘密，被關押在萬囚古天塔最底層的那個人……他不是九天界之人，因爲他早已超然於九天之外，他是曾經的普世聖賢！
“普世聖賢……曾經的普世聖賢，他竟然被囚禁在萬囚古天塔最底層，這是怎麼一回事。”
羅川心中自言自語，這一切在九龍君的記憶中絲毫找不到半點痕跡，也就是說連九龍君都不知道這麼一回事。
這名普世聖賢並非六名普世聖賢中的某一位。也就是說，在很多年前曾有七名普世聖賢。然而在很多年後的今天，有關這一名普世聖賢的一切痕跡、史錄全都被消抹乾淨，能將一名九天之上把控天道的無上強者抹殺於歷史長河之中，能做到的也就只有那六個人。
龍佛尊者八人的記憶中，還隱約透露出一個秘密——囚禁那名聖賢是聖佛一意爲之。
“好大的秘密！難怪四面佛要殺他們滅口！”
“聖佛域的強者能容忍龍佛尊者他們逃逸這麼多年而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莫非也是忌憚他們將這個秘密泄露出去？”
“是了，白龍帝君……他隱姓埋名潛入萬囚古天塔甚至還散去修爲壓縮道行化身一個普通的肉身修士，如今看來，他是知道那個秘密。天底下能令他冒上如此大險的，除了來自普世聖賢的誘惑，還會有什麼……也不知道他成功了沒有。”
一時間，羅川腦海之中閃過一個個念頭，許多從前想不通的結在今日被破解。可這其中仍有一些無法想通的疑點，無論白龍帝君有沒有得到那個秘密，他畢竟是在萬囚古天塔裡走了一遭，普世聖佛爲何會放過他？
“難不成他掌握了什麼令聖賢投鼠忌器的秘密……也不可能啊，真要這樣，以他的性子這些年豈會這麼低調。”
沒等羅川想下去，隆隆佛音迴響耳邊。
“好了。叛徒們已死，說起來，本座還要多謝你爲我聖佛域將他們擒下……可惜，誰叫你曾經冒犯過本座。”
話音落下，佛光大起，一股雄渾霸道、裹挾濃濃殺機的威壓撲面而來！
面佛攜怒的威壓實在兇猛，更爲奇特的是他這威壓之中竟然蘊藏着佛意。佛意規勸世人，苦中取樂，苦中得道，苦道修今生以求來世超脫。
威壓配上佛意，充斥着羅川所在的整片虛空，從四面八方衝擊着羅川的肉身和心境，在這一刻化作最爲強大的攻心之術，不斷地想要蠶食洗化羅川的道心境，就好像要將羅川規勸收服爲他的信徒。
四面古佛甫一現身，兩次出手，擊殺南海仙葫中的八名佛尊，露出如此強勢霸道的一面，顯然不想善罷甘休。
他這威壓手段比起瑤羽帝君的攻心之術還要深厚霸道，羅川光憑心湖道技已經無法與之抗衡，道心境之所以未被立即攻陷，全依仗着混沌古體中的意境。
混沌之中，萬物大同，諸道歸宗，不分你我。
漸漸的，羅川周身浮起道道金光，金光飛出，聚攏，化實……半柱香過去，羅川並沒有被殺死又或者成爲四古佛的信徒，然而他的腦後卻浮現出一團淡淡的金光，一圈，兩圈，三圈，總共三圈光輪。
“三輪佛光……你怎麼可能領悟我佛域大道！”
金身九目中，精壯的僧人眉頭一跳，始終沒有變化的臉龐上，終於浮現出一抹驚詫。
不僅是四面佛，在遠處的一片虛空亂海中，那個有着三隻眼睛的僧人也是面露好奇，玩味地打量着羅川。
“嘖嘖，看上去，像是頓悟了佛道，修煉出了佛光。”
“可再怎麼天賦絕頂，哪怕是轉世輪迴的佛子，也不可能第一次頓悟就生出金色佛光，並且還是三輪。”
“他是怎麼做到的……這面孔有些熟悉。哦？是那個天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