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沒死？”
少年目放寒光，輕飄飄落地，掃過白蝙蝠和肉胖，冷哼道：“一會再來收拾你們。”
話音落下，少年緩緩閉合雙眼。
“還我的羅川來！”
小王八忽然大喝一聲，撲向少年，卻已是淚流滿面。
它剛飛出就被一旁的聖猿靈胎和蛛卵合力攔下。
“等等，羅川好像還沒死，而且還開始反撲了。”
“小王八你別動手，不管怎麼說你打的還是羅川，萬一打壞了可怎麼辦？”
“是啊，再多等一會。要是羅川真的失敗了，我們再把這個魔人殺了。哎，相比較起來，我還是更喜歡羅川。”
小王八哭成淚鳥，眼淚汪汪，瘋狂地掙扎了半晌，最終緩緩停下。
“羅川……你、你……你千萬不要有事啊。別再嚇我了……”
……
念海之上，浪濤翻涌。
海水錶麪灰濛濛一片，烏黑的玄神之光沉淪消散，天門之下，生死、因果、原始這三道玄紋也變得黯淡，失去了它們本身的光澤。
白髮男子盤坐在念海中央，仰起頭，滿臉興致地打量着天門秘境。
“有時候，你不得不讚嘆造物主的神奇，上道的機緣莫測，天地運數的變化無常。天門秘境，三道齊修，本座苦求一生而不得，卻在你這麼一顆小小棋子身上得到應證。”
“即便你到達再高的高度，都會因爲的下一刻微不足道的那一點發現而欣喜若狂。我輩修道。最害怕的，莫過於發現你已超然於一切之外，而在你之上，在你上道前方，再無其它。”
“慶幸的是，無論本君，還是那六位，都未曾害怕過……當然，以你目前的心境，還體會不到這些。在你的上道之路前方。還有太多太多的未知玄秘。”
白髮男子對面。念海中央區域的另一邊，緩緩浮現出一道雄壯頎長的身影。
長髮垂腰的青年盤腿而坐，滿臉興致地打量着白髮男子。
“你又怎知我體會不到。”年輕修士開口道：“山外有山，人外有人。上道和我輩同樣。都有着屬於它生命和它的思想。你可以收服它。卻無法征服它。你在突破，在進化，它同也在成長。進化，而且速度遠遠超過任何一切生命存在，這也是我輩永遠都無法探索到它的盡頭的原因。”
白髮男子注視着羅川的念頭化身，眼中爆閃出一抹精光，微微一笑：“說得好，既然無法探索到它的盡頭，那我輩修行的目的又是什麼？是逍遙自在？還是殺戮天下？又或者成是爲上道之下，萬人之上的第一人，創造無盡偉業？”
“都不是。”羅川搖了搖頭，擡起頭，眼中閃過複雜的光彩，最終變得無比堅定：“我輩修行的目的，只有一個，那就是探尋上道的盡頭！”
“哦？”九龍君目不轉睛注視着羅川。
“上道雖然無盡，不可探，不可求，不可征服。可我輩修行，明知不可爲而爲之，上道雖遠，亦要徵之。”
羅川話音落下，掌聲響起，伴隨着九龍君的大笑。
“好，不愧是三道同修者。這一道理，本君可沒有留在那顆神魂念頭中，完全是你自己領悟出來。你只花了八年，比本君還要早上半年。”
九龍君放聲大笑，羅川也是一笑，兩人盤腿而坐，隨波而論，彷彿兩個多年未見的老友。
“你若活在本君縱橫天地的那個年代，彼時相遇，我們或許真能成爲知己。”九龍君長嘆一聲，惺惺相惜道。
“少來，我可不想成爲你的知己。”羅川擺了擺手：“做你的知己，往往只有一個下場，一席酒後，被你殺死。這也是你昔日落敗的最大原因，你若有三倆同級知己好友，那日最後時刻，又怎會孤立無援，落荒而逃。可惜，你本來是可以有的，卻都被你擊殺於上道之路上。”
“好友？呵呵，羅川，本君雖惜你的才華和時運，卻不得不說，你的一些觀念當真幼稚。”
九龍君不怒不惱，彷彿老朋友聊天一般，侃侃而談：“人心永遠是會變得。少時好友知己，情義真摯，那是因爲彼時的想法都很簡單，沒有上道的壓迫，沒有利益的誘惑，亦沒有大勢的權衡，自然能夠建立一段單純的情誼。可等你修爲漸深，地位漸高，你面臨的壓迫、誘惑和權衡也多了起來，你的想法，自然也就無法那麼簡單。”
“又如何。”羅川淡淡一笑。
“又如何？”九龍君哂笑一聲：“越純粹的東西，越經不起時間的考驗。當人心變得複雜，衝突矛盾多了起來，情義自然也就不再純粹。與其日後惋惜，不如早些斷絕。不過，本君倒是能理解你，畢竟你和你的那些所謂的兄弟朋友，都還沒到那一步，都以爲彼此間的情義，能夠長久……可惜，你已經沒有時間去印證本君的話，羅川，你的未來，你的上道之路，都讓本君來替你完成吧。”
“這麼快？”羅川面色平靜，嘴角露出玩味：“這麼就說完了？我還有不少疑問，不想這麼早殺你。”
九龍君注視着羅川，陡然迸發出一陣大笑：“好狂！好，好，果真有本君的幾分風範。本君真是越來越喜歡你了。”
羅川笑而不言。
“除了天門，你的一切都傳承於本君。你體內的一切，本君都已瞭如指掌，你主修的本命功法，是本君早年發現的一部遠古築基功法，只有一半。你的肉身法門，是本君昔日主修的龍犼體術，已到三層。你的天門玄神已成三道，卻和別的天門修士不太一樣，本道猜測，你是以虛空本源爲資源，方纔呈現烏黑之色，只可惜已用完一次，短時內無法再用。”
“你其它法門，有一大半學自本君，除此之外，不值一提。”
“而你外表只有十二三歲，比你真實年齡小了十歲，你體內又有一股幽遊氣息，本君排除了十五種可能，你定是被幽遊之人的救命銅幣救下，方纔變成如此。”
“至於其它，周天一氣呼吸，技巧之道，諸多仙職……你覺得，本君會發現不了？”
“你後手雖多，只可惜，你遇上的是本君。從本君的神魂念頭進入你體內的那一刻起，你的下場便已註定。”
羅川點了點頭，神色依舊平靜：“不愧是九龍君，算無遺策。說到你的這顆神魂念頭，爲了瞞過普世聖賢，想必絕大部分神魂已經隕落，只留下極少部分。而你這顆神魂念頭，之前又損耗了絕大部分力量，現如今，你這顆神魂念頭並不比昔日奪舍我的那道殘念強多少。”
“你說得不錯，本君這顆神魂念頭，的確不剩多少力量。可即便如此，就算道輪巔峰修士的道念，也敵不過本君這麼一顆神魂念頭，更何況是你。”
白髮男子笑着道，他站起身，閒庭信步走向羅川：“本君也很想知道，我昔日看中的棋子，還有什麼後手能夠翻盤。畢竟你的上道之路，和本君預計的，發生了太多改變，你的潛力也超過了本君的估計。不過也好，以你爲基礎，加上本君的其它佈局和後手，這一回，本君再戰普世聖賢，當有五成以上的把握。”
“棋子？”羅川低笑一聲，站起身：“現在想來，或許我潛意識裡，從未對你放鬆過警惕。也因此，昔日我特意留下了一招後手。那個後手殺招，我只用過一次，然而便深藏起來，就連那一段記憶，也被我抹除……這一切，只爲了對付你。”
“哦？”九龍君饒有興致一笑：“它在哪？”
“在這！”從九龍君身後響起羅川的聲音。
“這！”東面也響起一陣笑聲。
“這！”
“這！”
幾乎同時，南北兩方，各響起羅川的笑聲。
九龍君笑容收斂，白髮翻飛，掃過東南西北四方的念頭化身，緩緩吐出四個字：“四面古佛？”
“九龍君，你真以爲，我還在你的棋盤上？”
羅川的法念化身微微退步，其餘四顆風水地火道念化身閃過光華，發出陣陣雷音，撲向九龍君。
昔日大周京城，羅川第一次肉身躍出天南域，遇上聖佛域的四面古佛，曾用南海仙葫收了四面古佛的道念。
再後來，羅川用這顆道念前往十大域界中的風水地火域，借來風水地火之劫，完成了又一次突破。
從那之後，羅川幾乎再未用過這四顆念頭，將它們封印在體內深處，並且抹去了這一段記憶，只留一絲。
直至今日，被九龍君再度奪舍後，封印觸動，那一絲記憶也重新回到了羅川的法念之中。
四面古佛，聖佛域頂尖高手，即便道念被南海仙葫削弱煉化後，仍然不減古佛之威！
念海之中，九龍君被削弱的殘念和羅川的風水地火道念化身纏鬥在一起，三柱香後，已經落下風，被死死壓制住，落敗也只是時間問題！
“別讓他跑了！”
羅川大喝一聲，九龍君想必還保留着一些後手，若讓這顆道念逃走，後果不堪設想。
嗡！
念海之上，如龍光柱沖天而起。
“罷了，這顆棋子既已經脫離棋盤，那便毀了吧。”
九龍君的神魂念頭陡然爆發出一股兇狂的力量，震開風水地火四念，一股玉石同焚的氣息波盪開來。
羅川眉頭一挑，體內深處，先天水火蠢蠢欲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