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喬小玄,喬小玄,喬小玄,我的孩子喬小玄……”那個母親抱着,剛剛被命名爲喬小玄的嬰孩。就好像抱着自己的性命一樣。不像是正常人。不過總算是平靜下來了。那個老者也略略鬆了口氣,稍感心安。雖然不忍心再打擾她。但是按照規矩,接下來還有事情要做……

就在那位母親的懷抱中,士官長覺得疲倦了。意識朦朧,就快要睡過去。而就是在這朦朧之間,他隱約聽到了身邊人們斷斷續續的禱告:

“願我們信奉的死亡真理賜福給我們新的族人,願他健康,英俊,容姿端正;願他能佩戴長劍,魔杖,騎乘駿馬;願他富有權柄,願他君臨天下……

也願死亡的賜福給我們的族,讓我們變得更加強大。而我們則將按照死亡的法則,以刀劍,魔法來重新塑造這個世界,蕩平一切的混亂與紛爭。建立絕對與永恆的秩序……”

“這該不會是……什麼邪教吧……”士官長在睡着之前的最後一個念頭,便是這樣子的。

又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當他再一次醒過來的時候,已經可以睜開眼睛,看一看這個世界了。這時候天色已經完全黑了,周圍也沒有任何照明設備。房間只有一扇小的可憐的窗戶,開在外牆三米高的地方,一絲柔弱的月光照射進來,卻起不到太大的作用。

然而在這樣的狀況下,被命名爲喬小玄的嬰兒,卻不知道出於什麼原因,仍舊能夠看得到周圍的環境。無論是柔軟的滾邊黑天鵝絨牀褥,暗紅色鑲金絲的牀頭櫃,還是牆壁上掛着的,作爲裝飾品的血紅色大劍,或者繪製着帶着蝙蝠翅膀,盛滿鮮血的聖盃的鳶型盾。全都看的清清楚楚。

這讓他覺得非常奇怪——這似乎並不是異蟲的能力——而他也沒有複眼,或者昆蟲的視覺。他看到的世界,仍舊是用人類的視角看到的。只是更加清晰,纖毫畢至。

“或許,我捲入了什麼,比被異蟲改造更糟糕的事情之中了。”他這麼想着,並且吃力的擡起胳膊。將胳膊擡到了眼前。

不出所料,和他感覺的一樣,是一條嬰孩兒的手臂。

“看起來,我因爲某些不知道的原因,最終以一個嬰兒的形態,重新復甦在了另外一個世界了……這個世界要麼是一箇中古時代的世界,要麼就是我這輩子的父母是神經病。這看起來還需要進一步的觀察。除此之外,我似乎還擁有一定的夜視能力。而身體素質也得到了一些增強,最重要的是……”

他嘗試着動用了一絲靈能,緊接着,高舉起來的,新生兒的手指上出現了一段暗淡的,慘白色的火焰。

“我的靈能有增無減,而且天賦比之前的那具,經過特殊調節制作出來的人工軀殼還要好。這個世界也是一個富含靈能,不需要通過人工合成來,才能使用的高能量的世界。從某種意義上說,這算是不幸中的大幸。算了,再怎麼糟糕也不會比我之前生活的世界糟糕吧。總之能繼續活下去就是了。”

雖然說心裡還有很多疑問。但是剛剛清醒了一小會兒的士官長,這一會兒又覺得困了。新生兒的絕大多數時間,都是在睡夢中度過的。就算曾經是宇宙聯邦的士官長也不例外——不對,或許現在,應該稱呼他爲喬小玄了。

下一次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白天。之前躺在喬小玄旁邊,疑似生母的女人已經消失不見。今天天氣陰冷,採光不足的城堡內昏暗的一片。這甚至讓喬小玄產生了“現在還是晚上”的錯覺。

不過就算是這樣,他也不想要繼續睡下去了——因爲新生兒的問題之二,正在困擾他。他覺得自己餓了。然後甚至沒多想,就完全不知羞恥的,好像是一個真正的小孩子那樣,哭喊了起來。

哭喊聲將旁邊的女傭人們吵醒。她們手忙腳亂的,跑到喬小玄的牀前。把喬小玄抱起來。經驗豐富的女傭們,很快就明白了喬小玄的意思。馬上有人拿來了,盛着熱米糊,牛奶和肉糜的三個小碗和勺子。準備給喬小玄餵食。

然而就在這時候,喬小玄的房門被打開來。一個穿着黑色的哥特洋裝,陶喆黑白相間的長筒襪,有着象牙白的皮膚,黑色閃亮的長髮和翡翠色的瞳孔。五官精緻,只是嘴脣稍顯得單薄的女孩子走了進來。看她的模樣不會超過六歲。或許還要更小一點。

“大小姐。”傭人們連忙向她問好。而那個女孩也不答應,而是徑直走到了,抱着喬小玄的女傭面前,看着被哄的不哭鬧了的喬小玄,露出了驚喜的表情。

在她的眼神逼迫下,傭人只是稍微猶豫了一下,便將懷裡的喬小玄遞了過去。而她也小心翼翼的,將瓦雷德接了過去。點了點他軟嫩的小臉。很難得的露出了笑容來。只是雖然她已經很小心了。但是抱孩子的姿勢仍舊很不專業。讓喬小玄覺得很不舒服。於是重新哭鬧了起來。

“我可愛的弟弟,你哭什麼呢?”

眼看着喬小玄又哭了起來,女孩有些慌,學着女僕的樣子想要哄他安靜下來。然而姿勢雖然勉強有所好轉,但是這麼一折騰,喬小玄就更餓了。

“我可愛的弟弟。你是在叫什麼呢?”女孩子有些不知所措的問。當然喬小玄根本無法回答她的這個問題。

“那個,小小姐。我覺得,小少爺可能是有點餓了。”在這之後,這個女孩子身後傳來了一個怯生生的,同樣屬於小女孩的聲音。順着這個聲音,喬小玄用眼角餘光看了一下,那是一個同樣長的很漂亮的,有着栗色長髮與褐色瞳孔,穿着大裙子的女僕裝,表情同樣怯生生的小女孩。

“是這樣嗎?哦。”那個稱呼喬小玄爲弟弟的女孩子輕哼了一聲,似乎稍微有點不滿:“那麼,就快點餵食好了。你不就是爲了這個存在的嗎?”

“是,是的……不,不對——就算新生兒是吸血鬼,也不應該——”

那個小女孩話說到一半,便被疑似喬小玄姐姐的大小姐打斷了。

“不應該怎麼樣?你在質疑我的判斷麼?”那個大小姐眉毛一挑,這樣質問。差點把那個小女僕欺負哭了。

“不不不——我不是那個意思。”小女僕慌里慌張的擺着手,表示不是這樣。然後那個大小姐才輕哼了一聲,將喬小玄重新遞給旁邊,大氣也不敢喘的傭人。抽出了她的匕首,對着那個小女僕說:

“那就伸出手來吧。”

聽那位大小姐這麼說,小女僕知道,要是再抗拒下去,恐怕事情會變得更加糟糕。儘管面色蒼白,而且非常的害怕。但是她仍舊顫巍巍的,將手伸了過去,而那位大小姐更是一點都不心痛,直接劃破了她的手腕,然後拉着她走到了喬小玄面前。將滴着血的手腕,送到了喬小玄嘴邊。

在喬小玄面前,她仍舊是那副喜歡和開心的表情:“快點喝吧。我可愛的弟弟。”

喬小玄非常驚訝,心理面對於“這裡的人全是信仰邪教的變態”這個想法更加深了。然而不知道爲什麼,在聞到了那略帶着鐵鏽腥味的血液的氣息之後。他的大腦卻傳遞給了他“渴望”的訊息。那是比起之前的米糊,牛奶,肉糜之類的東西更加渴望的感覺。

一瞬間,他就完全的被那個氣味俘虜了。之後並沒有掙扎,任憑鮮血流入了他的口中,刺激着他的味蕾。一種喜悅,混亂以及滿足感傳遍了他的全身上下。讓他不由自主的擡起頭,用尚未長出牙齒來的小嘴裹住了拿到傷口,貪婪的吮吸了起來。

隨着鮮血不斷地涌入他的身體,喬小玄的思緒變得更加清晰,飢餓感也從身體中驅逐出去。同時,他感覺到自己的力氣,還有自身儲備的那一點,比起他全盛時期簡直微不足道的靈能加強了許多。這種感覺簡直太奇妙了。讓喬小玄欲罷不能。

隨着鮮血不斷流失,那個小女僕的面色愈發蒼白。當然這絕大多數是心理作用,作爲新生兒的喬小玄,食量並不是很大。只要幾十毫升的血液,就足以滿足他的胃口。而同時,他身體所分泌的特殊化學物質也麻醉了女僕的神經。讓她感覺不到疼痛。

最終,隨着一聲略有些奶氣的飽嗝,喬小玄吃飽喝足,再次進入了夢鄉。倘若無視他嘴角的一絲血跡的話,那麼任憑誰,都會覺得這個長得異常可愛的孩子是個天使。

“行了,你可以走了。”他的姐姐,眼看着再度陷入沉睡之中的喬小玄,就好像在看着某種稀世珍寶一樣。至於那個唯唯諾諾的,卻有着與她不相上下的驚人容貌的,讓人覺得討厭的小女僕,她已經不想要再看到一眼了。

她從女僕的手*喬小玄搶過來,仍舊因爲動作不對勁,讓喬小玄不舒服的掙扎了一下,於是便略微有些不甘心的,小心翼翼的將他放在了牀上。趴在牀邊看着喬小玄,輕輕用手指撥弄他的臉,又拉了拉他的小手,最後輕輕親了一口。怎麼看都看不夠的樣子。

“是的,小小姐。”而那個女僕則像是鬆了一口氣似的,用完整的右手按住自己仍舊在流血的左手手腕,行了一禮之後便退了出去。其她僕人也趁機跑到外面去,只留下他們一對姐弟。

仍舊待在喬小玄身邊的,是喬氏家族的長女。也是喬小玄同父同母的姐姐喬雅琳。馮.卡斯坦因。現年剛剛六歲的她充分遺傳了她母親的美貌。是一個出色的美人胚子。在幾次家族內部的聚會之中,也曾經引起過小規模的轟動。見過她的人都斷言說,她在長成之後,便會成爲羯羅西凡摩亞最著名的美人。

這其中雖然略帶着一些恭維。但是發自真心的也有不少。除此之外,這個女孩的潛力也相當驚人。對於武器的直覺非常強烈,而且對鍊金術,魔法道具製作,煉藥也有着很高的天賦。雖然限於年齡,只是稍微接觸了一點,並沒有系統的學習。但是出色的表現,已經讓教導她的導師們驚歎了。

這樣的天賦,容貌以及顯赫的家事,也讓喬雅琳自視甚高。不要其他種族比如人類,精靈,矮人之類的。就算是與自己同族的吸血鬼們,也少有能入她眼中的。而這樣的最終結果,就是讓她越來越孤僻,越來越不合羣——雖然說現在仍舊是小孩子的階段。這種狀況還並沒有太明顯的傾向。

然而,即使再如何如何高傲,再如何如何傲慢。仍舊是個小孩子的伊莎貝拉內心深處,仍舊是渴望着能有一個玩伴的陪同。或者說,希望能有一個朋友。在這樣的情況下,伊莎貝拉不止一次的這樣想:“如果我能有個弟弟或者妹妹就好了。”

而得知了自己的母親第二次懷孕之後,整個卡斯坦因最高興的便是這位還能長女了。直到她的母親生育結束。誕下了一個男嬰之後,她更是迫不及待的想要見到這個嬰孩。並且,在第一眼看到喬小玄的時候,便喜歡上了這個漂亮的不像話的小傢伙。

“我還會再過來看你的,我可愛的弟弟。”最後,喬雅琳輕吻了喬小玄的額頭,稍微有點戀戀不捨的起身,離開了他的房間——這個古堡之中專門的,剛剛開闢出來的育嬰室。走到門口的時候,還不忘了警告一下那名女僕。

“好好的照顧我的弟弟,不然的話我一定讓你,還有你的父母親人全都受苦!”伊莎貝拉小姐說完之後,便輕哼了一聲離開了。而那個可憐的小女僕自始至終都低着頭,一句話都不敢說,一下都不敢動。直到確定伊莎貝拉走遠了之後,她才鬆了口氣,推開門走了進去。

同時跟進去的,還有幾個在古堡內工作的女傭。她們都是經過精挑細選,身世清白,而且全家都居住在國度之內,基本上沒有反叛,或者被收買的可能性的人。是喬氏家族成派過來,專門照顧喬小玄的人。

其中比較特殊的便是,那個年齡最小的女傭,也是之前喬小玄的姐姐伊莎貝拉,看着最不順眼的那一個。她專門負責的工作比較特殊。就是爲新生的夜之眷屬,也就是俗稱的吸血鬼的喬小玄提供新鮮的,處子的血液。以供新生兒健康成長。而且如果沒有意外的話,這個工作會持續很長一段時間。而不像是其她女傭那樣,等到喬小玄稍微長大一點,就會被解僱。

雖然只是見了一次面。但是喬雅琳已經將自己可愛的弟弟,當成了她一個人的了。這樣幾個因素加起來,她會對那個小女僕產生好感就怪了。

說實話,這個工作雖然稍微辛苦了一點,而且在外人看來非常危險。但是實際上真正明白的人卻都很羨慕她的好運氣。爲了保證新生兒能夠得到充足的營養以及魔力供應。專門挑選出來的處子女僕,她們的魔法天賦都很好。好像喬小玄這種高級貴族的後裔,更擁有極爲難得的天賦。

她們的待遇,也是最頂級的。有專門的營養師和廚師,爲她定製健康的食物。同時,也有專門的教師教導她知識和魔法技能,雖然這些的最終目的,是讓她的血液變得更加香醇,並且富含魔力。爲新生兒提供足夠的營養,以及額外的魔力來源。但是間接的,也會改變她們的社會地位。

當然,如果她們中有人足夠幸運,能力也不差的話。長久的和她們的主人相處。最終等到她們的吸血鬼主人長大。甚至還有飛上枝頭變鳳凰的可能。對於自小與自己一同長大的女僕,吸血鬼們會將她們當成親密的,可以信任的心腹。賦予她們權利。

甚至有一些特別迷人,天賦與智謀都很驚人的女僕能夠成爲這些夜之眷屬的秘密情人——妻子什麼的就不要多想了。在羯羅西凡摩亞,與異族通婚是絕對不被允許的。

當然,身處其中的小女僕李麗華,實際上對於這個工作並不是太喜歡。除了要經常的自殘式的割破手腕,進行餵食這樣可怕的事情之外。對於這樣黑暗華麗的古堡,高貴但是危險的吸血鬼貴族,還有今後很有可能變得更加危險的生活,她都抱有一種恐懼心理。

畢竟,她只是個五歲的小女孩而已。那些所謂的機會,優待,權利地位什麼的,她幾乎不能理解。她只知道自己被帶離了自己的家。今後,自己的父母多半見不到自己了。因此覺得很難過。

要她奮起反抗更是不可能。她面對的,是這個國度的統治階級,爪牙無數,本身力量也強大至極的吸血鬼。這些吸血鬼牢牢地掌控着這個國家。無論死人還是活人,都在他們的監控之下。數千年的統治,早已經磨平了羯羅西凡摩亞,所有活物的抵抗情緒。就算是最憤怒,最不甘願的人都認了命——或者乾脆被殺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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