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已過了千年。
前一百年,鐵娃行善除兇,,後九百年,鐵娃渾渾噩噩。
他曾坐在五嶽山頂,悟天地奧義,可惜看不出什麼是生死之道;他曾將自己化爲野獸一般,整日住在山林,喝泉水,吃野果,時而打點野味,不人不鬼地過了百年之久;他曾遊歷天下,走遍了天地,卻找不到自己要走的方向……
又是一個冬天,漫地是雪。
鐵娃實在太累了,他躺在雪地上,靜靜地閉上眼。
“我過了千年,十世輪迴,卻什麼也沒悟到,什麼也沒想透……”
“這天地之間,只有死亡,誰都會死去……”
他在雪地裡翻了個身,感受雪的冰涼,感受這一年死亡最多的時候。
“雪一下,又該凍死多少人……”
“實在讓人厭惡……”
他心中煩悶,一掌拍飛自己身邊的雪,正要躺下,卻發現地上是一片綠芽。
“咦?”
鐵娃用手撥弄着地上的小草,新生的綠芽十分柔嫩,摸在手中只感到細軟。
“秋天的時候,它們還乾枯死去,現在又長出來了麼?”
“死亡,新生……”
鐵娃的眼睛忽然明亮起來,他看着天地,喊道:“是了!有死亡纔會有開始,有開始纔有死亡。陰陽一直在循環,萬物皆是如此,混沌起始於混沌,結束於混沌……”
他釋放出自己的兩個陰陽光球,將兩球融合,變出了一個太極八卦的符號。
這便是陰陽,這就是生死!
四周的景色漸漸碎去,鐵娃感到一股精神傳來,他喃喃道:“是該回去了……”
修煉石窟,炙陽真人已經瞪了斷水真人十日,忽然,鐵娃的身體散發出了巨大的真氣,二人慌忙一驚——鐵娃要醒了!
石窟內的真氣匯聚於鐵娃上方,漸漸化爲陰陽標誌,在鐵娃睜開眼的一瞬間,那標誌有一散,融在了鐵娃的體內。
此時,鐵娃的瞳孔,一隻全白,一隻全黑,他收斂真氣,漸漸恢復了原樣。
然而,他的身上還是散發着生死之氣,還有千年悟道的滄桑!
“哈哈哈……”炙陽真人狠狠地拍着鐵娃的肩膀,笑道,“我就說嘛,這小子一隻都這麼有出息,怎麼可能困在這個陰陽空間裡……”
鐵娃也是欣喜的很,他向斷水真人作揖道:“多謝前輩指點……”
斷水真人擺擺手,笑道:“是你自己的造化,你悟透了陰陽與五行,這就是天大的福緣。好了,你先休息一會兒,我送阿狗去陰陽空間……”
“炙陽真人?他也要去?”鐵娃一時百思不得其解。
炙陽真人憨笑道:“當年我只修一行,雖然實力極強,但修道不夠。飛昇時,竟然只引來了五重天雷,而且我竟然連個五重天雷都抵擋不住,那時我就後悔莫及。現在若是能多懂一些,也是對我有大好處的。”
鐵娃笑着點頭,斷水真人則是幸災樂禍道:“這娃娃讓我們等了十天,你可別讓我們等上十年啊……”
炙陽真人對斷水真人罵道:“狗嘴裡吐不出象牙,快開始吧,我都等不及了!”
“好的……”斷水真人將手放在炙陽真人頭上,卻久久沒有動靜。
“怎麼了?”炙陽真人疑惑地問道。
斷水真人玩味地看着炙陽真人,笑道:“求我,求我啊,求我的話,我就送你過去……”
“你個老不死的玩意兒!”炙陽真人一掌劈向斷水真人,嚇得後者趕緊催動真氣,將炙陽真人送到了陰陽空間。
鐵娃看得心酸,這斷水真人只是一道殘影,壓根不用害怕炙陽真人的攻擊,可他卻嚇得孬了——他到底被炙陽真人欺負了多少年,留下了多大的心理陰影……
“好了……”斷水真人一身輕鬆地說道,“又要等上一些時間了,我倆也是閒着無事,不如下下象棋,下象棋對於修道也是有好處的……”
鐵娃也曾聽過修身養性可以有助於修道,只是一直沒有嘗試過。他點點頭道:“那就請前輩多指教了。”
斷水真人從石窟裡取來一些石頭,刻出了棋子和棋盤,一邊擺棋子一邊對鐵娃說道:“我跟阿狗自小在一個村子長大,我們經常在一起下象棋。可是他老悔棋,還總是趁着我去上茅房的時候耍賴,我從小就被他欺負……”
鐵娃想不到兩個強大的真人還有這樣的童年,他想起了自己的童年:一個人,只有父母陪着,不免得心裡又悲傷起來。
忽然想起了一個故人,鐵娃問道:“斷水前輩,你在天上,可也沒有聽過一個叫李三中的人,他大約是四年前飛昇的……”
斷水真人有些詫異地問道:“你認識李三中?”
鐵娃點頭道:“有些交集,曾受過他的指導……”
“那可是了不得的人物啊……”斷水真人驚歎道,“他飛昇四年,已經是天人三重的存在,人們都說他是百年難得一遇的天才。只怕過不了幾年,我就要被他比下去了……”
李三中很強,鐵娃一直都知道,可他不知道李三中竟然強到這個地步!
斷水真人已經擺好了棋子,與鐵娃下起了棋,還一邊說道:“其實我也算是天才一個了,可是我的人生十分悲慘啊。你也看到了,我的童年玩伴是阿狗,他什麼都比我厲害,當年我金丹期的時候他就是元嬰期,我元嬰期時他是大乘期,等我終於爬到了大乘期這個境界時,他已經闖出了名號。我就想我怎麼都不能輸給他太多,就努力去悟生死之道,可等我終於悟道成功,準備大顯身手的時候,他已經被雷劈死了……”
斷水真人說得流下了眼淚,似乎是回憶起了童年的時光:“幸好他有福,躲在了炙陽棍中,最後又遇到了你,你還幫他還陽,不然我們兩兄弟,恐怕是再也見不到了……”
鐵娃聽得一陣唏噓,他很想知道,兩個人一起走過了一輩子,那到底是什麼樣的感覺。
斷水真人很明顯是一個話多的人,他嘴巴打開就停不下來了:“阿狗他就喜歡用最少的力氣去做最多的事,當年我們都需要靈石,他坐在那修煉不聞不問,我出去苦苦搜尋,終於得到了許多靈石。他卻一巴掌把我拍在地上,把我的靈石全都搶走了;還有一次,我們還沒修煉的時候,那時過年,我跟爹孃求了好久,終於求到了壓歲錢;他爹孃不給他,他不肯求,就從我這搶走了我所有的壓歲錢。真是個不要臉的老東西……”
鐵娃一頭冷汗,他萬萬想不到,平日裡和藹的炙陽真人,竟然是這麼一個愛欺負同伴的壞孩子。
“你說誰不要臉呢……”
正在斷水真人說炙陽真人的壞話時,後者的聲音突然響起,二人驚訝地看去,發現炙陽真人已經醒來,一臉戲謔地看着斷水真人。
“怎麼回事!”斷水真人驚愕地問道,“你怎麼回來了?”
炙陽真人冷哼一聲,釋放出來兩個光球,正是一黑一白的生死陰陽之道!
斷水真人嚇得說話結結巴巴了:“這……這才……半炷香……不到……”
炙陽真人像看白癡一樣地看着斷水真人,罵道:“你以爲每個人都像你一樣白癡,悟陰陽道用了幾十年麼?別忘了我曾經死過一次,早就摸到了門檻,只是今天藉機悟得了……”
鐵娃像看怪物一樣地看着炙陽真人——什麼叫妖孽,這才叫妖孽啊!
斷水真人急忙上前,幫炙陽真人拍身上的灰塵,一副狗腿子表情地說:“我也就談談童年趣事,老大你不要介意,不要生氣……”
炙陽真人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淡然道:“好說!一切事情,都等我飛昇到了天界再談。”
聽得炙陽真人的威脅話語,斷水真人沮喪地低下頭,嘴裡咒罵着炙陽真人是個不要臉的老東西。
對於這個每次嘴上囂張一動起手來就裝孫子的斷水真人,炙陽真人已經見怪不怪了,他對鐵娃說道:“如今你的肉身雖然強大,但也只能說是強而已。這裡的真氣對你沒有多大的用處,我在陰陽空間閒得無聊,忽然想到了一個鍛鍊你肉身的法子,對你的肉身應該是有着很大的功效,你要不要試試看?”
一句話險些嚇掉了斷水真人和鐵娃的魂,炙陽真人到底強大到了一個什麼樣的境界,竟然可以在人人迷失的陰陽空間裡閒着無聊,去想爲鐵娃鍛鍊肉身的法子!
斷水真人顫抖地問道:“老朋友,你是不是已經可以渡天劫了?你可以引來幾重天雷?”
炙陽真人點頭道:“應該可以引來八重天雷了,只是鐵娃還在修真界,我不放心,你這些日子先好好地過日子,免得我來了你說我沒讓你在死前樂一樂……”
斷水真人差點昏了過去,他始終沒法和炙陽真人比——當初他只引來四重天雷。
聽得二位前輩的玩笑話,鐵娃無奈地問道:“前輩,是什麼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