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寸山霧藹朦朧,雄偉的方寸山如同巨人一般,屹立在天地之間。正是傍晚時分,一條黑影沿着方寸山起伏的山路,一直走到了方寸山的山腳。
“見過少主人!”看到少年出現,山腳一排馬車前,密密麻麻的漢子跪了下去,那爲首者,是一名青衣勁裝男子,胸口繡着一條龍,以金線圈之,下方寫着兩個龍飛舞鳳的小字,東方!這些人,正是來自東方家族的僕人。
東方玉長身而立,多年的道法修養,讓他的膚色美玉一般光澤,在這羣東方家的僕人面前,東方玉身上自然的流露出一種長期養尊處優的上位者氣息。
漠然的掃了一眼身前跪伏一地的族中僕人,東方玉的臉流露出一股鄙夷和不屑,對這些下賤的人種,他向來看不起。目光一轉,東方玉的目光落在了爲首的青衣勁裝男子身上。
“永僕,我要的東西都帶來了吧?”東方玉負手而立,淡然道。‘永僕’是東方家族長所賜之名,意即永爲東方家僕人的意思,這種賜姓是對下層僕人忠心的一種嘉獎。
“回少主人,族中的東西都帶過來了。這次前來方寸宗,臨行之時,老主人讓奴僕問下少主人。老主人說少主人在山中修道六年,到底什麼時侯才能藝成下山?”那青衣勁裝男子說話的時侯依舊低着頭,似乎直視少主人說話是對家族繼承人的一種極大不敬。
“告訴老爺子,至多還有半年,我便可下山行走,叫老爺子不必多慮。”聲音一頓,東方玉從懷中掏出一張捲起的宣紙,走了過去,在東方永僕面前站定:“回去之後,將這副交給老爺子,讓他派出族中上三品的高手殺掉畫像中的少年。另外讓老爺子破點錢財,發動修道界中的人幫忙殺掉他。反正不管是家族中的人殺了他也罷,外面的人殺了他也罷,我要的只是這個人死!”說話的時侯,東方玉臉上掠過一抹陰狠的神色,這讓他原本英俊的臉孔變得有些猙獰。
“告訴老爺子,這個人的賞金不要低於三千兩黃金!”想了想,東方玉又加了一句。
“啊?”東方永僕心中一跳,猛的擡起頭來,這剎那他甚至忘了族中森嚴的等級觀念,直視着東方玉道:“少主人,這可是族中追殺一名金丹期巔峰高手的賞金啊,你說的這少年真值這麼多賞金嗎?”天下初定,真是百廢待舉之時,三千兩黃金就是三萬兩白銀,對於一年費用都只有幾兩的普通人家來說,這完全是超出想像的財富,一輩子也用不完!
“這件事情你不用管,”東方玉大袖一揮,神色冷漠道:“你回去後,只需告訴老爺子,我一定要這個人死,就可以了!”
看到東方玉語氣如此強硬,東方永僕只得住口,他在族中雖得重用,但永遠都只是一個僕人,再受重用,也無法改變這個事實。接過東方玉手中的畫卷,東方永僕展開看了一眼,畫中人物用筆極少,用筆雖少,但寥寥幾筆意境全出,任誰看過一眼,都會被畫中少年那種飄逸、灑脫的氣質所吸引。東方永僕識人極廣,但在這種年齡就有如此風度的人,卻無僅有。畫中少年乍一看是灑脫,再一看,便覺一股浩然之氣透紙而出,如龍騰躍,直上雲霄,這等人物,就算是眼前的少主人與之相比,也是遜色不少。
“怪不得少主人容不得此人,此等人物隨意往人前一站,同輩人物的光采都要被他遮去。此人也是太過光采,才惹得少主人殺心大起啊!”東方永僕跟隨眼前少主的時間並不長,只有不過三年的時間,不過三年的相處已足以讓東方永僕明白,眼前這位少主什麼都好,論出身,論相貌、論才情同輩之中都少有人及,唯獨妒忌之心太重,容不得別人比他還傑出。
“是少主,”東方永僕瞥了一眼畫卷,又重新卷好,收起。
“回去之後告訴老爺子,這個少年叫林君玄,是方寸宗新輩弟子,六年前入山。讓他出動族中力量,全力追殺!”東方玉看着東方永僕將畫卷收入內衣藏好,淡然道。
“林君玄?”聽到這個名字,東方永僕心中一動,驀然從懷中抽出另一張畫卷,雙手奉上:“少主人,你一直待在方寸宗對修道界中發生的事情並不瞭解。不久前,萬化宗突然發下追殺令,目標是一個叫林君玄的道派弟子,這幅畫就是他們隨同追殺令發下來的。少主人,你看一下,你要追殺的是不是這個人?”
“哦,”東方玉劍眉微揚,接過東方永僕手中畫卷,展開一觀。這幅畫鐵勾銀劃,筆墨濃淡適宜,細節方面也很到位,但所有這些結合在一起,只是構造出一副平凡無奇的畫作。
“真是廢物!”只看了一眼,東方玉便對作出這副畫的人有了一個印象。這畫中人物表情刻板,形像也是千篇一律,完全沒有畫出什麼特色來。所謂人的骨,樹的皮。畫人得畫出人的骨來,那纔算是上等畫作。耽於皮毛只是落於下層。這樣的畫作,扔到人羣中,隨便都能找到一羣與畫中人物有三七分相似的人來。雙手錯動,東方玉將手中畫卷揉成一團,隨手丟到了路邊。
“把貨物留下,其他人都離開吧!”留下這句話,東方玉轉身各山上行去,腦海中,卻自然的浮現萬化宗的通輯畫像。儘管那作畫之人畫作落於下塵,對方似乎也只是學那絝紈子弟,用作畫來裝裱自已的,但東方玉還是一眼看出,萬化宗所有追殺的真是林君玄。
“可惜,老爺子將家族定位在道門正派一邊,和萬化宗合作的事情,雖然誘人,但一旦讓人發現,老爺子將我送入方寸宗所費的苦心,以及謀劃的一切,就毀於一旦了。”萬化宗的名字在東方玉腦際盤旋了一陣,便被他從腦中揮去。要對付一個沒有達到金丹上三品的林君玄,東方家族這樣一個流傳數個朝代,屹立不倒的大家族是綽綽有餘了,倒用不着聯繫萬化宗。
山風襲襲,東方玉領着車隊消失崎嶇的山道中。最近,宗內形勢大變,東方玉的處境有些不妙,這些貨物正是他打通渠道,改善宗中處境的重要手段。
……
不知不覺已是夜幕,黑暗如大鳥張翅,高懸天上,夜幕之下,汾城最負盛的悅來客棧一片黑暗,入住其中的旅人早已熄了燈火,進入了沉醒之中。
“無法無天,道法匿藏!”黑暗之中一個年輕的聲音緩緩說道,聲落,一點細如瑩火的綠光從黑暗中破空而出,綠光炸裂,驀然變幻成一道道淡綠弧形,在虛空中生滅不定,藉助那淡淡的弧光,依稀可見兩隻修長的手掌在黑暗中變幻各種繁複的印法,每一種印法都會產生一道弧光,引起一種截然不同的波動。
“咄!”黑暗中,林君玄盤膝坐定,猛然暴喝一聲,同時雙手閃電結出一個‘藏’字印手印,林君玄身周的黑暗無數淡綠弧光乍現即折,同時點點螢光從四面如潮水般迅速匯聚而來,眨眼間化爲一枚淡綠色如燃燒火焰一般的綠符,懸虛於林君玄虛攏的雙掌之間。
在這枚‘法藏篇’記載的‘匿’字道符祭練成功的剎那,林君玄慢慢睜開眼來,一雙子夜般漆黑的雙眸在黑暗中迸射如星辰般的亮光。
林君玄之所以還停留在這汾城的客棧中,便是爲了祭練這枚‘匿’字道符。以林君玄目前的程度,表現出來的四品修爲,欺騙同等級的修道者還差不多,但遇上一些真正的高手,照樣會被看穿。只要修練出這枚‘匿’字道符,《道法正藏》上‘法藏篇’的道法纔算是修練有成。
目光注視着這枚懸浮在半空中,宛如火焰的綠色道符,林君玄右手一拍,便將這枚道符拍入了體內。眼皮垂下,林君玄心念一動,一絲絲螢螢光線便從道符中迸射而出,延伸至身體的各個部位,眨那間林君玄體表毛孔閉塞,周身諸竅也閉合開來,再無一絲氣息發泄。而林君玄的表露出的修爲,也由五品巔峰降爲四品,再降爲三品,兩品……,直至與普通人無異。
林君玄再一動心思,流露出的氣息又由普通人升爲金丹一品,二品……直至五品的修爲。諸竅開闔,境界轉換,全在一念之間。
就在這時一陣碾轉翻身的牀板聲從黑暗中傳來,林君玄停止了運功,雙目垂閉,盤坐在窗前一動不動。
“你在做什麼?我剛剛好像看到綠色的火光了。”一陣悉悉索索的聲音後,姬紫妍的睡意惺鬆的聲音從牀榻上傳來。
“那是我在修練,”林君玄淡然道。
“哦!”姬紫妍應了一聲,又躺下了來,這幾天兩人待在一起,她對這些已經習慣了。
看到姬紫妍躺下後,林君玄目中掠過一絲異色。在客棧裡,兩人是共住一間房的,姬紫妍睡牀塌,至於林君玄……他不用睡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