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家世代爲將,家中多出將才,更是管轄有名爲海豐軍團的軍隊,因此家風極爲嚴厲。
老爺子海天軍以治軍之法治家,定下規矩無數,稍稍有越雷池者,嚴厲處置,極爲嚴苛。
海家弟子必須習武練氣,即便是以後無法參軍,成年之前也不得有絲毫懈怠。
男子如此,就連女子也不曾放過。天賦高的女子必須每天修煉不短於兩個時辰。就算是一些上了年紀,不會練氣的女子,不論身份高低,也必須幹一些比如刺繡之類的雅活兒。海家可不養懶人。
此時的雅靜宛,幾名美貌的婦人,身着華服,手裡不緊不慢地繡着牡丹,嘴上卻是不停,言笑晏晏,好不開心。
若是仔細端詳她們的面容,會發現她們的臉上已經有着幾絲難掩的皺紋。顯然已經上了歲數,只是保養很好,並未多顯老態。
這羣貴婦人,便是海家一些輩分較高的女子,來這裡刺繡,不過是遵守規矩,打發時間,順便嘲諷一下那個女人的。
這邊歡聲笑語,雅靜宛的一處角落,卻是沉默又沉默。一名頭髮花白,眼角已有魚尾紋的婦人,沉默地在錦布上勾勾勒勒。那邊聊的熱火朝天,彷彿和這邊沒有關係一般。
和旁邊一羣穿金戴銀,綾羅綢緞的貴婦不同,這名女子衣着寒酸,只着了一身樸素卻乾淨的粗布衣服。
這名婦女名叫丁玲,是家主海天軍三兒子之妻,地位也算是尊崇。本來以她的身份,決不至於如此落魄。
但是有傳言說,她的丈夫在與蠻族作戰的時候,反叛了本國,投降了蠻人。再加上兒子天賦低劣,根本沒出息,更是讓她家雪上添霜。
海家並不和其他家族一樣,向族人發放津貼,她這位身份尊貴的海家三奶奶的不會練氣,只能做一些活兒補貼家用。
家裡原本也是有一些積蓄的,但是爲了提升兒子的修爲,鐲子當了,耳環賣了,也積蓄花光了,可惜兒子並不爭氣,吃了那麼多丹藥,這才升玄階二品。
丁玲黛眉微皺,手上動作輕輕停了停,想起了那個執意要去漠州歷練的兒子,頓時很是擔憂。也不知道兒子在外面過的好不好,開不開心。
做母親的丁玲不奢望兒子能有多出息,平平安安開開心心便好。
那邊鶯啼燕語的貴婦們慢慢停了下來,似乎沒了話題,瞥見那討人嫌的寒酸女子,頓時有些不喜。
這討厭的女人,年輕的時候仗着自己有幾分漂亮,丈夫多麼勇猛,尾巴都要翹到天上去了。
如今如何?她那丈夫不知道是叛變了,還是死在了蠻人手裡,兒子也是個廢物,不知死活要去漠州,說不定已經死在了路上。現在你孤苦伶仃一個人,看你還得瑟不?
身着金絲旗袍的貴婦身份最爲尊崇,是這羣婦人的頭頭,望着丁玲,媚笑道:“三妹,這些天聽說你吃的都是饅頭鹹菜稀粥。哎呀,那哪是人吃的東西呀,來我家開的雅味居吃兩頓好的吧。”
一旁的婦人頓時笑了,道:“哎呀大奶奶,你還真是好心。要知道,叛徒的妻子,可是沒有資格和您一起吃飯呢。”
“哎呀,妹妹,你怎麼能這樣說啊。戰場上的傳言,空口無憑,說不定只是戰死而已呢!”身爲海天軍大兒媳婦的婦人抿嘴一笑,轉而道。
“三妹,和姐姐一起去打打牙祭吧,不然外人還以爲海家家大業大,卻虧待妹妹一個呢。”
丁玲望着這名名義上的大姐,嘴脣乾澀地笑了兩聲道:“大姐好意小妹心領了,小妹粗茶淡飯習慣了,猛然大魚大肉,怕是腸胃不適,還請大姐見諒。”
名爲周若涵的貴婦得意笑了一聲,沒有因爲丁玲的退讓而收斂,反而前踏一步,纖手輕撫過白藕玉手上的鐲子,媚笑道:“哎呀,咱夫君又給我買了一個鐲子。可這鐲子,還沒上次買的好看,”
陽光之下,那翡翠鐲子色澤通透,光潔溫潤,毫無綹裂,顯然是鐲子之中的珍品。
周若涵的語氣是故作淡然,但是一旁的婦人們卻是紅了眼睛。她們都是海家的旁親裡地位不錯的女子,但是平時卻也難以見到這麼好的鐲子。
“這鐲子好生漂亮,前兩天我在店裡看見,着實喜歡得緊,可惜售價是八千金幣,着實是有心無力啊。”身着綠裙的婦人眼神熾熱,恨不搶過那鐲子好生把玩一番。
“大奶奶真是幸福,有一個如此疼愛你的夫君。”一名梳着高發髻的女子恭維一聲,看了丁玲一眼。
丁玲不發一言,眼圈微紅,轉身便準備離開。
“哎呀,妹妹,先不要走嘛。沒有男人送你鐲子,姐姐送你。姐姐那裡還有一個翡翠鐲子,雖然有些掉色,但是總比沒有強,妹妹想要就拿去吧。”
周若涵大方笑道。
“啊,丁玲,大奶奶對你如此之好,還不趕緊謝恩。”
“就是,丁玲,快謝過大奶奶恩典,大奶奶可是比你那過世的夫君還要對你好呢。”
一羣婦人嘰嘰喳喳道。
丁玲背過身,不見面容,只見其低着頭,肩膀微微上下**。
“大姐,當真要如此咄咄逼人嗎?”丁玲暗自咬牙,周若涵當年嫁入海家,便是將自己視爲眼中釘,自己什麼都不去和她爭搶,步步退讓,爲何她卻如此相逼?
周若涵嗤笑一聲,丟出殺手鐗來:“妹妹啊,姐姐這是爲你好。你兒子去了漠州,生死難測。萬一成了妹妹你成了鰥寡孤獨,還不是要靠姐姐來接濟施捨?難道你還指望你那廢物兒子歷練回來,成爲天才?”
一聽周若涵辱及海雲,丁玲再也無法忍受,忍住將要如洪水決堤般的淚水,撿起一塊石頭,奮力向着周若涵丟去。
周若涵靈氣修爲不高,卻也有升玄階三品,急忙晃身躲過石頭,丟了形象的她卻也臉色鐵青。
“竟敢打我?你們給我打死這個小賤人!”周若涵氣的兩腿發抖,手指一指丁玲,咬牙切齒道。
幾名婦人對視一眼,向着丁玲走來,眼神不善。
一邊是地位尊崇,夫君修爲極高的大奶奶,一個是早已無有實權,夫君兒子都不在了的窮女人。站在哪邊,自然沒有懸念。
雅靜宛外不遠處,海雲急匆匆進了海家大門,望着那攔路的二人,面色陰沉道:“給我滾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