跂螞已經感到危機四伏,至少小葉的死是一個提示,而那大鬍子奸細,七名九黎族的二級勇士都告訴他一件很重要的事,便是此刻在他們的周圍已經佈滿了九黎族人的眼線,說不定自己所有的行動早已落在九黎族人的眼中,是以對方纔會殺死小葉示威。
跂螞從沒有想到腦子會亂成這樣,所有的事情似乎在一天之中全都湊到一塊兒來了,以至於本來直接的事情變得複雜起來。
驀然間,跂螞似驚覺到了什麼。
--窗子開了,月光透窗而入。窗子開得無聲無息。
跂螞想也沒想,身上的被子如暗雲一般掀出,同時整個身子向寬大的牀後一縮。
“嘶嘶……”被那掀出的被子竟絞成了碎片,“哚哚……”一串疾箭釘在跂螞剛纔身子所躺之處。
跂螞的大斧揮出。他的斧就在牀後,在他縮身之時,就已將斧緊握在掌中。而此刻,他已經看清了房中的一切,更看清了那借月色掩進的蒙面人物和蒙面人手中絞碎被子的劍。
刺殺!最明顯不過的刺殺。
“當……”那蒙面人在絞碎獸皮被之時,便發現了那橫空而過的巨斧,更發現那一串袖箭也盡數落空。不過,他的劍擋住了跂螞劈出的一斧。
跂螞發現自己的斧頭竟無着力之處,而對方的劍上則帶着一股怪異的牽引力,使他施於巨斧上的力道卸至一邊。
重兵刃並沒有佔到輕兵刃的半絲優勢,而蒙面人的劍輕靈快捷若靈蛇一般自斧底滑過,直襲跂螞的前胸。
劍未至,銳利的劍氣已經透體,冰寒刺骨。
跂螞連呼喊的機會都沒有,他甚至不能有半點分神,否則他根本無法躲過蒙麪人那犀利至極的劍招。
蒙面人絕不會是跂踵族之人,這一點跂螞可以肯定。在跂踵族中,根本就沒有如此可怕的劍手,那麼,這個人只有可能是來自九黎族。
九黎族終於行動了,而且一動便是擊打七寸。當然,對於九黎族人來說,任何手段都不會過分,只要能夠達到目的就行。
“當……”蒙面人的劍切中跂螞的左手,但卻發出一聲金鐵交鳴的聲音。
跂螞在百忙之中擡起左手相擋,自然不是倉促之舉,因爲他的左腕之上有一柄短劍,而在他擋住那致命的劍時,左手乘勢劃出,劍尖便順着指尖直切向對方的咽喉,而右手的巨斧回撞,狂襲蒙面人的腰際。
“砰……呀……”跂螞忽視了一樣東西,那就是蒙面人的腳,蒙面人攻擊的不僅僅手中的劍,更有底下的腳。是以,跂螞的身子不由自主地倒跌而出,所有的攻勢不攻自破。
蒙面人的身法絕快,根本就沒有半刻停頓,手中的劍再次劃出,追着跂螞的咽喉直逼而上。
跂螞在小腹劇痛之下,仍然強自揮劍而擋,但他的擋勢顯得是那般脆弱。
“呀……”跂螞左腕被挑出一道血口,而蒙面人的劍毫無阻礙地逼入跂螞的防護範圍之內。
跂螞已無路可退,因爲他的背後是牆--一堵厚實的牆。
死!跂螞確實沒有想到自己竟會是這樣一個死法。當然,他絕不怕死,生與死對於他來說並沒有多大的意義,只是他放心不下自己的族人。如果九黎兇人每個人都有眼前這位殺手一半的功夫,那跂螞族惟有滅族一途。自始至終,跂螞都沒有還手的機會,甚至連呼救的機會也沒有,可見這蒙面殺手的攻勢是如何的緊密而凌厲。
其實,這殺手能夠躲過所有的哨口來到這裡,便知他的功夫早已不是這羣獵手所能及的。
“譁……”跂螞正欲閉目受死之時,突感背後一陣巨震,隨後便聽到一聲大響。
蒙面人驚退--放棄擊殺跂螞的機會而驚退,這並不是他仁慈,而是因爲跂螞背後的厚牆傾塌,幾塊方巖以雷霆之勢向他撞來,蒙面人不得不退。
正當跂螞莫名其妙之時,突覺身子一緊,在他身後竟伸出了一隻手。
那是一堵厚牆,可是這隻手便是自厚牆之間透過抓住了他。
“嘩嘩……”整堵土木結構的厚牆在頃刻之間傾塌,土石飛揚,聲震四野。
跂螞發現自己已經置身屋外,夜風仍寒,他連衣服都來不及穿,只有薄薄的睡衣,此刻竟感到有些冷。不過,他尚來不及仔細打量四周的事物之時,便見一道暗影如一隻破空的夜鳥自傾塌的牆後暴射而出,凌厲的殺氣如水銀瀉地一般密佈於每一寸空間。
劍,依然不依不饒地直逼跂螞的面門,跂螞吃驚非小,這神秘的殺手實在是極可怕,竟如此快地自塌牆之後攻出,而且攻勢更加凌厲。此刻他的巨斧已經丟失,手中的短劍也已丟失,赤手空拳如何能擋這樣的雷霆一擊呢?跂螞是個有自知之明的人,是以,他退!
跂螞退,這才發現他的背後竟有一個壯實的軀體擋住了他的路,那是一種感覺,跂螞感覺身後的人便像是一堵厚實的牆,一道巨大而陡峭的山樑,那鐵一般的肌肉讓他想起了剛纔在黑暗中的那隻手--那隻將他自塌牆之下拉出的手。
跂螞相信,那堵厚牆之所以坍塌,是因爲那隻手。
劍,似乎不受空間的限制,跂螞還來不及眨一下眼睛,便已逼至眉前一尺許。
跂螞依然沒有眨眼,但慶幸沒有眨眼,如果眨了眼的話,他便看不到那精彩絕倫的幻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