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西斜,橫亙在天地一線,萬里蒼穹盤踞着厚厚重重的雲霧,垂落的夕陽只能乘一點點空隙,迸『射』一條條絳『色』霞彩,宛如沉沉大海中的游魚,偶然翻滾着金『色』的鱗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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狼煙滾滾,飄『蕩』在千里軍營,遮掩着殘垣斷壁和疲憊的沉默。
戰殤嫋嫋,浸潤着百萬兵卒,瀰漫在剛毅面容和染紅的鎧甲。
從清晨持續到傍晚,沸騰的戰場終於迴歸平靜,留給雙方難得的喘息空擋。戰鼓停歇,大周帝國的精兵『潮』水般撤退,返回三公里外的龐大營地羣,相較於白天的瘋狂與暴躁,此刻的他們疲憊不堪,耷拉着腦袋踉蹌着腳步,搖搖欲墜像是隨時可能倒下。
圍繞着巍峨雄立的皇城八個方位,數以百計的武王級強者傲立高空,炯炯虎目巡視着退卻的部隊,偶爾也會掃向遠處被濃煙和鮮血浸染的血『色』殘城。
自從拿下皇城外最後一座孤城奧丁城以來,周靈王有意識的暫緩了進攻的頻率,不再像當初那般日夜鏖戰,也不再連續停戰七八天突然猛攻,更不再剛剛守兵轉瞬再度掀起戰鼓。
圍困皇城近一個月,始終都是隨着朝陽的升起掀起戰事,隨着夕陽的落幕而收兵罷戰。這種看似有板有眼的打法,卻讓皇城裡面的人時時刻刻繃緊着神經。
他們已經傷痕累累,隨時可能倒下,經不起殘酷的折磨。四年來早已習慣了周靈王毫無章法的作戰風格,此刻的規矩更像是最終決戰前的修養,暴雨前的平靜。
皇都城牆,依舊巍峨雄壯,宛若十數萬米的巨龍,盤踞在皇都周圍,守衛着這座傳承兩千餘年的古城。如今,歷經戰事洗禮的它,已經滿是創傷,被鮮血浸染,被戰爭痕跡刻劃的傷痕累累。
在城牆東側,城下的濃煙升騰,城頭鮮血殘肢遍佈,城下是大周清掃戰場的後勤部隊,城頭是忙忙碌碌的民兵,有的還只是些孩子,此刻卻目光空洞的擡着猙獰的殘軀。
戰爭,自古以來跟‘殘酷’牢牢捆綁!
無論是上位者,還是普通的民衆,都要承受它反覆的煎炸摧殘,要麼變成冷血無情,要麼變成行屍走肉。
一處殘破雜『亂』的牆垛處,破爛的金鵬旗迎風招展,倔強的展『露』着虛弱的尊嚴。
尼雅失神的靠在旗杆旁,凝望着遙遠的克希亞平原,嫣紅大氅迎風飄舞,染血的紅『色』鎧甲倒映着夕陽的餘暉,黯然,一抹憂傷。
自從戰爭爆發以來,她精亮的眼神和傾世的容顏始終充斥着堅韌決絕,躍馬戰場,傲戰蒼穹,這一襲血『色』大氅,帶給拉奧家族無盡的動力,鼓舞着稚嫩的孩童拿起戰刀。
可苦苦堅持四年,潰敗的局面終於降臨到德洛斯帝國,如今困守皇城,受困於兩百萬大周精兵,他們已經再沒有復國的希望。
一抹絕望的情緒從皇宮開始蔓延,隨着戰爭的狼煙回『蕩』在狼藉破敗的古城,影響着所有的臣民將士。一股股混『亂』的風波已經在邊區蔓延,雖受攝於治安部隊的稽查,但混『亂』風波的出現,預示着民衆已經心生絕望,也預示着這個古城的未來。
尼雅不想放棄,也從未想過要放棄,可是……誰來拯救德洛斯,誰來拯救這破敗的皇都,誰來拯救這裡絕望的百萬子民。
誰來?誰能?
視線越過綿延雄渾的大周軍營,向着以往未曾關注的克希亞平原延伸。龐大的軍營就像盤踞的無數恐鱷,無情的截斷了所有德洛斯帝國的希望,一望無垠的平原如今只能在夢中出現。
身處千里軍營的包圍圈裡,他們苦苦堅持,接受着戰爭的殘酷洗禮,感受着絕望如冰水般的侵蝕,包圍圈以外,淪陷的帝國何嘗不是水深火熱,有着多少人奴顏婢膝,又有多少人垂死掙扎。
尼雅很少『迷』茫,可連續很多以來,她卻總是伴着夕陽的餘暉站在這裡,靜靜的凝望,或許……在不久的將來,這種安寧的凝望都會成爲奢望。
五米外,一個挺拔的身影抱劍而立,沉默的倚靠在染血的牆垛上,低垂的眼簾掩蓋如劍的冷芒,剛毅的氣息夾雜着血腥與冷酷。他是馬修斯,接受四年戰爭洗禮僥倖存活下來的魯賓基米家族長子,並於半年前成功晉入三階武王境,跟唐焱饋贈的兇劍成功融合。
他的天賦再次得到衆多長輩的肯定,先於九皇子晉入三階,但國破家亡,已經沒有誰還會過多的關注這些,他自己也未曾在意。
自一個月前拉奧家族逃回皇城以來,他便默默守護在尼雅的身邊,儘管尼雅沒有刻意關注過。
“主公!”一陣急匆匆的腳步從石梯傳來,是拉奧家族的金甲武者,朝着尼雅恭敬行禮:“族長從皇宮傳來消息,要您立刻去一趟。馬修斯少主,我受魯賓基米家族的委託,也點名要您去皇宮。”
“皇宮?”馬修斯擡起眼簾,一抹冷厲的精芒如利劍出鞘。
“終於做出決定了嗎?”尼雅收回目光,恢復清冷姿容。
金甲武者略微沉默,聲音略微放低:“六大家族受到邀請的共有三百人,這次是最後的商談,如果不出意外,可能就要決定了,最晚十天就會實施。”
“延續兩千年的德洛斯,竟在我們這一代落幕。”尼雅神情閃過絲落寞,閉了閉眼睛。皇室早在一月前就提出建議,啓動一項逃亡計劃,即在堅持無望的最危險時刻,帝國皇帝陛下將親率殘餘部隊跟大周決一死戰,由各大尊者守護各大家族的弟子趁機逃亡,衝進大衍山脈尋找希望。
計劃提出,得到的全是沉默。
並非他們不願意贊同,而是這個計劃表徵着皇室已經準備好了放棄帝國,放棄希望。而四面八方的大周帝國精兵達兩百餘萬,又有大量強者坐鎮,肯定早就有所防範,這些名義上的突圍部隊到底是在尋找生存的希望,還是自投羅網的悲情覆沒?
誰都沒有懷抱希望,無論是決一死戰的,還是名義上突圍的,恐怕都不得善終。
“我會守護你逃出去,用我這條命。”馬修斯走在尼雅身後,聲音平靜卻堅定。
尼雅腳步一頓,語氣同樣平靜中透着堅定:“國破家亡,叔父親人全部戰死,卻讓我逃走?抱歉,做不到!我一人之力無法報家仇,便無需苟且偷生,只願陪它走完最後一程。”
金甲武者臉『色』微變:“主公,你不能!老爺強行把逃亡隊伍裡面塞進了小貝蒂他們,拉奧家族包括你在內,共有四十人,他們需要你的照料,這是我們的血脈。”
“拉奧家族沒有貪生怕死之輩,更不會眼睜睜看着父輩戰死而自己逃亡。至於血脈……德洛斯滅亡,拉奧家族毀滅,留着血脈還有何用?難不成你讓我去大衍山脈發展拉奧家族的血脈?”尼雅強勢冷傲,從骨子裡透着堅韌。
火鶯尊者捨命相救的悲壯、拉奧家族宮殿羣的毀滅、數千金甲武者的悲壯,深深刺痛了她的心,她明白單靠自己的力量無法復仇,高傲的『性』格也絕對不會委屈於誰而換取支援,她早已做好準備……戰死疆場!陪同父親和叔伯走完最後一程!
“還記得唐焱嗎?他進大衍山脈整六年了,說不定你會在那裡遇到他。”馬修斯萬年難變的冷硬表情破天荒的出現了稍許複雜的表情。
……唐焱……
尼雅眼眸微微晃動,卻很快隱去:“我意已決,死戰到底。”
在萬米之遙的厚重雲層間,一襲黑衣的唐焱靜靜的站着,精亮的雙眸透過雲層的間隙,凝望着遙遠城頭的那道嫣紅,嘴角勾起抹輕鬆地笑意,像是再次回到六年前嬉鬧頑劣的曰子。
六年,時間過得真快,自己也已褪去青澀,而她也已成長。
“那就是尼雅?”竇娘陪着唐焱站在雲層間。
“嗯。很快就能見面了,有些期待。你說……我如果突然出現在她面前,她會不會激動地給我個擁抱?”看到尼雅還活着,唐焱忐忑很久的心變的輕鬆起來。
“六年了,估計都快忘了吧。”
“呃……不至於吧。”唐焱撓撓頭,問道:“琅東還沒消息?”
竇娘算算時間:“估計已經跟大部隊匯合,最晚明天傍晚就能趕到。真打算這麼幹?若是出現意外,金烏衛等必定全軍覆沒,我們瓦崗寨會欠整個大衍山脈一個天大的人情,以蘇離他們的『性』格,絕對會讓我們加倍的償還。”
“事已至此,只能這麼做,蘇離他們已經同意,以後的事情以後再說。”唐焱收回凝望的目光,道:“我們該回去了,別讓大周這邊的武尊發現。”
克希亞平原中部,夜幕籠罩大地,黑茫茫一片沉寂。
忽然!
一片龐大的金『色』光影自遙遠的天際漫卷而來,宛若滾滾金『色』浪濤,照亮了夜幕,驚動着蒼穹。金『色』光影越來越近,伴隨着刺耳的啼鳴,密密麻麻,撕裂着夜幕。
那是一隻只伸展達五米之巨的金『色』怪鳥,燃燒着金『色』烈焰,散發着兇戾的野『性』,羽翼震動,爆『射』天際,速度快的驚人。在怪鳥上空,是一個個身負長矛的金甲武者,神情肅穆,駕馭着怪鳥,急促的呼吼着。
在金『色』浪『潮』籠罩的蒼茫大地上,此刻同樣瀰漫着暴動的浪『潮』。
爲首千餘獅虎類妖獸放步狂奔,猙獰的獠牙刺探,呼哧着腥臭的血氣,散發着殘暴的煞氣,聲聲虎嘯獅吼回『蕩』夜幕。在每頭獅虎類妖獸身上各有揹負大刀的壯漢,一次次的放聲嘶吼,一陣陣的焦急催促。
獸羣左側,是三萬頭肩扛鐵棍的黑『色』猴子,三米的身高,雄壯的體型,暴虐的煞氣,在放步狂奔中怒視着前方。
獸羣右側,是五千餘衆揹負鐵劍的麻衣劍士,雖是隻身踏步前衝,速度竟分毫不弱於這股獸『潮』。
獸羣后方,是三千黑衣毒士,目光陰鬱,疾速飈『射』,緊隨人獸浪『潮』。
在後方遙遠的天地相接處,大地雷動,塵土飛揚,十餘萬帝國精兵如泄閘的洪流,緊隨着步伐,奔涌在茫茫克希亞平原。
按照原定計劃,唐八的任務是駐紮克希亞平原接應回撤部隊,但在兩天前突然接到唐焱急令,要求他們拜託所有糾纏,沿平原傾向一路南下,直撲皇城戰場。
無需停留,直接發動強攻,要竭盡全力的攪『亂』戰場!!
這個命令不可謂不瘋狂,他們的陣容雖然強悍,但那裡囤積着兩百三十萬帝國精兵,數量十倍有餘,一旦出現意外將全軍覆沒。但唐焱的命令由琅東親自傳達,且帶來了蘇離和獨孤信等人的令牌,死戰到底,務必把戰場攪成稀爛!
ps:四千字大章,爆發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