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懼感太強烈,就像是無數冰涼的鋼針在他們全身來回的穿插,摧殘着他們自認堅韌的意識。
恐懼!驚悚!惡寒!無數詭異的感情席捲全身,雖然在亡命狂奔,其實是連滾帶爬的狼狽,因爲他們的雙腿在哆嗦,完全不聽使喚的鬆軟。
雪山裡面頻繁發生怪事,難道就是這個鬼東西在作怪?
逃逃逃!腦海裡面只剩下這麼一個簡單卻尖銳的吶喊!
但是……沒等他們跑出多遠,充斥天地間的恐怖的壓迫感突然間全數散開,消失的乾乾淨淨,那片凝固的空間裡,狂風與冰雪再度呼嘯狂卷,大地逐漸被層層冰雪掩蓋。
一切恢復到了原樣。
李子戈不由的停住腳步,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氣,驚魂未定的回頭張望,天地間滿是狂風席捲着暴雪,遮蔽着視線,依稀可以看到一個搖搖晃晃的身影直挺挺的撲倒在雪層上,很快被積雪掩埋。
“大哥,走啊!你在看什麼?!快走!!”李子健焦急的呼喊,衝過來就要拉扯他。
李子戈卻久久站在原地,直直的凝望着遠處,雙手攥緊刀把,全身肌肉繃得緊緊的,呼吸在急促,雙眸躍動着精芒。
“大哥!走!”李子健剛剛使勁拉扯,李子戈卻突然甩開他的手,放步衝向前面危險區域。
其餘衆人一驚,接連呼喊,李子戈渾然不理,在厚厚的積雪裡面放步狂奔,雄壯的身體在細微的顫動,緊張的心臟幾乎要提到嗓子眼,但他依舊咬緊牙關,速度越來越快,雙眼直勾勾的盯着前面。
“那裡有兩頭妖王的屍體,大哥他……”
“他想帶回去?!”
衆人相互對視,都心驚膽戰,萬一怪物突然醒來呢?可是……妖王的屍體!那是妖王的屍體啊!
心裡做着激烈的掙扎,最後一咬牙,一聲吼,拔腿衝了過去。
他們都是村子裡面最強壯的戰士,也是村子最主要的守護力量,他們首要任務是護佑村子的安全,還有村裡娃子們的健康成長。
現在村子面臨食物危機,他們心裡滿是焦急與愧疚,突然看到妖王的屍體,簡直就是千年來從未有過的運道,這份誘惑力對李子戈來說太大了,對他們的誘惑同樣難以抗拒,足以壓過生死。
李子戈衝向危險區域,先是緊張的看着趴在地上的人,冰雪寒風在肆虐着,沖刷着他的‘屍體’,但好像真的昏厥過去,沒有任何的動靜,也沒有再發出那種難以言語的恐怖氣息。
艱難的咽口唾沫,衝動再次壓下理智,注意力很快放落到了不遠處的兩頭土丘般的龐大妖獸屍體上,每個都有近十米之巨,即便是死亡都散發着不弱的兇威。
馭風雪鷹!狂風暴熊!
李子戈清楚地認識這兩頭雪原霸主,尤其是奴風雪鷹,簡直是夢魘般的存在。因爲……奴風雪鷹曾經獵捕過石村的村民,那是他幼年的時期,是他生命裡永遠無法抹除的噩夢,他躲在石屋裡面,眼睜睜的看着父親和母親被它卷向高空,還有七八個童年玩伴,在高空中被一個個吞下活食,鮮血散落高空,全村的村民和妖獸驚恐顫抖,卻無法抗拒命運的摧殘。
但是現在……
奴風雪鷹這頭霸主妖王竟然變成了沒有生氣的屍體,一動不動的趴在地上,任憑風雪沖刷。
李子健等人相繼衝過來,呼哧呼哧喘着粗氣,待看到兩具妖王的屍體後,忍不住用力的咽口唾沫,雙眼放光。
“全部帶走!”李子戈最先衝向奴風雪鷹,其餘人分開行動,暗地裡還是警惕着那道趴在地上的身影,之前惡魔般的情景實在是太恐怖了,讓他們這些強悍勇猛的雪原戰士忍不住雙腿發軟。
五人一組,架起足有千斤重的龐大軀體,每個人的臉上都露着激動地狂喜。這些獸骨獸肉足夠他們一個月不用爲食物發愁,妖王的血肉對於娃子們來說,對於老人們來說,對於他們這些壯年來說,都是史無前例的大補之物!
說不定還會給那些發育身體的娃子們粹洗筋脈。
“大哥,那是個妖獸,還是……人?”李子健忽然壓低聲音開口,順便偷偷看了眼不遠處安靜的身影。
“看樣子……像是個人……”李子戈停住腳步,皺眉觀望。
“如果是妖獸,說不定會是巔峰妖王,甚至還可能是妖尊!要是個人,恐怕也是位可怕的強者。”有位青年悄聲猜測。
武王、武尊,對於他們來說,都是遙遠的近乎神明般的存在,是連想象都不敢想的境界。
“大哥,我感覺他好像受傷了。”李子健咬咬牙,低聲道:“半月以來的異樣情況,會不會是這位強者在跟雪原深處的某位強悍妖獸搏鬥?”
衆人全部停住腳步,之前的恐怖感覺消失了,他們的心也逐漸大了起來,遠遠地望着,沒有再急着逃跑。
“如果我們把他救回去,他會不會感恩?”
李子健這麼一提,衆人心頭齊齊一顫,但看着看着……恐懼再次消散幾分,生出幾分異樣的綺念。
“娃子們快到締結契約的時候了,他們需要些強悍的妖獸幼崽。如果我們救了他,請求他幫我們抓幾頭三級高階的妖獸幼崽,應該不難吧。”
“或者是留下個什麼寶貝,我們可以拿來守護村子。”
“這是個機會!”
“可是……我聽說很多強者的脾性都非常古怪,萬一做壞怎麼辦?”
幾位強壯青年相繼表達自己的意思,但可以看得出來他們都有些意動,石村的生存狀況太艱苦了,迫使他們不得不鋌而走險。
“前輩!”李子戈小心翼翼的走過去,低聲喚了幾聲,再碰了幾下,都沒有什麼表現,便警惕着把他翻了過來,一張清秀不乏堅毅的面孔印入眼簾,並不是想象中的凶神惡煞。
“大哥,怎麼樣?”其餘人站在原地,沒有誰敢向前,心都快要提到嗓子眼,緊張的遠處看着。
李子戈深深看了眼少年的面孔,一狠心,道:“帶他回去。”
………
唐焱的意識逐漸恢復恢復清醒,入眼是簡單的石頭矮屋,牆上掛着幾張獸皮,一張簡單的石桌擺在狹窄的屋裡,上面只放着一個油燈,跳耀着微弱的火苗。
除此之外,竟再沒有其他的傢俱,就連衣服都是掛在牆角的一個木條上,簡陋但整潔。
唐焱失神的環顧四周,很久才慢慢恢復了意識,但還是很恍惚,陣陣刺痛猶如針扎,混亂的影響在腦海裡面接連閃現。
房間裡非常寒冷,牆體上都結着曾寒冰,像是坐在冰窖裡。
外面傳來聲聲稚嫩的號令聲,還有大人的訓斥與呼喊。
像是在cao練着什麼。
唐焱從牀上起來,拿起牀邊疊放整齊的獸皮衣,套在了身上,推開厚重的木門,彎腰走出石屋。
外面陽光明媚,刺目的陽光照的唐焱不由擡起手,但是陽光灑在身上,帶來輕柔的溫暖感。
這裡是個非常普通的村子,凌亂的排布着近百個石屋,在村口處聚集着百十口子人,大人們正在鍛鍊着自己,有的高舉石頭鍛鍊臂力,有的舞動到棒近身搏戰,有的還在吞吐天地間的靈力,小孩子們排成整齊的隊伍,揮舞着稚嫩的小手,似模似樣的揮舞着,老人們威嚴的指導着。
存在邊緣,架着口沸騰的鐵鍋,裡面蒸騰着熱氣,飄蕩着濃郁的肉香,吸引的孩子們不斷向這裡張望,時不時的舔舔嘴脣。幾十位婦女聚在一起從一頭巨鷹的骨架上切割着肉塊,滿臉笑容,時不時傳來歡快的談笑。
但是全村所有人都是有着一雙蒼白的眸子,非常詭異,乍一看去,竟然還有些瘮人。
除了白色眸子,每個人無論老幼都在額頭有個胎記——叛。
突然!一聲惶恐的尖叫聲打破了石村安靜祥和的氛圍。
一個婦女手裡端着盆獸血,站在唐焱身後不遠處,滿眼驚駭的看着他,雙手輕微的顫抖着,盆裡的獸血不斷溢灑。
石村陷入古怪的安靜,婦人們快步衝到孩子們前面,把他們緊緊護在身後,青壯年們露出警惕姿態,不由的握住腰間跨刀。
孩子們怎瞪着白皙的眸子看着唐焱,滿是好奇。
村裡的老人們也都不知該如何應對。
在李子戈把唐焱帶回來的當天,全村人都知道了這是個極度危險的人物,連恐怖的妖王都可能是遭受了他的毒手,村裡的老人們和婦人們都提議把唐焱扔出去,但是村裡的青壯年們卻出奇的意見統一——留下唐焱!
他們需要爲村子的未來着想,寧可付出些代價、冒些風險,也要放手一試。
“是我把他帶回來的,我來負責。”李子戈向村長低聲道了句,深吸口氣,鼓起勇氣向着唐焱走去:“尊敬的客人,我名李子戈,在雪山裡面發現了你,當時你昏迷不醒,便冒昧的帶回了村子。”
唐焱失神的看着李子戈,看的出來,神情有些恍惚,定定的看了會,沒有理會,目光繞過李子戈,定在那些年幼的孩童身上。
一衆孩子嚇得趕緊縮到母親身後,露着小腦袋好奇的看着。
倒是有個小男孩很勇敢的站在母親身前,年紀不過四五歲,連石刀都舉得費力,卻倔強的守護着母親。
見唐焱跟小孩對視,他的母親趕緊把他扯到懷裡,用力的抱着,避開唐焱的目光。
李子戈強迫自己淡定平靜,露出清朗的微笑:“那是我的娃,李毅,剛滿四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