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一元在深深的思慮中起身,蒼老的身軀拄着柺杖慢悠悠的走出了議事堂,走向了不遠處的偏殿。
一路上不斷碰到軍務院裡忙碌的身影,衆人紛紛行禮,顯然都是非常敬重這位妖靈族的軍務院院長。
不久之後,唐一元出現在一座偏殿庭院裡,見到了唐安華元帥。
“院長,您來了。”唐安華起身,向這位妖靈族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老院長表達着敬意。
遙想當年,老院長對她接管天武集團軍一事提供了不少的幫助,在妖靈皇面前不止一次替自己美言,給自己的軍團後勤方面進行了很大的偏袒,方面自己更好的掌控天武集團軍,這些的這些,她都記得清楚,不會忘恩。
“安華啊,好久不見了。”唐一元笑着走進了庭院。
“老院長。”軍務院五長老也在這裡,連忙起身行禮。
唐一元跟上任軍務院院長屬於同時代,對妖靈族做的貢獻太大太大,只是因血脈妖獸的特殊,存活的年歲很長,幾乎是打破了天道桎梏,抗衡着天道法則,但現在……他終究是半聖之境,活了幾萬年的他老了,真的老了。
“老五你出去忙吧,其他人也都先出去,我跟安華說幾句話。”唐一元示意五長老,以及裡裡外外的所有護衛全部離開。
“那我先去了,你們慢慢聊。”五長老快步離開,沒有半分逗留的意思。他實在是不善交際,坐在這裡半天了,都不知道怎麼跟唐安華開口,又不知道具體問些什麼,正好現在唐一元來了,自己終於解脫了。
“你們都先出去。”唐安華也示意自己的十六近衛離開庭院。
“唐笑長老死了,殺人者是你的供奉,這件事總歸會跟你有些牽連。”唐一元正了正柺杖,嘆口氣:“安華,事情鬧的很大,咱們就不兜圈子了。”
“我也沒想到會造成唐笑長老被殺。”
“我剛剛得到了確切的消息,唐知白前天就啓程回返了,預計明天晚上回來,早一點就明天下午。楓葉那老傢伙忙着東疆的軍務,應付靈族和星辰族對峙的事情,一時半會完不成,他也還放心不下,但這件事情鬧得很大,他不得不回來,差不多四天後才能趕來。
我希望能在他們回來之前,對這件事有個大概的瞭解,也有個簡單的處理結果,不然到時候兩院高層會晤,族老們難免情緒激動,說不定兩院行刑隊都會全部參與進來,會鬧得很不愉快。”
“老院長您想問什麼儘管問,我能說的一定會說,不能說的……希望您能體諒。”
唐一元動了動手指:“就一個問題,那個人是誰??”
“請原諒我,我暫時不能說。”
“暫時,你是要等到什麼時候?我的時間並不多,必須要在兩院長老回返之前有個處理結果。你不能說,我怎麼處理?”
“其他事,你隨便問,但他是誰,我不能說。”
“其他事,我都清楚,唯獨他的身份,我好奇。你如果真想保住他,就配合我的調查,我保證給他一個公正的評判。”
唐安華平靜的迎着唐一元深邃的目光:“請恕我暫時不能說,我能告訴您的是,他的身份很特殊。其實不需要我的解釋,到時候你們自然會知道。”
又一個身份特殊。唐一元反倒沉默了,到底是個什麼人物?能讓唐冰感到忌憚,能讓唐安華閉口不言,反覆追問,竟然給出了同樣的答案。
荊棘崖!
“給我聽清楚,忘記今天發生的事,閉緊你們的嘴,就當什麼都沒發生過,不然,我幫你們忘記,永遠的忘記。”
唐璜來到石林間警告着遭受鞭刑的唐雄等人,冷冷一語,飽含殺意。沒等他們表態,已經轉身離開了行刑地帶,走向了囚禁唐焱的方向。
唐雄等人正苦苦抵抗着漫天鐵鞭的抽打,本就痛苦不堪,此刻更是渾身激靈,用力的閉緊了嘴巴。
他們都不是傻子,明白唐璜話語裡的意思——忘記唐冰的暗示!!
唐璜顯然是調查了事情的整個經過,所以要守護二公主,不允許當天的事情宣揚出去。
他們當然清楚唐璜的狠毒殘忍,說不定被他詢問的那些士兵已經死在了某個犄角旮旯裡。
“唐璜將軍,有何指教?”唐焱睜開雙眼,打量着面前的乾瘦男子,依稀記得唐安華跟他打招呼的時候喊的是唐璜。
“名字。”唐璜站在唐焱的囚籠前,冷冰冰的聲音像是屋檐抖落的冰渣滓,令乾燥蒼白的石林更顯冰涼。
四周爬行的晶巖蜈蚣迅速退下,潛藏到了暗處,或是直接躲到了地底下,它們也忌憚於唐璜的陰冷。
“很重要嗎?爲什麼每個人見面都問一句名字。”
“幫你立個遺言,總歸有個名字。”
唐璜給人的感覺就像是頭老狼,一頭飽經滄桑又忘記了生死的孤狼,像是具行屍走肉,忘記了生死,沒有了情感,這樣的人……很可怕……
“沒什麼遺言,就一個要求。”
“說,滿足你。”
“我行刑當天,需要軍務院、族務院,所有在這的長老們,以及一線天全體族民,讓他們共同來關注,爲我送行,見證我的死亡。能來的都要來,場面儘量要浩大。”
唐璜微微眯眼:“理由呢?”
“沒什麼理由,你能滿足我的要求,我保證行刑當天不說一言半語,不再蠱惑人心,不再提及妖靈皇之死,我也不會做任何反抗,不會傷到你們的化靈池,這樣你們也省了把我折磨半死再扔進去。”
唐焱迎着唐璜的目光。很平靜,很坦然,好像說的不是自己的生死大事。
唐璜看了他很一會兒,點了點頭,聲音沙啞:“可以。”
“好了,我這一生……無憾了……”
“我滿足你的要求了,但我還有個問題,你可以當成是條件。”
“講!”
“爲什麼要殺唐笑。”
“這世上有很多事情沒有理由,一時興起,就殺了。”
“你先是質問了唐笑關於妖靈皇的事,在這之後,你出手殺人。你是因爲他言論不當,你憤懣而起了殺心,還是一開始就起殺心,問個問題不過是走過過場,目的是等待我們過去,當着我們的面殺了他。”
唐璜依舊記得這個人殺害唐笑時候的眼神,以及故意朝向一線天的動作,沒有憤怒,沒有失控,像是一切都那麼自然平常。
今天整個事件前後串聯,太多太多的疑問,自己作爲夜天狼集團軍的刑罰者,有必要查清楚事實真相。不然等待皇和大統領從北疆迴歸,詢問事情前後經過,自己給不出任何合理的解釋,講不清整個事件始末,註定會讓皇失望,會讓皇動怒,連帶着牽連其他隊長。
他不允許這種事情發生,必須要有個解釋,起碼能做出個什麼保證。
可惜的是,唐安華和二公主
被‘看押’在了軍務院,族務院方面接管了裡面的方方面面,不允許自己過去插手,他進不去,便只能來到這裡,從此人身上找到突破口。
“兩種原因都有,隨你怎麼想象。”
唐璜冷冷一哼:“我現在是在平心靜氣跟你談,你最好安安穩穩回答,不要等到我用了刑,到時候的談話場面……可能會有些血腥……”
唐焱卻是笑了笑:“對於一個要進化靈池的人,對於一個一心求死的人,還會在乎你那些刑罰?
我也可以很明確的回答你,正因爲你沒有對我用刑,正因爲你平靜的站在我面前跟我談話,我纔會對你開口,我纔會願意說話。
如果真是到了刑房,你要麼得到一具屍體,要麼得到一個啞巴,但得不到你任何想要的信息答案。
我經歷的事情太多了,什麼痛什麼傷,我都能忍。除非我想開口,否則我永遠是個啞巴。”
唐璜沒有理會唐焱的回擊,繼續着自己的詢問,冷冰冰的,陰沉沉的。“你在唐安華身邊幾年了?”
“忘記了,不長也不短。你不用懷疑唐安華元帥,我的目的就是來一線天,是我利用了她,一切與她無關。”
“你來一線天,就是爲了一死?”
“沒錯,在這人族第一禁地被處死,也算是個不錯的死法。”
唐璜眸底閃過絲冰冷:“我明白了,你的目的——化靈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