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最漫長的一夜(上)

震耳欲聾的爆破巨響聲當場響起,房屋半副牆壁全被福島熊本自己打穿轟爛,連帶着屋外的花園也被轟得亂七八糟,好幾名正在花園裡的侍從僕人走避不及,被拳勁餘波波及,當場變成了血肉模糊的一團肉醬,連自己究竟是怎麼死的都不明白,就已經一命嗚呼。

好不容易終於回過神來,福島熊本暴跳如雷咆哮怒吼道:“爲什麼回來?他媽的老子被革職了啊!混帳石田佐吉,撲街狗種竟敢在夫人面前上讒言加害老子!老子和你不共戴天!”不由分說就是一陣破口臭罵。小澤結衣在這裡也算小半個女主人的身份,見福島熊本怒火中燒,簡直就像已經理智全失的模樣。她皺了皺眉,揮手吩咐其他下人趕快離開。

那些傭僕們見識過先前那一拳之後,早已經嚇得魂飛魄散。有好幾個膽子比較小的,甚至當場失禁。可是未經批准,他們又不敢逃跑。生怕因此觸怒了福島熊本,死得更慘。這時候見小澤結衣讓他們走,當真如蒙大赦,一個個轉身就逃,只狠爹媽少生了兩條腿。福島熊本也不管他們,自顧自地發泄胸中怒火。罵到要緊處時,更加隨手就抓起旁邊一切抓得到的東西,狠狠砸落地面。什麼花瓶、茶几、菸灰缸、沙發、裝飾的字畫和鎧甲……有什麼就砸什麼。頃刻之間,“乒乒乓乓~~”的聲音響成一片,房屋裡好似颱風過境,變成遍地狼籍。等到實在砸無可砸了,他才一屁股坐倒在這堆垃圾當中,餘努未消,口中呼呼喘息。

小澤結衣這才嫋嫋婷婷地走過去,摟着福島熊本的一條臂膀,緊挨着他坐下。膩聲道:“好啦好啦,熊本哥,消消氣。究竟發生了什麼事?說出來聽聽吧。不然的話,人家即使有心要替熊本哥你出主意幫忙,卻也沒地方可以下手啊。”

福島熊本“啵~”地重重吐了口氣,咬牙切齒,邊說邊罵。將剛剛在武神府天守閣之內發生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向小澤結衣說了一遍。講完後緊捏拳頭,恨恨道:“結衣,這件事真的讓妳說中了。恭子夫人竟然真的已經和石田那混蛋狗賊相互勾結到了一起。大敵當前,他們不先想着怎麼打退敵人,卻玩弄這種陰謀詭計來陷害老子。他媽/的他媽/的他媽/的,老子不服,死也不服!”

小澤結衣耐心等待他罵得告一段落,這才柔聲安慰道:“熊本哥,別急,消消氣。身子是自己的,爲那等卑鄙小人而氣壞了,可真的不值得。那麼,現在熊本哥你有什麼打算了?”

福島熊本面色一黯,默然良久,頹然道:“恭子夫人已經說得清清楚楚,讓我以後什麼都別管,安心在家休息養老。我……唉~~還能有什麼打算了?”

“要是真的能夠安心退休養老,其實倒也沒什麼。”小澤結衣嫣然一笑,眉宇間並沒有絲毫歡悅,只有濃厚得化不開的憂色。她緩緩道:“就只怕……這只是開始啊。”

福島熊本雙眼瞳孔猛地收縮,側身正視着小澤結衣的眸子,沉聲問道:“妳這句話……究竟什麼意思?”

小澤結衣幽幽嘆息,反問道:“熊本哥,現在小阪城裡面,誰擁有最大勢力?誰纔是最強的人?”

“當然是我。”福島熊本不假思索,脫口答道:“老子擁有十二重天的力量,小阪城裡根本沒有其他人及得上我。‘七本槍’人強馬壯,七百戰將全部聽我指揮,石田佐吉那狗種根本沒資格和我相提並論。”

“對啊,就是這個道理了。小阪城最強的人是你,勢力最大的也是你。可是城主偏偏不是你。將心比心,假如換了你是恭子夫人,你會怎麼想?”小澤結衣悠然道:“熊本哥,有很多事情,其實根本就是明擺着的。只不過您身在局中,所以纔看不清楚而已吧。小阪城有神風武神這個大靠山,外面敵人再多再厲害,也根本用不着擔心。恭子夫人真正擔心的,反而是內部問題啊。”

福島熊本渾身顫抖,面色也變得無比蒼白,卻依舊用力搖頭,咆哮道:“不會的,絕對不會!我是老城主親手養大的,老城主生前一向最相信我,甚至連老城主的葬禮也是由我主持。恭子夫人在靈堂上還曾經親自向我下拜,請求我做少城主的監護人。她怎麼可能……怎麼可能……”

“熊本哥,這就叫做此一時,彼一時啊。”小澤結衣嘆息道:“以前‘七本槍’人強馬壯,加上您對小阪城又有汗馬功勞,所以不好下手。但現在呢?白天那一戰,大加騰、小加騰、糟屋、平野、脇阪等五人全部被殺,只剩下熊本哥您和片桐,基本上可以說已經廢掉了。結果一回來,恭子夫人甚至連博多城的敵人還在外面都不管,直接就奪了熊本哥您的權。那麼,等到神風武神把博多城的問題處理完之後,他下一個要收拾的,究竟又是誰呢?熊本哥,我一個小女人,腦子不好,實在想不通這個問題,您能告訴我答案嗎?”

小澤結衣說自己腦子不好,想不通那問題。可是實際上,問題的答案根本已經昭然欲揭,哪怕是智商低於五十的腦殘人士,也照樣能夠想像得到了。霎時間,福島熊本面色陣紅陣白的變幻不定,良久良久,他終於開口澀聲道:“老城主對我有大恩大德。無論如何,我……絕不能做出任何對少城主不利的事。”

“少城主?”小澤結義眉宇間滿蘊了驚詫愕然,擡頭問道:“這件事和少城主……有關係的麼?熊本哥,現在下命令要奪您權力的是恭子夫人,而接收這權力的則是石田佐吉。人家是笨女人,可真不知道究竟關少城主什麼事了。不過呢,人家倒知道一件事,那就是熊本哥您既然已經不在,那麼小阪城裡最有權力的人,就要變成石田佐吉了。恭子夫人……應該會比人家聰明吧?那麼,她應該也會知道對熊本哥您下手的後果纔對。可既然知道了,爲什麼仍然堅持要這樣做?哎呀,真是好複雜,人家又不懂了呢。”

“妳不懂,但是我懂。”福島熊本的面色又變了。這次不是變紅也不是變白,而是變黑!就像摸了滿面煤灰一樣的黑!他捏緊了拳頭,咬牙切齒道:“那女人!那女人!老子早知道她最近和石田那狗種走得近的,卻沒想到他們竟敢對老城主不忠,私底下居然相互勾結到了一起。肯定是這樣,不會有錯了!否則的話,事情就無論如何也解釋不通。他媽/的,他們好大的膽子啊!”

“熊本哥,您是說,恭子夫人和石田佐吉私通?”小澤結衣流露出一副很吃驚的模樣,隨即點點頭,道:“好吧,現在我們應該是知道事情的真相了。那麼,熊本哥您打算怎麼辦呢?裝聾作啞地扮作仍然不知情,抑或……您還有沒有其他想法了?”

福島熊本站起身來,在房間中來來回回地踱了幾圈,突然站住了,沉聲開口,語氣無比堅定:“沒有老城主,就沒有今日的小阪城,也沒有今日的我。假如恭子那個女人,僅僅只是爲少城主將來而着想的話,那麼不管她對我做什麼,老子都認命了。大不了就是離開小阪城,去別處討生活而已。只要老子這身本事還在,天大地大,還愁會沒有我福島熊本的立足之地嗎?但是,既然她戀姦情熱,想要背叛老城主,那麼爲了保住老城主的一生心血,不讓它落入那些狼心狗肺的狗賊手上,有些事老子就非做不可了!”

“熊本哥,您想要做什麼?”小澤結衣眉宇間滿蘊驚慌,擡頭道:“您可千萬別做傻事啊。要知道,恭子夫人可是有神風武神做後盾呢。”

福島熊本五官扭曲,惡狠狠道:“老子當年親口答應過老城主,直至少城主長大成人爲止,都一定要好好照顧他。可是老子卻沒答應過,要連恭子這個賤人也一起照顧進去。她今天戀姦情熱,可以不顧大局地將小阪城的大好基業,雙手奉送給石田那狗種。明天假如因姦成孕的話,難保不會照樣爲了那孽種而傷害少城主。爲了少城主,老子豁出去了。今天晚上就是最後和最好的機會。我立刻回去澱之川東岸,把可以用的戰將統統都調回來。乘着夜色入城,先把‘五奉行’統統殺了,再進駐武神府,把那賤人生擒活捉。只要有人質在手,神風武神也照樣只能聽老子的說話行事。”

小澤結衣嬌軀輕顫,緊張地問道:“熊本哥,您真的決定這樣做?可是……一旦開始,事情就不能再回頭啦。而且……您這樣做,肯定會有很多人不理解。包括少城主在哪,他們會很恨你,甚至咒罵你的。”

福島熊本擡頭挺胸,一種悲壯的感覺油然滋生,讓他感覺自己無比偉大。他深深吸一口氣,凝聲道:“由他們去恨,任他們去罵。只要老子自己知道這一切所作所爲其實都是爲了什麼,就已經足夠了。不理解就不理解吧。等到以後少城主長大成人懂事了,終有一天,他必定會明白我這番爲他好的良苦用心。”

小澤結衣的一雙美眸內柔情似水,眉宇間全是仰慕崇拜的神情。她用力點點頭,道:“熊本哥,人家沒有看錯。您果然是全東瀛扶桑最了不起最偉大的男子漢。要是人家有什麼地方可以幫得上忙的,熊本哥儘管吩咐吧。只要能夠幫助熊本哥成就大業,不管什麼事,人家都一定照辦。”

福島熊本不假思索,凝聲吩咐道:“好,那麼妳現在立刻去武神府,就用替我求情這個藉口,請求和那賤人見面。妳們平日也算有點交情,她即使不答應,至少也會出來和妳說上兩句話的。然後妳就纏着她,千萬別讓她走。等我帶兵入城並且發出信號,妳立刻動手,第一時間先擒下這賤人,明白了嗎?”

小澤結衣自信地微微一笑,道:“明白了。事不宜遲,熊本哥您趕快去吧。記得千萬要小心。”

福島熊本用力一點頭,轉身大踏步走出屋去。出得門來,他心下忽然微微一動,隨即半閉眼睛,放開精神去探測四面八方。果不其然,在自己居所圍牆以外的四周,此時此刻,正有不少形跡可疑的面孔在到處遊蕩監視。不用多問也知道,他們定是石田佐吉派來的了。“七本槍”首領不屑冷笑,立刻催動起武神級的十重天磁場力量。霎時間,一層磁場能量籠罩在身體之外,令他變成了無論使用任何高科技儀器,也絕對探測不出來的“隱形人”。而即使肉眼仍舊可以發見他的存在,磁場能量卻同時也會影響精神與潛意識,令所有力量屈居自己之下者,都對自己徹底視而不見。

做好萬全的準備,福島熊本再不耽擱,全力縱身飛躍。只在幾個起落之間,已經消失於沉沉黑夜之中,再也不見影蹤。身後那棟豪華大宅的窗戶之後,小澤結衣凝望着他消失的方向,豐潤雙脣微微上牽,流露出莫名笑意。她伸手入懷,從自己那深不可測的“事業線”之中,將移動電話取出打開,打開通訊錄,毫不猶豫地按下其中一個名字。幾秒鐘的音樂過去,對面發出了“咔~”的一聲輕響,表示線路已經接通。小澤結衣把電話放到嘴邊,紅脣輕動,膩聲道:“喂,你在嗎?是人家啦。事情辦妥了,讓你的人準備就緒,今晚行動。”

※※※※※※

“福島熊本!你竟敢造……”

“喀~”的刺耳骨裂聲響起,將那把才只將話講到一半的驚惶聲音狠狠打斷。澱之川東岸小阪城軍隊大營,司令帳篷之內,福島熊本滿面殺氣騰騰,雙手往左右開開。整條脖子被徹底扭了三百六十度,舌頭吐出雙眼鼓突,正迅速變得冰冷的屍體頹然倒地。這位“五奉行”之一的增田,本來是依照石田佐吉的吩咐,前來接收原本屬於“七本槍”的兵力。沒想到他前腳剛到,還沒來得及向暫時主持大局的片桐發號施令,後腳福島熊本便闖了進來,不問三七二十一就立刻動手,乾脆利落地送了增田下黃泉。片桐在旁邊看得簡直目瞪口呆,不可思議地顫聲問道:“老大,你……你……難道,你真的要造反?”

“錯!這不是造反,是撥亂反正!”福島熊本理直氣壯,一腳將那具屍體踢得“骨碌碌~”滾開幾不遠,轉身義正辭嚴地說道:“片桐,你知道剛纔我回去小阪城的時候,究竟發生了什麼嗎?”不等對方回答,率先三言兩語,把事情經過還有自己的推測都一股腦說了出來。頓了頓,厲聲道:“現在情況就是這樣。片桐,假如你還記得老城主的恩德,便跟着老子一起幹。要是願意給那賤人繼續賣命呢,大可嘗試着上來幹掉老子,然後拿老子的人頭去向那賤人報功。時間不多了,別猶豫婆媽,趕快決定吧!”

說石田佐吉和恭子夫人通姦,將來有可能對少城主豐辰修賴不利?這件事畢竟臆想成分太重,兼且毫無半分真憑實據。說老實話,片桐對於福島熊本的推測,心中其實只是將信將疑,甚至不信的成分更多。可是他向來惟福島熊本之馬首是瞻,從來不敢有所違拗。而“七本槍”和“五奉行”兩大派系又向來壁壘分明,任何一方,都根本沒可能接納對方的成員投靠。

現在福島熊本已經把隸屬“五奉行”的增田給殺了,難道片桐還能繼續置身事外?至於說殺掉福島熊本拿他的人頭去向恭子夫人報功,更加只屬笑話。假如片桐能夠殺得了福島熊本,那麼“七本槍”的首領也早該換人了,也用不着等到今日才動手。眼看着福島熊本渾身殺氣騰騰,自己再繼續猶豫下去,恐怕立刻就要變成和增田同一下場了。片桐腦裡心念電轉,當即慷慨激昂地大聲說道:“一日老大,終身老大。老大你既然已經下定決心,那麼還有什麼可說?不管赴湯蹈火,我也誓死跟着老大一起幹到底!”

“好!好兄弟!”福島熊本大喜,用力一拍片桐肩膀。凝聲道:“事不宜遲,我們立刻分頭去召集戰將。集結之後帶着他們趕回小阪城。嗯……要是有人問起爲什麼,就說發現博多城的人派遣了支別動隊,繞過我們想要偷偷潛入小阪城對少城主下手。我們發現了對方的陰謀,所以要緊急回去支援吧。”

“完全明白。老大盡管放心,我一定辦得妥妥帖帖。”片桐拍着胸膛一口答應,隨即動身鑽出帳篷。兩人各自分頭做事去了。

——偶素咳嗽好辛苦滴分割線——

咳嗽咳得小腹的肌肉一陣陣地發痛……好慘T_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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