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四章:分裂的暗流(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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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的地方就是江湖,有江湖的地方就有紛爭。這是一句俗話,老話。但同時,卻又是一句有道理的真話。因爲假如沒有道理也不真,那麼它就變不了俗,更變不了老。所以,〖藍國〗雖然漂流於太陽系邊緣,是個不折不扣的宇宙孤島,但這裡同樣也免不了鬥爭,免不了分歧。

在〖藍國〗建國的初期,如何生存下去,是他們首先必須面對的最重大問題。那時候,整個〖藍國〗從地位最高的天王之王到地位最低的普通平民,彼此間其實並沒有分別,就是一個團結的整體。爲了夢想之中的美好將來,哪怕吃再多苦受再多累,也沒有人會稍微多哼半聲。大家上下一心,共同團結奮鬥,爲了讓身邊的同伴活下去,他們幾乎可以忍受一切。

但是,當那段最開始的艱難日子逐漸成爲過去,生活日益趨向穩定之後,人心就開始變了。收復地球,去完成那個藍色的夢,原本是〖藍國〗堅定不移的立國宗旨和基石。但逐漸地,國內卻產生了另外一股思潮,足以令理想開始受到動搖。

這種思想便認爲,〖藍國〗的現在,其實就已經是理想中所能夠實現的最美好國度了。一切資源都極大豐富,想要什麼享受都可以有,相比起變異生物到處橫行,環境更被戰火污染得活象茅坑一樣的地球,更要完美十倍百倍,所以完全沒有必要再回去地球,和大地的武神強者們拼死戰鬥。只要專注於〖藍國〗本身的建設,就已經十分足夠。也就是說,這一派的思想提倡放棄〖藍夢〗組織的理想,不再回歸地球,而甘心永遠以〖藍國〗這座太空孤島爲家。他們自稱爲現實主義派,而把堅持理想的人稱呼爲理想主義派。

現實主義派的思想,頗能得到那些土生土長,雙腳根本未曾踏過地球半寸泥土的新生代藍國人民贊同。所以一經出現之後,聲勢就鬧得越來越大。和另外一派堅持理想的傳統派人物之間,彼此關係也越來越僵。在這種情況下,理想主義派便覺得自己必須有所行動,否則就沒辦法再壓得住現實主義派了。

自從當初白首男和白次男兄弟決戰,並且毀掉了土星之後,太陽系的磁場環境就出現了激烈變化。雖然偶爾會出現反彈性上揚,但整體趨勢卻是不斷衰弱下跌(就像二十一世紀的中國股市一樣)。不過在距離現在約莫五個世紀之前,磁場環境曾經一度出現短暫復甦,令最強者可以將力量提升至五十重天的“反地心吸力”境界。而在當時,〖藍國〗也出現了一位驚才絕豔,號稱二千年來無人可及的強者剎道天王。

剎道天王也是屬於理想主義派的人物,並且明白現實主義派的提議看似合理,實質卻不瞭解人類生存的本質。因爲人類就不是豬和狗等低級動物,不能僅僅以吃飽穿暖爲滿足。如果沒有精神方面的追求作爲信仰支持,那麼勢必陷入空虛與迷惘之中而不能自拔。長此以往,就只能令整個國家都走向慢性自殺。所以即使明白自己相對於地球強者並沒有壓倒性優勢,但剎道天王仍然義無返顧,帶上鎮國神兵“天王劍”,隻身趕赴地球,要斬殺當時的“大地十大武神”,將地球重新搶回來。

同樣是擁有最強力量的武者,彼此之間自然會存在着一份類似於直覺的感應。所以當剎道天王還未到達地球,當時的第二百五十代海虎武神白霸天,已經帶上自己親手鑄造的兩大神兵——“天下”與“世界”,嚴陣以待。一旦見面,兩位同樣站在世界最顛峰之上,無論力量抑或技巧也是登峰造極的最強戰士,立刻就展開了激烈的殊死拼殺。而傳說,當雙方戰鬥到第五十九日的時候,白霸天終於從戰鬥中得到領悟,並且創出了更加凌駕於白家第六絕之上的第七絕。倚靠這隻能用“驚世駭俗”來加以形容的一招,攻破剎道天王的防線,在他身上留下了永遠不能復原的重傷,徹底取得了完全勝利。

或許是覺得對手難求的緣故,所以白霸天並沒有殺死剎道,而是放他離開。而這次失敗,更加助長了現實主義派的聲勢。雖然剎道有心苦練報仇,可是當日一戰受傷實在太重,以至於令到他功力大幅度衰退,只能勉強保持着相當於顛峰時期的六成力量。深知報仇無望,又覺得愧對〖藍國〗人民,於是剎道乾脆就橫下心來,用“天王劍”當衆自殺,用自己這決絕一死,來堵住現實主義派的嘴巴。

剎道這麼一死,其壯烈行爲舉國同敬,理想主義派總算穩住了陣腳。但事情過去之後,人們始終會想“連剎道天王這種強者都敗在白家皇族手下,想要收復地球,果然還是不可能的吧?”所以從那時候開始,現實主義派就逐漸成了氣候,而作爲現實主義派代表人物的鯊家也由此迅速上位。再加上也不知道是不是得到老天眷顧,鯊家接連出了好幾位強者,在選舉“天王之王”的“聖戰”中所向披靡,以至於竟然連續壟斷了〖藍國〗領導人的地位許多屆。鯊家的人既然當權,當然一朝天子一朝臣,大肆提拔屬於現實主義派的人擔任國內各種要職。被貶拙的人也很自然地就會有怨氣。這種情況下,原本只是理念上的分歧,又夾雜了現實中的利益關係。理想主義派和現實主義派雙方的矛盾越來越大,衝突也不斷增加,終於到了瀕臨內戰的邊緣。

就在這時候,兇獸天王段千山橫空出世。他成爲天王之王而在任的那幾年,處事公正,不偏不倚,深得信服敬重。與此同時,對付那些激進分子,也吝惜於使用雷霆手段。利用自己的無上力量、智慧、還有威望,段千山強行壓服兩派,將〖藍國〗從內戰邊緣重新拉了回來。但這並不是長久之計。於是段千山就同時將鯊家繼承人巨鯊、剎家繼承人剎嚴、以及藍家繼承人藍天三個收爲弟子,試圖通過這種方式,來彌合兩派之間的裂縫。沒想到,後來居然又出現了巨鯊姦殺藍天和剎嚴的妻子這種事。

於是兩派再次發生衝突,即使兇獸天王威望再高,也逐漸彈壓不住了。所以段千山就向兩派提出建議,由下一次“聖戰”來決定〖藍國〗的命運。如果是鯊家的人獲勝,那麼〖藍國〗就永遠放棄迴歸地球的理想。但如果是藍家或剎家的人獲勝,則〖藍國〗就要重新開始爲戰爭而作出準備。

巨鯊自己患有不育症,所以只能將堂兄弟的三個兒子收爲徒弟並且全力培養。但是有些時候,名師就未必一定可以出高徒。所以白鯊、黑鯊、灰鯊這三兄弟雖然也各自在“十大天王”之中佔據了一席之地,但外界普遍認爲,他們當中沒有人能夠得到巨鯊天王的真傳。和自己堂伯父那種舉世無雙的強悍霸道相比,簡直就是野生狼和哈士奇之間的區別。

另一方面,藍海和剎亞、剎加這三表兄弟就被兇獸天王收爲門徒。剎亞以其卓越的武學天賦,被認爲是當年的剎道天王轉世重生。而剎加也同樣才華橫溢,表現不在其兄之下。至於藍海,他更加得到了兇獸天王親手替其進行刺青的榮譽。雖然兇獸天王從來沒有親口說過,但外界卻都認爲這是兇獸天王託付衣鉢的意思。再加上藍海的血統,所以即使他連“十大天王”之一的地位都還未能取得,卻已經成爲了國內理想主義派人士衆望所歸的領袖。很多人都相信,藍海就有可能創造出不下於藍道天武和藍夢這兩位祖先的偉大功績,帶領〖藍國〗將地球奪取到手上。

可是就在“聖戰”的日子一天比一天更加接近的這個當口,藍海卻突然失蹤了。這對於理想主義派人士來講,實在是個重大打擊。假如藍海確實死了,而且證明確實是死在現實主義派的人手中,那麼倒也可以化悲憤爲力量,並且想辦法爭取到兇獸天王的支持,去替藍海報仇。偏偏藍海只是失蹤,生不見人又死不見屍。雖然也有人懷疑是鯊家三兄弟搞鬼,但又沒有證據。巨鯊又處於軟禁之中,任何人也沒辦法在這方面找出他的不是來。所以到最後,雙方總算沒有徹底翻臉。

可是有些時候,證據這東西並不是必須的。藍海和剎家兄弟爲代表的理想主義派,對於鯊家三兄弟爲代表的現實主義派早就看得千萬個不順眼了。哪怕沒有證據也好,越看就覺得對方越可疑,就越認定是對方使了黑手。所以儘管有兇獸天王坐鎮,明面上,雙方的最強者(藍姬、剎家兄弟和鯊家三兄弟)都還能保持克制,但私底下兩派的衝突卻越來越嚴重。底層那些司令或者戰將級人物,幾乎三天一小打,五天一大打。死的人雖然都不算重要,但也已經不少了。在“泰坦尼亞”那顆衛星的前沿基地上,積臣兄弟之所以一看見藍海,二話不說就立刻動手,除去他們屬於現實主義派的陣營之外,還因爲這兩兄弟出了名的腦子缺根筋。看藍海當時模樣狼狽,於是就想揀個便宜。卻沒想到假如真的殺死了藍海,自己究竟負不負得起這個責任來。

藍海失蹤,藍姬天王可謂傷心欲絕,只恨不得將所有有可能加害自己“海兒”的人,統統都抓起來剝皮抽筋,這才痛快。能夠忍耐了整整一年半都還沒有動手,已經是奇蹟了。更加不可能去勸下面的人保持克制。反而剎亞老成持重,對於這種情況深以爲憂。情勢繼續這麼發展下來,最糟糕的結局,就是整個〖藍國〗徹底分裂成兩半,然後爆發內戰。辛辛苦苦休養生息了這麼多年,好不容易纔積攢起一些家底。當真爆發內戰的話,不管到最後誰勝誰負,〖藍國〗肯定都會元氣大傷。

今天藍海平安回來,算是時機剛剛好,讓雙方本來已經迫在眉睫的內戰暫時打不起來。但是仇恨產生之後,就再也控制不住,只會越演越烈。內戰的苗頭已經出現,遲早也會捂不住蓋子。唯一的辦法就是發動戰爭轉移視線,實施“藍夢創世計劃”。到時候〖藍國〗重回地球,事過境遷,理想主義派和現實主義派之間的根本性分歧消失,自然統統都沒得好爭了。但是發動戰爭的時間,一定搶在內戰爆發之前。剎亞之所以對藍海說“假如這一代再不能返回地球的話,那麼就永遠也沒有機會可以回去了”的話,其中原因就在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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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藍海在剎亞的解釋之下總算是聽清楚了。不過藍海的記憶還沒有恢復,對於什麼理想主義派和現實主義派的衝突分歧,也沒什麼切身感覺,只當是聽故事罷了。雖然自己確實對〖藍國〗這片故鄉很有感情,但是對於這片地方上的人就沒什麼感情了。更不要說,巨鯊即使不是害得自己失憶的幕後黑手,同樣也是害死自己生身父母的仇人。像剎亞那種爲了害怕〖藍國〗整體實力被削弱,故而千方百計也要避免內戰爆發,爲大局着想而百般忍耐的做法,藍海完全就不能理解。

巨鯊天王是擁有二十五萬匹力量的強者,而且磁場能量的流量更加高得驚人。藍海自問還不是這位“大師伯”的對手。不過對於鯊家三兄弟,藍海卻沒有放過他們的打算。目前最重要的,就是先將事情查個水落石出。至少也要明白自己上回究竟是怎麼被人陷害得手的。否則的話,對方要是又用同一種手段來對付自己,那麼自己豈不是又要再一次“被失蹤”?

心裡想着這個事,藍海心神略分,就沒怎麼留心聽剎亞究竟接下來還說了些什麼話。剎亞也注意到了這個表弟心不在焉的模樣。他暗暗嘆口長氣,頓了頓,故意提高聲音,道:“所以,接下來我們應該做的就是趁着這個機會,和鯊家三兄弟那邊暫時和解,至少也不要讓局面繼續這麼僵持下去。藍海表弟,身爲藍夢祖先的嫡傳後裔,讓大家和衷共濟,這是你不容推辭的義務和責任。”

藍海愕然一怔,這纔回過神來,皺起眉頭,道:“什麼?和解?剎亞,你……”說話都才只講了一半,突然間,書房外隱約傳來了“呯嘭~呯嘭~”的爆炸聲響,隱隱連茶几上的水杯也被震得叮噹作響。剎加“嚯~”地站起身來,叫道:“怎麼回事怎麼回事?是不是那三條死魚見老表沒有死,害怕自己的陰謀敗露,乾脆直接翻臉,帶人殺過來了?”說話之間,他眉宇上一派興高采烈,看模樣,簡直就是惟恐天下不亂。剎亞狠狠瞪了自己這個弟弟兩眼,喝道:“不準胡說八道。”向前走出兩步,推開書房的窗戶,向外面張望,立刻就放下了心。

〖藍國〗位處於太陽系邊緣,雖然也能受到陽光照射,但是光照時間短,而且十分微弱。基本上,環境就和地球的南北極差不多。非但沒辦法供給農作物生長,甚至連戰將、司令級的強者也會受不了,更加不用說普通人了。所以,這裡的日常生活都是依靠小型衛星充當人造太陽,讓國內的氣溫可以長年保持在攝氏十七、八度左右。而人造太陽的運行規律和地球基本保持一致,令〖藍國〗也可以有日夜交替。

藍海回來的時候,按照〖藍國〗時間計算,乃是下午。在城堡裡商談了這麼久,也差不多進入夜晚了。此時此刻,只見夜幕之上光芒流轉,七彩繽紛,更加幻變成各種各樣不同的形狀。顯而易見,那只是在施放表演用的煙花焰火進行慶祝而已,和剎加說的什麼鯊家三兄弟殺上門來了,根本就八稈子也打不到一起。藍姬微微一笑,道:“海兒死裡逃生,好不容易纔終於回來,這是天大的喜事啊。所以我做主,將巖山、魚雷、燎原、真空、哥羅、石寧、冥鬼他們,還有赤獸和段霹靂他們都請了過來,大家好好慶祝一下。”

赤獸和段霹靂是“十大天王”之中的中立派。至於藍姬提及的其他幾個人名,有些屬於支持〖藍國〗收回大地的理想主義派。另外有些則是很多代之前就一直臣屬於藍家和剎家手下的舊部家族。藍海既然回來了,那麼確實應該和他們見一見面,收安定人心之效。剎亞點點頭,贊同道:“還是小姨妳想得細心。不過,藍海表弟現在身上穿的這套……應該是“泰坦尼亞”礦物採集基地的制式工作服吧?這身衣服可不行。勞煩小姨妳趕緊替表弟換身衣服,光鮮一點,纔好去見人嘛。”

藍姬笑道:“海兒的衣食住行,這十多年來都是我一手包辦的。海兒,跟姑姑過來吧。姑姑早就替你準備好該穿的衣服了。”不由分說,拉起藍海推門而出。看她的神態,哪裡還像個威鎮一方的天王?根本就是位將全副精神都放到了怎麼打扮兒子身上的母親。剎亞和剎加兄弟看着她着模樣,下意識回望一眼,不由得相對苦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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