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天西柱”體積無比龐大。故此即使在乍看之下,似乎它移動得十分緩慢。但實際上,它卻能達到每秒鐘三百五十米以上的超音速。不過短短几十秒時間,這艘巨型太空船已然消失在雲層之後,無法再用肉眼進行追蹤了。相對地,先前因爲“通天西柱”發射時所造成的強烈地震,也逐漸得到了平息。山脈對面,西方皇城內眼下究竟是個什麼樣的情況,如今便沒有人能夠知曉。但山脈這邊,整條防線陣地上上下下好幾萬人,卻全部也因爲大腦當機,變成了無數尊只懂得張口結舌,完全發不出任何聲音的泥塑木偶。
令人難堪和尷尬的一片沉默之中,藍海率先回過神來,並且立刻就明白究竟發生了什麼。嘴角無法壓抑地向上牽起,流露出諷刺的笑意。緊接着,連串嘲弄笑聲從藍海雙脣之間發出,終於演變爲肆無忌憚的捧腹大笑。笑得甚至連話也說不出來,他伸手用力拍打着西門得志的肩膀,前仰後合,拼命地用力搖頭。看着藍海這副模樣,西門得志內心又悲又憤又愁又恨,最後終於全部轉化爲滿腔的無地自容。
太過年輕的內心,承受不住這種超乎想象之外的屈辱和打擊。儘管本身也是擁有十五重天力量的武神級磁場強者,可是霎時間,西門得志的身體晃了兩晃,雙眼一合,向後就倒,赫然被自己的親生大哥氣得當場暈死過去,再也不省人事。
武神時代,“帝紀”5017的年末,平原星西方聖國的西帝皇西門鳴,創造了一項前無古人,相信同樣也後無來者的全新歷史記錄。那就是以其帝皇之尊,居然在強敵入侵時臨陣脫逃,啓動“分離程式”而逃往茫茫太空。他放棄了自己身爲帝皇的責任和義務,拋棄了國家的絕大部分人民,甚至連親生兄弟也全然不顧,成爲平原星有史以來首位流亡的國君。其壯舉相信必將載於史冊,永垂不朽了。
西門鳴不會認爲自己這種行爲是恥辱的。即使覺得恥辱,相信他也會因爲懷抱有“在不久後之將來,就可以重整旗鼓並收復實地”的信心,所以並不在乎今天的放棄。但到了那個時候,藍海也會用最強硬之行動告訴那些敵人,這種認爲可以有機會東山再起的想法,絕對只屬不切實際的妄想。更何況,有些東西是不能輕言放棄的。因爲一旦放棄,就代表已經永遠失去,再也找不回來了。這些東西里面,包括了強者之所以爲強者的不屈意志,包括有克服困難的必勝信心,更包括有人民的忠誠與擁護。
也正因爲如此,所以當明白自己已經被遺棄的事實以後,西方聖國剩餘下來的人民,立刻便喪失了所有抵抗意志。哀莫大於心死。他們紛紛放下武器,沉默地選擇了投降,將自身生死完全交由極北藍帝皇處置。而藍海則帶同西門得志進入了西聖皇城,宣佈成立臨時治安委員會,負責維護西方聖國的治安,以及維持其社會機能繼續運作。委員會會長當然是藍海自己,而副會長則由西門得志擔任。
委員會最初可以指揮的兵力,就只有極北藍帝皇從極北帝國帶來的區區三千人。只能勉強維護西聖皇城的治安。但隨後就有原西北防線的七萬戰士加入。在將某些企圖乘着到處情況都是一片混亂,竟然四出殺人放火奸/淫擄掠的蠢材統統抓起來並且公開處刑以後,整個西方聖國的形勢,便得到了迅速穩定。
緊隨其後,東方烈車及南天尤問這東、南雙帝,又聯合向發來祝賀,默認了極北藍帝皇在西方聖國土地上所行使的一切權力。至此,儘管名義上西、北兩國依舊相互獨立。但在實際層面,極北帝國吞併西方聖國,已成不爭之事實。
極北藍帝皇的力量足以鎮壓一切,但極北帝國要全面滲透和控制西方聖國,則顯然不可能長久依靠原西方聖國的軍隊。以“胭脂虎”爲首的極北帝國高層,於是實行緊急動員令,將國內所有具備〖電流推動〗力量的戰士全部徵集起來,僅僅五天時間,就再度組織其一支爲數十萬人的大軍,並且進駐了西方聖國。而原西方聖國軍隊則被打散了安插進極北軍隊之中。再加上行政事務官員的大規模裁撤與更換,半月光陰,西方聖國全國上下的一切權力,已經被極北帝國完全掌握。
然而,要掌握權力容易,要掌握人心就比較困難了。儘管隨着西門鳴的臨陣脫逃,原西方聖國皇室在人民心目中的威望已經喪失殆盡,但西、北兩國人民畢竟在過往大半個世紀以來積累了太多的新仇舊恨。要讓人們完全忘記仇恨,攜手共同展望未來,顯然需要花費更多的時間,投入更多的精力才能夠辦得到了。而就在這種表面平靜,私底下卻依舊有潛流暗涌的情況下,平原星度過了“帝紀”5017年的最後一秒。人類進入武神時代的第五千零一十八個年頭,悄然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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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咻~~呯嘭!呯嘭!呯嘭!”
接二連三,此起彼伏。成千上萬發火箭彈由下而上,拖曳着明亮的長長焰尾直衝雲霄。深邃夜空之下,它們猛然爆炸開來,幻變成七彩繽紛,美不勝收的燦爛焰火。人物、圖案、字樣……各式各樣的焰火爭奇鬥豔,相互配合着形成了各式各樣的主題。再配合上那時而威武雄壯,時而纏綿委婉的音樂,夜幕彷彿變成了一座廣闊舞臺,盡情上演着一幕幕華麗大戲。歡樂氣氛覆蓋十方,讓地面處的觀衆們,都得以忘記過去一年所曾經發生過的各種悲傷、恐懼、不安、以及失落與憤怒等種種不愉快事情,盡情投入到狂歡之中。
新年煙花會演……確實是個好主意。站在“通天北柱”的皇宮陽臺之上,一面向下方大廣場上那幾乎達到了百萬之多的人民揮手致意,一面任由自己的思維四處發散。憑心而論,其實當年藍海還沒有得到重生,仍是二十一世紀一名普通人的時候,他對於這種慶祝盛會其實是從來也不關心,甚至隱隱有些反感的。
這固然因爲藍海天性就不喜歡去人太多的地方湊熱鬧,更有個重要原因,就是藍海當時很有些“憤青”。常常在QQ羣裡面和別人聊天,聽多了什麼“勞民傷財、粉飾太平、有什麼多錢燒不如支援一下貧困山區的孩子”諸如此類的論調,逐漸就覺得類似的大型慶祝活動確實一無是處。然而……
此一時,彼一時也。當藍海重生在這個武神時代,並且自己也成爲了一國之主以後,他便知道當年那些論調究竟有多麼幼稚可笑了。國家新遭大難,正急需安定人心。西、北兩國過去幾年積怨極深,再加上戰爭的新仇舊恨,更加需要化解調和。而要安定人心和消弭兩國仇恨,一場大型的慶祝活動,絕對是見功最快,效果最好的選擇。這種情況下,除去少數別有用心的野心家以外,絕大部分民衆都只會歡欣喜悅,絕對不會感覺被勞煩,即使燒錢,亦絕對燒得物有所值。而國家財政收入方面,更有預算方案作爲規劃。該花在什麼地方的錢,就應該花在什麼地方。各部門自有銜接,根本不可能隨便胡亂調動,否則只會造成財政混亂罷了。至於粉飾太平,那倒沒錯。既是戰亂之後好不容易纔得來的太平,又何妨粉飾一下了?
道理是這個道理。作爲極北帝國和西方聖國的最高權力者,也必須負起責任,有義務去安撫自己轄下子民。但已經在百萬人民面前露過面,那就足夠了。也沒有必要一直在陽臺這裡做神像。等到煙花表演暫時告一段落,巡遊花車隊伍進入廣場之後,人民的興奮也隨之而到達了頂端。所有人都大呼小叫,盡情暢飲,或者肆意潑灑着由政府所免費無限量提供的黑啤酒,將歡樂氣氛推上全新高/潮。這個時候,也沒有多少人會再去注意皇宮陽臺上的藍海了。他乘機聳聳肩膀,回首向挽着自己手臂的“胭脂虎”徐徐嘆了口氣,道:“總算暫時完結了。小澤,咱們該去趕下一場。唉~~說真的,這些儀式和宴會給我的感覺,簡直比打仗還要更加辛苦一百倍。”
藍海當初入主極北帝國,就賦予了“胭脂虎”內政方面的全面權力。在他回去〖藍國〗期間,“胭脂虎”更代替藍海,一併掌握了軍事方面的權力。論威望,她便只在擁有大義名分的蘿拉之下。而當蘿拉不在之後,“胭脂虎”更加得以再進一步。即使還沒有正式名分,但在幾乎所有人心目中,她都儼然就是西、北二國的女主人了。故此在今天晚上這個重要時刻,“胭脂虎”便盛裝打扮,全程陪伴在藍海身邊。
聽見藍海說話,她禁不住嫣然一笑,道:“海哥,這是身爲帝皇的責任和義務啊。多少人夢寐以求也求不來呢。嗯~~站了這麼久,嗓子好乾渴。正好下去喝杯香檳。海哥,您也來一杯,抑或要其他飲料?”說話之間,她陪伴在藍海身邊,兩人攜手走下陽臺,向着皇宮宴會大廳的方向而去。
極北帝國皇宮的宴會大廳,佔地足有上萬平方米。這裡原本就是極北皇家舉行國宴時候的場地,故此金碧輝煌,富麗堂皇之極。爲了迎接今天這場宴會,更加特意張燈結綵,將大廳內佈置得一片喜慶。當然,能夠進入這裡的人,其身份都絕不普通。而其出身來歷,更加不僅僅只限於極北帝國,也有相當部分人是來自西方聖國的,比方說西門得志。
說起來,西門得志和他親生兄長西門鳴完全不同。宅心仁厚,重情重義,一意爲人民着想,也沒什麼壯志雄心。基本上來講,他和蘿拉倒極有共同語言。可惜先前當上西帝皇的人不是他,而是西門得志。否則的話,西方聖國也不可能被極北帝國吞併了。而在西方聖國名存實亡之後,西門得志並無任何非分之想,反而因爲感激藍海履行了不屠殺西方聖國人民的承諾,而全力幫助藍海收攏人心穩定局面。
短時間內西、北兩國能夠初步融合,西門得志功不可沒。而他也因此而得到了藍海的信任,在這個全新體系當中,爭取到了屬於自己的一席之地。此時此刻,他就堂而皇之地和其他極北帝國的臣僚們相互共處。驟然看見藍海和小澤攜手進入會場,他立刻停止和身邊人的交談,轉身過來高高舉起手中酒杯,大聲道:“爲我們的藍帝皇,還有爲小澤小姐的美麗,乾杯!”
一呼百迎,會場內所有人也同時效仿西門得志,高聲舉杯祝賀。藍海微微一笑,從身邊侍應生所捧着的托盤裡取過杯香檳,大聲道:“爲極北和西方兩國永久的和平與繁榮,爲了諸位的忠誠,乾杯!”仰首一飲而盡。大廳內的氣氛,當場被烘托至前所未有的熱烈。所有人都轟然叫好,然後毫不猶豫,舉杯飲盡。
祝酒完畢,所有人都三三兩兩地各自散開,並不敢上前來打擾藍海。只不過有意無意之間,那無數道熱切的目光依舊縈繞在藍帝皇身邊,期望自己能夠有機會和藍帝皇單獨地多說幾句話。不過藍海本就不耐煩這種應酬,既然已經來過,那麼就是盡到責任了。當下他一拍“胭脂虎”的臀部,笑着說聲:“這裡交給妳了”。隨即離開會場,沿着鋪了玫瑰色天鵝絨地氈的樓梯,離開會場而走上了二樓。“胭脂虎”則端着酒杯走進大廳人羣當中,長袖善舞,談笑風生。
宴會大廳的二樓,是專門設置的休息區。一個個房間相互間隔起來,其修飾之豪華舒適,服務之齊全周到,都絕對勝過了那些什麼五星六星的大酒店總統套房至少十倍。藍海獨自走在幽靜長廊之上,推開了“001”號房間的大門。迎面所見到的,就是落地大玻璃窗外,盛放於廣場夜空中的第二輪煙花匯演。房間裡有着兩排沙發。左首側坐着克豹,右首側則是月武神銀河,以及置身於特製輪椅內,半坐半躺的狂風。
距離蘿拉之死,至今已經有一個多月了。在得知西門鳴和段霹靂都已經逃走之後,克豹一度情緒失控,暴跳如雷地想要衝進西聖皇城去大開殺戒,屠盡那些甚至不懂得使用超能力量之平民,以發泄內心憤怒和失望。理所當然地,藍海不可能任由他這麼任性亂來,於是出手制止了他。之後克豹又企圖去殺西門得志和刑乾坤。這兩個人偶對藍海有用,當然同樣不能讓克豹拿來泄憤。
再度受挫之後,克豹就變得極度消沉起來。他不吃飯、不睡覺、不洗澡、不換衣,更彷彿連離開平原星這個傷心地的意願都消失了,整天都只沉浸在烈酒之中,似乎要藉此逃避現實。三十多天加起來,他甚至就連哪怕合共十分鐘的清醒時間都沒有。而如今,即使感覺到了藍海走進房間,克豹依舊對之視若無睹,完全不聞不問地只管大口灌酒。酒水從嘴角邊溢出,沿着多日未曾整理而肆意橫生的蓬亂鬍鬚流淌,將他胸前的衣襟也打溼了好大一塊。在他身邊的地氈上,三十多個空酒瓶堆成小山,倒也蔚爲奇觀。
暫時不去多管克豹,藍海徑直舉步走到房間右側,在銀河旁邊坐下,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隨之俯身往前,關切地向狂風問道:“義兄,今天感覺怎麼樣?有沒有比先前好一點?”
當日一場大戰,狂風受傷極重。不但四肢斷去其三,兼且被攔腰斷開兩半,肚破腸流兼大量失血。換上其他人的話,肯定早就死了。但狂風身爲月球第一高手,生命力之頑強堪稱驚人。再加上“明察秋毫”和“黑暗牢獄”兩名異變人強者手腳夠快夠麻利,終於及時把狂風送到了醫生手上進行緊急救治。整整奮戰了二十四個小時,極北帝國皇家醫療中心的醫生們,好不容易纔終於把狂風從鬼門關上搶救回來。但要等到狂風恢復清醒意識,那是七天之後的事了。
受傷實在太過嚴重了。所以即使藍海先後三次使用“冥王回春訣”,大量輸送植物生命精華給狂風以進行補充,但狂風卻只能接受其中一小部分。這便是所謂的“虛不受補”。到目前爲止,狂風的情況只能說是剛剛穩定了下來。遠遠說不上康復。失去的四肢固然沒有辦法長回來,而他受傷之後大大衰弱的心臟,更連戰將級力量也不能支持,以至於讓狂風完全失去〖磁場轉動〗,而跌落至〖電流推動〗水平。
失去力量再加重傷未愈,狂風的面色絕對不好,精神也說不上有多麼旺健。但那雙瞳孔裡所流露的目光,卻依舊堅定和清澈,顯然並沒有對自己的未來感覺灰心和失望。他置身於特製輪椅之中,正半坐半躺,津津有味地欣賞着外面的煙花匯演。聽見藍海的問候,他立刻吃力地回過頭來,向自己的結義兄弟勉強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