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九章:蓋世無雙,魔刀無敵(上)

東方無邊,是白無邊在五十年前和大海無量初相識時候所用的化名。當時,兩人在荒野中修行時萍水相逢,彼此都對對方那一身本事以及不凡氣度所傾倒,於是傾心結交。不過彼此的真正身份始終非同小可,所以雙方又各有顧忌,都不肯說出本身真名。白無邊自稱東方無邊,而大海無量則自稱南海無量。

這兩個名字,就樣代表了當初兩位年輕強者,所擁有的那段純潔而真摯之友情。但自從背叛道義出賣了大海無量之後,白無邊就再沒聽過如此稱呼。今日忽然再度聽見大海無量這樣叫自己,他心頭再次劇震,更感又愧又疚。而即使只爲了當年那段友情,今天他也應該拼盡所有力量,竭盡所能地活下去纔對啊!

所謂“千古艱難惟一死”。若不是當真到了絕望的時候,誰肯束手待斃?有了大海無量的說話作爲藉口,白無邊立刻就說服了自己,胸中再起求生之念。只不過他一代梟雄,心性深沉。儘管下定了決心要逃生,但放眼四顧,審視場上形勢,卻知道假如沒有變數出現的話,自己即使拼盡全力逃跑,也絕對逃不脫那忤逆子白愁的追殺。當前環境,上策莫過於以靜制動,等候機會。故此哪怕暗地裡已經努力運轉“修羅重生訣”替自己治療,但白無邊表面上依舊不露端倪,似乎仍是灰心絕望,閉目等死的模樣。

相交結識了幾十年,大海無量其實從來沒有真正看明白過白無邊這個人。此時此刻,他拼命掙扎着,放聲大叫催促白無邊逃出無量島。但連叫了十幾聲,始終連半點回應也沒有。大海無量心中焦慮,忽然矛頭一變,破口怒罵道:“白愁,你這個忤逆子!白無邊即使再該死,即使天下所有人都可以殺他,惟獨只有你不可以動手。因爲假如沒有他,世界上就沒有你。兒子竟敢打老子,一定要活遭天打雷劈的。當年你們白家的祖先白次男就是榜樣!”

白愁眉宇間表情一冷,隨即回頭向旁邊用力吐了口語唾沫。喝道:“呸!什麼父親?這死老鬼根本從來也沒盡過做父親的責任。之所以生我出來,只不過因爲他要與我老母上牀,只爲了要滿足自己的陽/具而已。玩弄我和大哥半生,更奪去我最愛女人的生命,這死老鬼根本死有餘辜!”

大地第一武神頓了頓,獰笑續道:“既然提到我們的次男祖先,哈哈,那麼你就應該知道,我們白家的人從來不信什麼父子親情。因爲全宇宙都再沒有其他東西,可以比它更加可笑無聊了。不但我們白家如此,世上所有其他人也都一樣。大海無量,你的兒子大刀武神,他現在不是也在這裡嗎?如果世上真有什麼父子親情的話,那爲什麼大刀武神他現在眼睜睜看着你被敵人踏在腳下,卻根本無動於衷了,啊?”

大海無量面上神色一窒,隨即流露出又是傷心又是難過又是憤怒的表情,怒吼道:“白愁你收聲!我們父子之間的事不用你管。要麼你現在立刻殺了我,否則的話,今日你無論如何都別妄想能夠弒父!”

這一幕幕情景,一句句對答,大刀武神全部也看在眼裡聽在心中。霎時間,他雙手禁不住微微顫抖。十指握緊又鬆開,鬆開再握緊,顯然天人交戰,猶豫不決。父親親手殺死了母親,自己發誓有朝一日定要親手弒父爲母親報仇。二十幾年來,這個信念始終也是自己內心的唯一支柱。但……爲什麼了?爲什麼如今親眼看見自己最痛恨的仇人被大地第一武神毫無尊嚴地踩在腳下肆意侮辱,自己竟然絲毫不覺得痛快,反而隱隱覺得心痛了?爲什麼自己竟然有想要拔出神兵,一刀斬向白愁的衝動了?

大海無量是珊瑚的義父,珊瑚是藍海的女人。〖無量派〗是當年終極和尚的道統傳承,而藍海也可以算是終極和尚的隔代傳人。所以不管如何,藍海決不能看着大海無量被殺。但事情演變到這個地步,似乎已經變成白無邊和白愁、再加上大海無量與大刀武神這兩對父子之間的事情了。外人貿然插手干涉的話,似乎多少有點說不過去。更何況,藍海自己和大刀武神彼此總算有點交情,也不忍心見他們父子兩個演變成白家父子一樣不死不休。當下他輕輕嘆了口氣,凝聲道:“大刀,大海前輩始終是你的父親啊。難道你當真就這樣看着他被人打死嗎?”

藍海不說話還好,一說話,大刀武神原本已經有了點軟化跡象的心腸,立刻又轉趨剛硬。他木無表情,冷冷道:“廢話!我和那傢伙之間除了仇恨,就再沒有任何關係了。”

“哈哈,好冷血的說話啊。但是難道我們可以因此而怪責大刀嗎?”白愁放聲大笑,道:“因爲當這個糊塗老鬼竟然爲了仇人而出手拼命,卻又爲了點雞毛蒜皮的小事就輕易殺死了自己的母親時,這種腦子裡只有稻草的撲街傢伙,又怎值得出手相救了?大刀,你就做得完全正確啊,哈哈哈哈~~”

藍海嘆了口氣,勸說道:“當年的事……確實是大海前輩有錯,但兩父子之間又怎有隔夜仇呢?大刀,當年你年紀還小,所以纔想不明白。可是到了現在,你便應該能夠知道了。大海前輩那樣做,也是爲了保護無量島的族人,不讓白家有機會發動侵略,爲了維護〖無量派〗的尊嚴,所以才迫不得已的啊。”

“收聲!你他媽/的藍海你給我收聲啊!這是我和大海無量之間的私事,你憑什麼資格來插嘴了?”大刀武神陡然暴怒起來。他放聲狂吼着發出無形刀氣,在地面上斬出無數凌亂刀痕以做發泄,咆哮道:“什麼族人?什麼尊嚴?那死老鬼根本只在乎他自己的面子。爲了那面子,他什麼人都不放在眼裡,什麼自己妻子也可以殺的。這種沒人性的傢伙,我大刀武神才和他沒有任何關係!即使有,也只會是仇恨!”

一聲嘆息,藍海搖頭道:“大刀,你現在之所以能夠這樣說,只因爲你根本不知道失去父親的感覺,究竟是什麼滋味而已。相信我,當你真正失去他的時候,你絕對不會感到高興的。但是到了那個時候,你即使想要後悔,也再來不及了。所以,相信我吧。不要再固執了。死者已矣,只有活着的人才最重要啊。大刀,當年你沒有力量,所以只能眼睜睜看着悲劇發生。但自己的命運該由自己掌握;自己的將來更應該由自己選擇。今天,你已經有不再是當年的沒用小孩。難道你當真又要眼睜睜看着另一場悲劇發生?”

“放屁!藍海你說的統統都只是放屁!什麼自己掌握命運?命運永遠也只會被擁有最強大力量的人所掌握。現在這裡最強的人就是我,所以你們所有人的命運,統統也掌握在我的手裡。我白愁可以隨意將你們搓圓按扁,要你們生就生,要你們死就死,誰能反抗?誰可自主?”

大刀武神還沒有接話,旁邊的白愁面色一變,隨即勃然震怒,率先破口大罵。二十五重天顛峰力量混和在無窮怒氣之中衝口噴出,聲音有如旱天暴雷,震傳十方。無量島上上下下里裡外外合共一百五十多萬人民,不管究竟置身何處,全部也將大地第一武神的說話聽了個清清楚楚。

縱使如此,白愁依舊怒氣難消。剎那間殺意上涌,只感覺天下間人人該死。而最該死的是誰?當然就是白無邊了。他雙眼內兇光四射,厲聲大喝道:“死老鬼,你還裝什麼死狗?乖乖滾過來,讓我親手送你下地獄!”虎臂提舉五指一張,“電爪”駁虛攥空,向白無邊狠狠抓過去。強橫拉力揪動大氣亂流,赫然爆發出猶如惡鬼夜哭一樣的呼嘯嗚咽。白無邊立足不住,當場被揪得身不由己地離地飛出,投向白愁手心。

白無邊先前已經受傷,若然落入白愁手裡,必定十死無生。他若一死,大海無量這血海深仇還能夠找誰去報?情急之下,“無量武神”什麼都顧不得了。他嘶聲怒吼,奮盡全力撐起身體拼命掙扎。白愁原本把他踏在腳下,可是被他這麼一掙扎,身體當即失去平衡,自然而身體後仰,打了個踉蹌。白無邊乘機配合發難,“風斬刀”劃空斬下,將那股強橫無匹的牽引力量從中斬斷,得以重新腳踏實地。

一擊不中,白愁不由分說,立刻又是一爪抓出。但白無邊即使受傷,畢竟爛船還有三斤釘。更何況〖六絕驚世訣〗是白家絕學,他身爲第二百六十八代海虎武神,沉浸修煉了家傳絕學幾十年,對於其中種種破綻弱點,全部也瞭解得一清二楚。兩父子隔空交手,白無邊避實擊虛,全力防守,再加上大海無量又翻身過來,抓住白愁的大腿奮力拉扯干擾,白愁被迫分心兩用,以至於連出好幾招,始終也徒勞無功。但白無邊想要逃走離開無量島,卻也被“電爪”牽制住了,根本離不開當地半步。

白愁自從接任第二百七十代海虎武神以來,十多年之間從來隨心所欲,事事如意。但今天不過就是要殺個糟老頭子而已,居然微來來去去,橫生出這麼多枝節。一再受挫之下,白愁自覺顏面有失,禁不住怒氣激增。他厲聲大喝道:“大海無量,你這該死的老傢伙在亂動什麼?給我安靜下來!”右腳用力,再使出“重核腿”的功夫,狠狠踏在大海無量背心之上。立定決心狠下殺手,先解決大海無量這個麻煩,然後再去幹掉白無邊,最後則是藍海。所有仇人統統殺光殺絕,這才能夠稱心如意。

白愁殺意一起,就再也不可抑制。“重核腿”狠狠踏下來,大海無量立刻自己的脊椎骨劇痛欲裂,禁不住失聲慘叫。大刀武神看在眼裡,禁不住心中劇震,不假思索就衝口叫道:“白愁你住手。他是我殺母仇人,我發過誓非要親手殺他報仇的,他還不能死啊!”

“草你媽/的大刀。你老頭子用這種藉口來救那死老鬼,你又用這種藉口來救你老頭子嗎?我呸!婆婆媽媽糾纏不清,兩父子都是一個死樣。活該你們這輩子永遠都是失敗者。別妄想救人了。今天你大刀也自身難保啊!”白愁怒氣漫溢,腳下再度加勁。同時隨手舉,掌向着大刀武神劈過去,正是“風斬刀”。

白愁是當之無愧的大地第一武神,現場所有人當中,除去藍海這個不屬於地球巫神的〖藍國〗“天王之王”以外,沒有任何人能夠與他相提並論。可他既要留住白無邊,又要分心向大海無量下殺手,再來向大刀武神下手,一心三用,難免力分則弱。大刀武神明白這一刀雖然快如疾風,但力量卻不足,於是乾脆不閃不避,硬生生站着受了一刀。

霎時間只聽見“嗤~”的輕聲響起,大刀武神上身衣衫盡碎,暴露出結實如鋼鐵的壯碩肌肉,胸膛處卻赫然顯現出一道長長傷口。皮肉翻卷,血流如注,甚至隱隱可見森森白骨,令人見後只感觸目驚心。大刀武神半聲不吭,伸手在傷口上一抹。焦臭氣味沖鼻而來,傷口卻已經被他自己用灼熱火勁燒焦結疤,不再流血。大刀武神凝聲道:“這一刀就當是我冒犯海虎武神的代價。白帝皇,我求你放過大海無量。”

“幹你孃親的祖宗十八代。你這算是什麼意思?向本座示威麼?今天這裡有一個算一個,所有人都要死!大刀,先替你老頭子送終吧!”白愁怒氣已達極點,赫然生出了狂態。不由分說就擡起右腿,重重踏向大海無量的腦袋。“重核腿”踩在背心之上,已經要叫“無量武神”承受不住而大口吐血。這一下踏向腦袋,豈不當場就要讓他腦漿迸裂?

電光石火之際,大刀武神熱血上衝,只感覺腦海裡“轟~”的一下巨響炸裂。身體彷彿完全脫離了思想控制,快若閃電狂飆疾衝而上。“鏘~”金鐵之音響起,那柄巨型大刀“悟”自動脫鞘飛出,被大刀武神伸手反抄納入掌心。十根手指彷彿和刀柄相互熔鑄合一,再也不分彼此。彈指剎那,所有雜念全被大刀武神從自己腦海中屏除得乾乾淨淨,只剩餘一股無比專注凝練的滔天霸氣。二十重天……不,是二十二重天!超越本身極限的大刀武神斷聲大喝,對準了白愁一刀斬下。

霹靂巨響震動天庭,青天白日朗朗乾坤,也被刀勁影響而忽然變成一片伸手不見五指的漆黑。極度霸道酷烈的刀勁更將地面粉碎溶化,令到方圓一公里範圍以內的整片空間,也陡然變成了彷彿地獄一樣。白愁下意識就要出手抵擋,可是意識雖然傳出,身體和手臂卻彷彿徹底脫離了意識控制,根本連半根手指頭都動彈不得。情景十足就像着魔中魘。

迅雷不及掩耳之際,“悟”挾雷霆之勢狠狠斬上白愁胸膛。但“修羅不壞身”護體神功用不着特意催發,自然運轉和外來力量相互抗衡。只聽見“當~”一聲金鐵交擊的巨響轟然爆發,白愁被對方神兵之上的無儔巨力震開,遠遠離開了大海無量。“修羅不壞身”堅不可摧,儘管“悟”刀鋒之銳利足以斬金斷玉,卻也不過只在大地第一武神的胸膛上留下了道細細紅痕,連皮肉也未能割破。但這一刀斬出,大刀武神和白愁之間已經變成你死我活的關係。他一不做二不休,第二刀接踵劈出,卻是斬向白愁頸項。

白愁身爲大地第一武神,不但力量蓋世,兼且亦具無尚智慧。大刀武神的刀法雖然凌厲狠辣詭異絕倫,但白愁接過一刀之後,立刻就看穿了他的底細。這不是什麼旁門邪術,更不是什麼左道魔法,而是依靠絕世力量爆發無匹刀氣,覆蓋四方形成一個結界。只要置身於結界範圍以內,則不管任何事物,統統都會遭受強力壓制。造成了相當於“時間停止”的效果。

白愁的身體,其實並沒有脫離意識控制,但在這個刀氣結界之內,肉身迴應神經所傳達指令的速度,卻被強行拖慢了好幾十倍。所以他纔會閃躲不及而中刀。若然他沒有“修羅不壞身”時刻護體,這當口早被一刀兩斷,當場斃命了。然而依靠不壞身消極防守,顯然只能治標,不能治本。只要刀氣結界不破,始終也是被動捱打,永遠還不了手的局面。而任你有蓋世神功,假如一直不能還手的話,豈非有敗無勝?而大刀武神能夠劈出這樣厲害刀招,豈非已經是……天下無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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