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族女人啊!”篝火旁,雨牧捧着一個比他腦袋還要大三圈的鐵盆,‘呼嚕呼嚕’的喝了一頓濃湯,吞了十幾斤魚肉片子,手指輕彈盆沿,發出了他和風行獨有的暗號。
風行看了一眼雨牧在盆沿上輕輕跳動的肥胖手指,端着一個鐵碗,慢慢品嚐着美味的魚湯,對雨牧的話沒有任何的反應。
是啊,這是個虞族的女人。她身屬異族,而且來歷不明,不管她是什麼來路,不管蒲阪北面的那些部族或者沿途的軍隊都是侏羅獸一樣的蠢物,能夠不爲人知的一頭撞到蒲阪來,這少女的個人實力,就絕對不會像她的外表那樣柔弱。
誰知道她來蒲阪做什麼呢?
誰知道她有着什麼目的呢?
按照雨牧的想法,最好把她生擒活捉,然後交給姬昊去處置。
但是風行沒任何表情變化,也沒有說話的意思,只是悶頭喝湯吃肉。閃爍的篝火照耀在風行的身上,長長的黑影在雪地上搖晃,躁動不安,卻又冷寂如雪。
少女雙手捧着一個精巧的小玉碗,坐在離篝火很近的地方,小口小口的喝着魚湯。她不時擡起頭來,好奇而警惕的,猶如受驚的小鹿一樣飛快的向雨牧和風行掃一眼。
漸漸的,她的目光就丟開了肉鼓鼓猶如一顆大肉球,體型看上去更像是怪物的雨牧,越發密集的投放在風行身上。
風行個子高挑,身形瘦削,一裘不起眼的龍皮軟甲勁裝緊緊裹着身體,透過薄薄的軟甲,可以清晰的看到他勻稱的肌肉輪廓。他坐在遠離篝火的地方,坐在篝火和夜幕的交界處,猶如一頭孤傲的野狼,周身充斥着冷漠、肅殺的氣息。
少女見過無數同齡人中堪稱俊傑的青年,但是那些高傲的虞族青年,他們就好像養尊處優的鬱金香,華貴雍容、美麗無比,卻給人一種千篇一律的感覺。
風行身上的味道和那些家世不凡的虞族貴族青年迥然不同,他孤傲獨立,他冷漠強大,在他瘦削的身上,時刻洋溢着強大的生命力。
少女甚至覺得,就算風行只剩下一根手指、一塊碎肉,只要將他埋進肥沃的土壤中,都能長出一個嶄新的活生生的風行來。
這種強大的生命力,這種野性而孤傲的氣息,讓少女感到很新鮮,很好奇。
精巧的鼻翼抽了抽,少女摸了摸眉心碩大的黑色水晶吊墜,將它端端正正的放在眉心處,遮擋住了自己眉心那一條漆黑、深邃、好似要吞噬一切的黑線。
“魚湯很好喝……能再來一碗麼?”少女的臉皮有點發紅,她不敢擡頭,低聲咕噥道:“我吃得很少……本來一碗就夠了……但是,金角也受傷了,她也很餓。”
‘呼嚕呼嚕’大吃大喝的雨牧突然停下了吞嚥的動作,他很不爽的放下大鐵盆,瞪大了小眼睛,甕聲甕氣的說道:“肉本來就不多,有風行搶食,我已經很可憐了。你這丫頭吃的不多,照顧你一碗魚湯,算我做好事……但是請一頭牲口喝魚湯?”
風行眯了眯眼,一口將鐵碗中的魚湯喝得乾乾淨淨,冷淡無情的說道:“吃草。雖然她長了角,但是長角的馬還是馬,雖然天寒地凍的沒有綠草了,啃幾口枯草也能填飽肚子。”
站在少女身邊的獨角獸瞪大了眼,張大了嘴,用一種很人性化的不可置信的目光看着風行。
長角的馬?
他說她是一頭長角的馬?
他要她吃草?吃那些委頓在雪地裡的,黑漆漆、髒乎乎的枯草?
獨角獸渾身長毛一根根豎起,她不安的甩動了一下受傷的那隻蹄子,‘哼’的一聲噴了一口熱氣。
“金角!”少女拍了拍獨角獸的脖頸,耷拉着眼皮,柔聲和氣的說道:“對不起,金角不是馬,她是光之神獸。嗯,我聽說,你們對‘光’屬性的力量感悟不強,你們可以把她當成太陽屬性的神獸。”
頓了頓,少女輕聲道:“金角從來不吃草,她在家的時候,只吃最鮮嫩的果實,偶爾吃點魚蝦換換口味,而且從來不吃生食。她……她吃得也不多。”
雨牧皺起了眉頭,這不是吃得多不多的問題,而是原則性的問題。
他辛辛苦苦炮製的美食,讓風行分去一半那是應該的,兩人是從小一起相依爲命的交情。
讓這丫頭沾點便宜,也沒辦法,誰讓這丫頭生得水靈,而且脾氣也不像那些異族那樣讓人討厭呢?而且風行對這丫頭的態度很有點古怪,和他平日的爲人很是不同,所以雨牧大爺肚量大,讓這丫頭吃點喝點也不算什麼。
但是讓一頭牲口分享他雨牧大爺烹製的美食!
這簡直觸碰到了雨牧的底線,他是絕對不會答應的!
狠狠的站起身來,雨牧指着少女身邊的獨角獸正要開口,突然他和風行的臉色同時急變。
碩大的鐵鍋噴出一道幽光,帶着一鍋湯水‘滴溜溜’的飛起,繞着雨牧一個盤旋,數十枚拳頭大小厚重凝實的黑色符文從鐵鍋中噴出,在雨牧身邊交織成了一道厚達丈許的鐵色光幕。
風行則是身體一晃,猶如爆炸一樣,瞬間化爲數百條殘影向四面八方****而出。
一道道狂風從風行的殘影中噴射出來,掀起了無數的泥漿、雪水,更將篝火攪得粉碎,無數火星混雜着泥漿、雪水向四面****,火星閃爍劃碎了方圓數裡的夜幕。
藉着火星黯淡的光芒,可以看到一條條急速逼近的黑影。
當雨牧和風行同時做出應變動作時,這些黑影的手上同時多了一張張奇形長弓,一道道微風從弓弦上噴出,大蓬大蓬的箭雨沒有發出絲毫的聲音,被微風包裹着猶如毒蛇的毒牙,從四面八方向雨牧和風行的周身要害攢射而來。
微風拂面,帶來的是刺骨的殺意。
箭矢破空,幾乎封鎖了方圓裡許的所有死角。
數百條風行的殘影被箭矢命中,伴隨着一聲輕哼,點點血花從空氣中墜落,還沒落地就被箭氣絞碎。
共工無憂的聲音突然從遠處傳來:
“唷?怎麼會有這麼水靈的丫頭?小心,別傷了她一根頭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