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傳情姐弟二人在房中又閒談了許久,大約半柱香的時間後,房門突然被人撞開。江才情站在門口,一臉怒氣地看着他們。
孟傳心一驚,匆忙站起身,滿臉戒備地看着江才情。孟傳情見姐姐如此懼怕對方,心中更是不願她回到江才情身邊,暗中握着她微微顫抖的手,以示安慰。孟傳心手心裡傳來弟弟暖人的溫度,頓時放鬆身心,冷靜下來。
江才情冷眸看着鎮定自若的孟傳情,輕哼一聲,走向孟傳心,欲伸手拉她離開,不料卻拉了個空。孟傳情先他一步將孟傳心拉向自己身後,並擡手擋住江才情的胳膊,道:“你若真心喜歡我姐姐,大可八擡大轎來娶。似這般強搶,可非君子所爲,我是第一個不會答應的。”
“讓開!”江才情微怒,手臂輕輕用力拂袖前揮。本以爲一招就可將孟傳情擊退,哪知後者竟隨着他手中的力道慢慢後退,右手卻又忽然帶着一股迴旋之勢反彈回來。
見孟傳情將他手中的這股力道輕易化解,江才情甚是意外,不僅僅是因爲感覺對方功力見長,而且孟傳情手中的那股迴旋之力,雖然薄弱,他卻覺得無比的熟悉。那股力道之中,竟暗含了易筋經的輕柔之力。
“你……”江才情愣住了,看着孟傳情,問:“怎麼會那麼快恢復了?”
孟傳情笑道:“只能說,我跟易筋經非常有緣吧。”
如果說藏邊密宗功法是剋制他的話,那麼易筋經就是專門用來救他的。療傷時,連江才情都沒有察覺到,孟傳情體內天生的內力暗流涌動,貪婪地享受着易筋經的真氣,並且一點一點將易筋經的精義和奧妙傳入他的腦海。江才情今早因爲夜未央的事一直心不在焉,所以讓孟傳情有更多的機會趁虛而入。幾乎不出一個時辰,就完全康復,也讓孟傳情自己感到有些意外。
江才情眼神清冷,淡淡道:“就算你的傷好了,也不會是我的對手,把她給我。”
姐弟二人一聽這話,都有些怒氣。孟傳情指着江才情的鼻子,喝道:“怎麼一點也不尊重人?什麼叫把她給你,我姐姐她是人,不是物體!”
江才情一心想要搶回孟傳心,纔不會跟孟傳情那麼多廢話,直接以行動代表一切。幻影如風,只是眨眼的功夫已身至姐弟二人身前,龍爪手勁氣逼人,直接抓向孟傳心的肩膀。孟傳情被這驚人的速度嚇了一跳,他還是有些低估此人了。不過,豈會讓他輕易得逞,猛地擡腳踢向江才情的手臂。
江才情要躲避孟傳情的襲擊,只得先放棄孟傳心,轉而一把抓住孟傳情的腳踝,一個旋身將其遠遠甩了出去。
“傳情!”孟傳心一聲驚呼,他如此狠辣,這樣摔出去,傳情還有命嗎?撒腿就奔過去欲接住孟傳情。
令人意外的是,孟傳情並沒有狼狽地摔在地上,而是騰空一躍,一腳蹬在牆根。一個迴旋,整個人如流星般向江才情衝過來,腳尖帶着勁風直擊他的胸前。江才情臨陣不亂,雙臂交叉,運足內力抵擋孟傳情踢過來的一腳。
兩人的對峙,各自拼着內力,江才情明顯略勝一籌。他眼神一變,俊顏生冷,雙臂忽地散開,功力加成,將孟傳情硬生生地震退,趔趄地站在地上。
孟傳情穩住身形,心中暗驚:這傢伙的功力竟已達神人之境,自己用了八成功力卻依然無法傷他分毫,而他似乎用了還不到五成的功力。這等懸殊的差距,再打下去,自己怕是會一敗塗地。他看了一眼滿臉擔憂的孟傳心,心想,爲了姐姐,無論如何也要跟他耗下去。
見江才情停止了攻擊,又將目光放在離自己較近的孟傳心身上,心中忽然有了對策。他快步將孟傳心拉至門口,在她耳邊輕聲道:“這房間太過狹窄,不易對戰,你將他引出去。”
孟傳心會意,隨即衝江才情喊道:“有本事你就來抓我!”她說完,看了孟傳情一眼,然後提足奔向門外。
江才情見狀,急忙追了過去,只跨出了兩步,就覺一股大力襲來,卻是孟傳情一腳踢在紅木圓桌之上。圓桌旋轉着衝向他,力道渾厚無比。江才情擡掌,一掌將桌子劈的粉碎,身影穿過漫天碎屑,衝向門外。
孟傳情怕江才情速度太快會傷了姐姐,便閃身擋在江才情前面,一拳擊了過去。江才情擡起右手,化掌爲拳,與孟傳情對了一拳,兩人如水火一般,互不相讓。孟傳情感覺極度吃力,深恐落敗,擡起右手,滅絕神掌應勢揮出,火紅掌印直擊江才情胸前。
“找死!”江才情一聲暴喝,左手微擡,中指猛地一彈,將大紅掌印擊的粉碎,同時右手向前一推。孟傳情身體一震,被這股推力撞擊,手臂發麻,真氣隨着手臂流轉至胸口,感覺一陣疼痛。
孟傳情難受至極,手臂稍微放鬆,當即被江才情震飛了出去。眼看身體就要跨過欄杆墜下一樓,卻見他右腳一勾,順勢而起,抱住一根柱子,這才穩了下來。
江才情的眼神越發的狠厲,額頭火焰紋似欲破體而出,豔如鮮血,他化掌爲爪,一把抓向柱子,柱子應聲而斷,碎屑漫天。而孟傳情早已施展輕功,躍向右側的欄杆,躲開了這一擊。一樓大廳之中不少人被碎木砸傷,逃的逃躲的躲,有些膽大的就退到一邊,擡頭仰望,靜觀兩人對戰。
柱子斷裂的聲音引來不少人查看,莊伏樓提着劍從房間匆匆奔了出來,見了這兩人不禁一怔。水連環打開窗戶,趴在窗臺上看着江才情,手中緊緊捏着夜未央的玉佩。心中盤算着,一旦江才情對孟傳情痛下殺手,就立即拿玉佩相救。
勞桑心從廚房跑了出來,也險些被碎木砸到,仰頭看着樓上各自對立的人,心中驚疑:他們怎麼會打起來呢?眼角瞥見大門處一臉擔憂的孟傳心,她這才明白兩人鬧僵的緣由。見江才情又朝孟傳情打了一掌,心中更是焦急萬分:怎麼辦,領主不在這裡,只怕沒人勸得動堂主了。她握緊拳頭,暗自下定決心,無論如何,一定要拼死擋住堂主,不能讓他傷了孟傳情。
江才情的身影如流星般躍向右側,掌中帶火,迅速猛烈地打向悠坐在欄杆上的孟傳情。孟傳情的功力雖然差江才情很多,但論靈巧以及隨機應變的能力,是江才情遠遠也比不上的。江才情一招襲來,他便有所感知,身體靈活的如猴兒一般,閃身至旁,讓江才情撲了個空,一掌打在欄杆上,一如先前的柱子,被打的稀巴爛。
江才情不再追趕孟傳情,身體直飄飄地立在斷杆之上,雙臂張揚,緩至胸前運氣,隱隱可見他周身散發的強勁真氣,漸漸擴散開來。孟傳情心中暗驚:不好!這傢伙功力加成了,這一擊別說是躲了,怕是連客棧都要塌了。南無詩回來不得氣死纔怪!
這時,周圍的人也看出了孟傳情有危險,紛紛上前一步欲阻止江才情。水連環捏着玉佩,匆匆從房間裡跑出來,閃身至江才情身側。樓下的勞桑心和孟傳心也一副隨時準備出手的樣子,莊伏樓則拔出瀝血劍,守在孟傳情身後。
孟傳情瞧見了幾人的動作,急忙喝道:“莊兄,連環,你們遠些!”他自有把握對付江才情,事到如此,他只能選擇賭一把了。
見江才情拐起胳膊,就要一掌揮過來,孟傳情不緩不慢,揚聲道:“你想清楚了,這一掌真的要打過來嗎?”
江才情聽了這話,微微一愣。他打架時,從不聽人多說,當然除了夜未央。但是,不知爲何,他竟因爲孟傳情而放慢了手中的動作。孟傳情給他的感覺很奇怪,不是仇敵卻彷彿更甚仇敵,不是親人卻彷彿又有着某種斬不斷的關係。雖說他一向不愛多想,但這種感覺卻一直困擾着他,尤其是在給孟傳情療傷的時候,愈發強烈。因爲這個感覺,他停頓了片刻,而這片刻之際,便是孟傳情的機會。
孟傳情感覺到了江才情微妙的變化,心下一喜,這傢伙也並非那麼絕情嘛。他跨坐在欄杆之上,悠悠道:“我不知道你和夜未央是什麼關係,但是我和他做了交易,條件就是你需在三天之內讓我痊癒。如果你這一掌打過來的話,我不死也只剩半條命了,別說是三天了,就是三十天也未必能好。屆時,可別怪我跟他反悔。”
“若是你不在乎夜未央會生氣的話,就儘管打過來吧!”孟傳情說完,索性閉上了眼睛。
武陵鎮外,孟凡塵一行人依舊緩慢地趕着路。
夏星辰走在最前頭,嚷道:“我們要走快些,否則天黑就到不了武陵鎮了。”說着,她加快了腳步。夜未央被她扯着,儘管很累,也只能快步跟上。
冉必之扛着大刀一直隨同在夜未央左右,有了他的護駕,夜未央吃的苦頭也少了些。這期間,他也曾偷襲過夏星辰兩次,結果如先前一樣,都被夜未央給擋住了。夏星辰一臉輕鬆,倒把夜未央給累的夠嗆,之後他是在受不了了,就衝冉必之吼了一句:“必之,我警告你啊!你要是再敢隨意揮刀,信不信我回去讓小白砍了你腦袋!”
雖然滿臉怒氣,不過冉必之卻知道,夜未央並不是真正的生氣。他真正生氣時候,臉上的表情是很平靜的,冷漠的不近人情。習慣了他的性格和說話方式,冉必之對他的話也就只有充耳不聞,聳了聳肩,接着前行。
幾人行了大概十里路程後,夜未央又吵着要休息,夏星辰哪裡肯如他所願,硬是將他拽着往前走。因爲路邊盡是草叢,夜未央無法如先前一樣藉助樹木與夏星辰糾纏,所以冉必之的陌陽刀就成了他最佳的武器。他讓冉必之施展內力將陌陽刀插在地上,然後將枷鎖圍着陌陽刀轉了五六圈,最後一屁股坐在旁邊的草叢上,堂而皇之地休息起來。
夏星辰的內力拼不過冉必之,引線又無法削斷陌陽刀,只得雙手插腰氣急敗壞地道:“你煩不煩啊!怎麼連個女人都不如!”同行的鄢商慈和桑幼憂,皆是不懂武功的弱女子,但這兩人臉上毫無疲憊之色,鄢商慈更是神采奕奕,也難怪她會拿女人跟夜未央比。
夜未央悠然道:“嫌煩啊?那就放了我啊!又沒求着你綁我。”毒舌再啓,“知不知道這叫什麼?這就叫作繭自縛,自作自受,自討苦吃……”
夏星辰氣極,喝道:“你住口!”她冷笑,“想讓我放了你嗎?那怎麼行?我還沒玩夠呢,等我見了那個人,心情好些了,你再求我吧。”
夜未央忍不住笑了,道:“你想見小白,只是因爲他足夠的強吧!我告訴你夏星辰,你下錯注了。怕是到時,是你求我,而不是我求你了。”
夏星辰冷哼一聲,道:“那就等着看吧!反正在此期間,我有大把的時間虐你。”
冉必之站在夜未央身側,一直聽着兩人的對話,此時不禁皺了皺眉,問夜未央:“這女的什麼毛病啊?堂主的脾氣那麼臭,旁人躲都還來不及,她竟還想着靠近。而且,她是虐待狂嗎?怎麼一副跟你有深仇大恨的樣子?”
夜未央道:“她這叫飛蛾撲火,自取滅亡。”他笑的別有深意。
夏星辰卻突然安靜下來了,沒有再與二人相爭。夜未央見她滿臉笑意,腰間的手突然放下來了,十指微張,便側頭衝冉必之道:“小心!”話剛出口,就見夏星辰揚起了雙手,數根引線朝冉必之擊了過去。
夏星辰見冉必之將刀借給了夜未央,手上已沒有武器自衛,便想趁此機會一舉擊敗冉必之。哪知冉夜二人合作默契,反應也是極快。夜未央撇開雙腳踩着引線兩端,將其定住,冉必之趁機猛然將刀從纏繞的引線中的抽了出來。刀光閃現之際,夜未央就地仰倒,冉必之揮刀抵擋着看不見的引線,步步逼近夏星辰。
冉必之雖看不見引線,但憑着多年戰鬥的經驗,應對起來是遊刃有餘。他將陌陽刀法揮舞到極致,不留一絲破綻給對方,讓引線無處近身。
眼見冉必之越逼越近,夏星辰有些慌亂了,手指揮舞的更加迅速。這時,寒光一閃,聽得冉必之一聲冷笑,人已欺近身前,將陌陽刀架在了她脖子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