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場比試,盟主宣佈,楊誓勝利。霍延州雖然失敗,卻也奪得一寶,他帶着滿臉笑意離開了。
孟傳情抱着寶貝躍下舞獅臺,來到幾女身前。伸手欲掏出奪到的明珠送給桑幼憂,一下就摸到了懷中其他之物。心下一怔,想了想,道:“表妹,剛奪到手的珠子,交給你了。”掏出被白布包裹着的珠子,塞到桑幼憂手中。
“謝謝二表哥。”桑幼憂高興極了,趕忙接過珠子欲打開一看。
孟傳情一個轉身,不禁意擡手壓了下來,低聲道:“送給你的東西,你可要好好珍藏着,別讓其他人知道。”
桑幼憂愣了一下,點頭微笑,“好。”將珠子揣進懷裡。
孟傳情又看向鄢商慈,眨眼笑道:“你的無價之寶毫髮無傷地回來了,還外帶一寶,高興不?”
鄢商慈卻是看着桑幼憂,微微詫異,如果她沒看錯的話,剛剛傳情給幼憂的,根本不是在大會上奪得的寶物,而是南無詩送給他的魔靈珠,那白布可是她親手包的。傳情居然將這顆燙手山芋交給了幼憂,他不怕會爲幼憂引來殺身之禍嗎?
似乎知道鄢商慈在想什麼,孟傳情看向她,低聲道:“不用擔心,我有分寸的。”
魔靈珠帶在他身上是極爲不利的,正好藉此時機轉到幼憂的手中,既理所當然又不惹人懷疑。以他對幼憂的瞭解,知道她必定會將此物當作是一生中最珍貴的禮物,然後密封起來鎖進櫃子裡,除非是她思念自己,否則是不會再拿出來的。而且,她是個商人,身邊有奇珍異寶不足爲奇,這樣就不會引來太多人注意,反而對隱藏魔靈珠更加有利。只要找到了南無詩,將珠子還給她,那就萬事大吉了。
鄢商慈接過孟傳情手裡的九絃琴,臉上還是掛滿了憂愁,“好吧……可是,接下來還有兩關……”
“咚!”震耳欲聾的鼓聲突然想起,將鄢商慈嚇了一跳,大叫一聲,拋開了手中的琴捂住雙耳。幸好孟傳情及時接住琴,否則這優雅古琴就要魂歸黃泉了。
桑幼憂也是被嚇得一臉慘白,雙手捂耳,桑俊和小麥兩個精通武藝的人氣色較好一點。
孟傳情在鼓聲傳來的那一刻,只覺得一陣氣血翻騰,然而只是瞬間,體內忽然竄起一股勁氣,由內向外擴散,似乎是這股勁氣在護着他,不至於讓他耳鳴眼花。那一刻,他竟然莫名地心生殺意。
殺意?他居然想要殺了這裡所有的人?連他自己都不明白這是何故,也懶得費心思找原因,反正這種狀況也不是一次兩次了。瞧見了身旁兩人的異樣,他趕忙運氣凝住心神,搭上二人的手輸入了一絲真氣。待兩人氣色恢復正常後,他看向鼓聲傳來的方向——舞獅臺,那裡不知何時被置了一面大鼓,但那大鼓卻被人敲爆了,碎片滿地。
孟傳情嘖嘖道:“這是誰敲的啊,前世跟鼓有仇?”他雙眼掃遍全場,想找出那位殘害衆人耳朵的始作俑者,卻發現現場是一片狼藉。
舞獅臺下的圍觀人羣大半都是捂着雙耳,有些甚至昏倒在地,而離舞獅臺最近,和孟傳情同年同月同日生的墨衣少年則半跪在地,一拳撐在地上,嘴角還留着一絲血跡。
十大富商更狼狽,全體趴在桌子上,雖然渾身乏力,但臉上的表情卻非常明顯,都帶着一點怨恨,齊齊看向一臉尷尬的韓令風。韓令風身後的韓知處和麥長風似是早有準備,居然沒有受到鼓聲的摧殘,神色頗爲正常。
這些受傷的人好半天才反應過來,皆是怒目瞪着韓令風,這個盟主本就不太受歡迎,今日一舉恐怕已讓他成爲了衆矢之的。
墨衣少年擦掉嘴角血跡,緩緩站了起來,盯着韓令風,冷笑道:“盟主好威風啊!可惜威風過頭了!”說完,他有意無意地掃了一眼地上的大鼓碎片。
韓令風尷尬地笑了笑,一時無言。應十大富商的要求,他需擊鼓宣告第一關比賽結束,爲了威懾衆人,他一意擺弄自己的功夫,運足了功力去擊鼓,誰知場組帶來的鼓敲起來聲音竟是如此的震耳欲聾,險些連他自己都招架不住。而不知是質量有問題,還是他的功力太足了,大鼓承受不住這樣的力道,當場被震的粉碎。
“哥哥!”在怒罵的人羣中突然鑽出了一位藍衣少女,她揮着手慢慢擠向墨衣少年,口中還呼喊着:“哥哥,你沒事吧?”不少人被這少女清甜的嗓音所吸引,皆看向她。這一看,頓時就怔住了。
好可愛的少女啊!碧眼桃腮,脣紅齒白,一雙靈動的大眼睛閃着異光,宛如花中精靈。這少女看來不過十六七歲,容貌卻近似仙人,一身藍衣飄逸輕揚,柔髮長及後背,頸間戴着一塊明亮的玉石。更讓人陶醉的是她那天真的笑容,彷彿看了這張笑臉就什麼煩心事都忘了。
墨衣少年聽到了少女的呼喊,回過頭來看着她,笑了笑,柔聲道:“我沒事。”這態度與剛纔對待盟主時簡直是天差地別。
藍衣少女臉上一直帶着笑容,她一手握拳朝空中一揮,叫道:“哥哥,加油!”這一聲加油叫得極其清脆,這舉動又極其天真,惹得衆人分外陶醉,真恨不得化身墨衣少年,哪怕感受一下她那份柔情也是好的。
孟傳情也盯着那藍衣少女看了許久,半天才回過神來,是錯覺嗎?他剛纔好像看到了南無詩。
這個少女和南無詩真的像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除了那雙眼睛不同外,那容貌,那身影怎麼看怎麼像南無詩。南無詩有一雙狡黠的眼睛,令人深隧難測,而這個少女的眼睛,眨啊眨的,很有活力。
孟傳情不禁在心底猜測:她會不會是南無詩的女兒?看向身邊的鄢商慈,壓低聲音問道:“你看她像不像你娘,南無詩?”
鄢商慈表情怪異的看着他,然後笑着搖了搖頭。
孟傳情沒有注意到她的異樣,見她搖頭,以爲她是否定,便愣聲道:“不像?難道真是我看錯了?”喃喃自語的他,沒有注意鄢商慈閃爍的眼睛。
鄢商慈覺得這個世界突然變得好安靜,安靜的讓她有些害怕,就像是所有的生命都消失了,只剩下她一個人。看到孟傳情的嘴脣在動,似乎是在跟自己說話,但卻聽不到他在說什麼。
她聾了!她竟被這洪亮的鼓聲震的耳聾了!那一刻,她的心好涼,怎麼辦……是不是今後什麼也聽不到了?看到孟傳情向自己投來詢問的目光,她的心更慌了,腦海中思緒不斷,最終只有一個念頭——不能讓傳情知道我聾了,否則他一定會在大會上分心。
爲了不讓孟傳情擔心,她強自鎮定,儘管不知道他在問什麼,還是給了他一個動人的微笑。並牽起他的手,卻不敢看他的眼,道:“傳情,加油!”
孟傳情笑了笑沒有說話,心底卻是非常感激的。每個人身邊都有一個爲自己加油的人,即使將要獨自去面對挑戰,但只要聽到“加油”兩個字,再大的困難他們也有勇氣往前闖。
人羣中的咒罵聲明顯小了許多,或者說他們已經不屑去咒罵了。韓令風強自鎮定,看着場組的人將銅鼓碎片拾走,正欲開口說話,最後那人卻站住了腳,道:“盟主大人,不管你是因爲什麼原因而敲碎了鼓,我都要告訴你,這是西域名鼓,價值連城,你需要賠償。”
韓令風冷哼一聲,“賠償?莫邪大會上的東西不都是免費的嗎?歷屆大會損失無數,可從不見有人賠過。”他心底有些氣憤,怎麼這些場組的人也要與自己做對。
那人道:“的確如此,但這個鼓卻是例外。莫邪大會的場景年年更換,唯有這個鼓不變,它自第一屆大會起就一直用到現在,如果盟主不賠,那下一屆的莫邪大會我們要用什麼敲呢?”
韓令風無語,這算不算是弄巧成拙?本想威懾衆人,卻不料生此事端,反被人嘲笑。望着臺下一臉譏笑的人羣,他冷着臉道:“莫邪大會不容耽誤,此事容後再說。”他看了看十大富商,皆是正襟危坐,面容淡然。
畢竟是商人,懂得識時務,一看兩邊都不好惹,自是不願多管,袖手旁觀纔是明智之舉。
韓令風在場組的人下臺後,揚聲道:“我宣佈,第二關比賽開始。”就在他說這句話的同時,一紅一黑兩道身影,一前一後從莫邪塔竄上柱子頂端的鐵鏈,追逐着朝對面的東華客棧而去。這樣高明的輕功踩在鐵鏈上毫無晃動聲響,以至於地面上的人只有極少數發現他們。
孟傳情就是其中一個,他擡起頭,看着已奔向東華客棧城樓之上拔劍相向的兩人,心中詫異萬分,那黑衣人是夜未央嗎?他們怎麼會打起來?夜未央在上面,那勞天呢?她爲什麼還沒有出現?
等等……剛纔盟主說,第二關開始,不是還有那個墨衣少年沒有比嗎?而規定的十六個人只到了十五個,難道就這樣算了?究竟怎麼回事?
半個時辰前。
商羽落登上莫邪塔三樓時,夜未央正坐在桌邊自飲自酌。
“楊蔚?”她有些驚訝。
夜未央靠在椅子上,笑道:“商掌門,一日不見,風采依舊啊!”
商羽落臉色不變,沉聲道:“你究竟是誰?”她早就該懷疑了,這個人怎麼看都不像是孟傳情的大哥。
夜未央不再隱瞞身份,緩緩道:“夜如何其。”
商羽落臉色一變,“夜未央?”
他居然就是夜未央!
這個她在一年前就見過的人,居然就是那個她一直苦苦追尋的敵人。可笑的是,自己居然還將他當作知己,陪他喝了一整天的酒。她有些自嘲,又有些心驚。
這個人的心機還真不是一般的深沉,明知自己就在找他,還敢出現在自己面前,而且還是表現的如此胸有成竹。看來那人說的沒錯,若要剷除糊塗堂,必須先滅夜未央!
商羽落理清了思緒,鎮定地在夜未央的對面坐下,將劍擺在桌上,看着他沉默不語。
夜未央看着她手中的那柄劍,笑問道:“商掌門是來殺我的嗎?”
商羽落沒有回答,反問道:“你不該是一個人,天殺呢?”
夜未央答非所問:“商掌門爲何要與我糊塗堂爲敵呢?我們好像不曾得罪過你。”
商羽落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許久後,既像是開玩笑又像是在陳述事實,淡淡道:“因爲你長了一張很邪惡的臉。”
“呃?”夜未央尚未反應過來,便感覺眼前一花,面前的紅衣女子已不在座位上。扭頭看去,只見一個幻影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奔上了四樓。
見到了這樣絕妙的輕功身法,夜未央毫不驚訝,他早就知道這個對手是個不好對付的人,這樣的身手恐怕連他都有所不及。望着商羽落消失的方向,他自言道:“還好小白正在生氣,不然你這一去恐怕就沒機會下來了,也罷,就讓六日先陪你玩玩!”
不知這劍道兩大高手的對決,誰會更勝一籌?夜未央摸着自己的臉頰,想起了她剛纔說的話,不禁喃喃道:“邪惡?我真的長的很邪惡嗎?”爲什麼他自己都不覺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