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近了之後,葉一念仔仔細細觀察着周圍的環境…火玄德家的這所院落裡,有一處正房外加左右兩處偏房,共三處房屋;大門朝南開,門口正前方不到十米處,便是一條東西走向的寬闊大路;距離大門口向西不到五十米處的位置上,有一個十字路口。
從這樣的地理佈局上不難看出,此地是一處人來人往、魚龍混雜、吵鬧不堪的糟亂之所!別說是堂堂當朝二品重臣了,就是一般的普通人,若非實在沒有辦法,也不會選擇在這樣的地方居住!
葉一念緩步繞到院落後面,這裡是一大片鬱鬱蔥蔥、生長得極爲茂盛的樹林!仔細的觀察了一遍院落結構和地理佈局之後,葉一念不由得冷笑道:“火玄德啊火玄德!怪不得你不住朝廷發放的府邸,而是找了這麼一處破爛不堪的地方住!這裡的道路四通八達,院落選址分明也是刻意爲之,這種種因素綜合在一起,一來便於你暗地裡搞小動作,與外界往來;二來則是便於你在危急時刻跑路!我說火星河他們怎麼就晚了一步呢…”
觀察完之後,葉一念回到院落前面,擡眼看了看十字路口處,那裡有一個身着補丁服的消瘦年輕人,正在擺攤兒賣燒餅,攤位前有兩個中年人在一邊吃着燒餅,一邊喝着粗茶…
葉一念揹着手,緩步朝着攤位走去…來到攤位前伸手抓起一個燒餅,在手中掂了掂,燒餅上的芝麻粒都被他給掂掉了一地,然後只見這貨眉毛輕挑、嘴角微斜,一副二流子的模樣說道:“我說小哥兒,你這燒餅夠分量不?”
身着補丁服的消瘦年輕人,連忙點頭哈腰的陪笑道:“這位公子說笑了不是?!小的家這燒餅可是祖傳手藝,不缺斤不少兩,裹的芝麻是粒粒飽滿吶!公子來一個嚐嚐不?”
葉一念擡手把那被他掂來掂去的燒餅,往年輕人身前一摔,蠻橫的道:“你看看,這個燒餅上就沒有芝麻!”
年輕人嘴角抖動,牽強的笑了笑道:“這位公子又說笑了不是?這個燒餅上的芝麻是您剛剛給掂掉的啊!可不是小的我做的不實誠啊!不過沒關係,這個就當是我免費贈送給您的,公子要是想嚐嚐,吃這帶芝麻的!”
“哦~那來一個嚐嚐吧!”葉一念應了一聲,然後隨手拿起一個燒餅,扔下一枚金幣。
葉一念一邊吃着燒餅,一邊在心中思索着:如果我是火玄德的話,那我會怎麼做呢?
葉一念緩緩閉上眼睛,將自己帶入到“火玄德”這個角色當中,思維慢慢延伸開來…:從如今的情勢來看,事態還不算嚴峻!以牙並沒有對我出手,而聖大人那邊也沒有傳來訊息,先躲起來看看後續發展如何吧!如果事態不妙的話,那我立刻就跑,另擇他法攪動局勢;如果只是虛驚一場的話,那我還可以回來,繼續臥底下去,有人問起就說去訪友了,反正有內應給我打圓場!”
思緒迴歸,葉一念豁然睜開雙眼,喃喃自語道:“這應該就是那火玄德的心理活動軌跡!既然如此,那麼火玄德很有可能就在這附近,觀察着自家的動靜!從這裡的地理佈局來看,想要全面注意自家各個方面的動靜,要選在什麼位置上呢?”
葉一念一邊思索着,一邊走到燒餅攤兒旁的桌子前坐下…這裡的兩個中年人此時正在一邊吃着燒餅,一邊用石子對局…
只見兩人身前的桌面上畫着一個四方格子,兩人各執幾顆石子在你來我往的攻伐!看到這裡,葉一念頓時愣在了原地,手上吃剩一半的燒餅差點兒沒掉了!這種名叫“下古道”的石子對局小遊戲他知道,在他四五歲的時候也沒少和王濤那貨玩!
讓他愣在那裡的原因是,這兩個已經四五十歲了的中年人,居然在玩這種小兒科的遊戲!而且看起來還玩的興致勃勃…
葉一念湊上前去,嘖聲連連的道:“我說老兄你這局不妙啊!難破…實在是難破!”
聽到葉一念的話,其中一箇中年人頗爲不悅的說道:“你個毛頭小子瞎說啥?你也懂“下古道”這種高深的遊戲?”
“小瞧我了不是?!你看哈…這裡退不行,直接往前捅也不行!你一退,這個子必然被吃掉;你直接往前捅,那個子會被吃掉;這個局你應該這麼下,用左邊這個子和右邊那個子,夾它!對對對~夾它、再夾、狠狠的夾,直接給它夾斷咯!你看,這不就破了嗎?”葉一念一頓比比劃劃的搗鼓,最後頗爲驕傲的說道。
聽過葉一念的話,中年人渾身一顫!這兩個在玩“下古道”的二貨不是別人,正是以牙血焰、心焰的兩位掌司大人,火星河和火逸流!他們兩個都是粗人,對下棋是一竅不通,所以纔會玩這麼幼稚的小遊戲來打發時間!雖然他們不會下棋,但剛剛葉一念所說的話,他們還是能理解的,那分明是別有用意啊!退不行、直接往前捅也不行…這尼瑪不就是再說火玄德那貨的處境嗎?
“樓主還說用左右兩個子夾它…莫非我和火逸流那貨在這裡蹲守了兩天兩宿,而我們的目標,火玄德那貨就在我們的身子旁邊不成?”火星河大掌司在心中嘀咕道。
這麼一想,他幾乎要找個耗子洞鑽進去了!如果真是如此,那麼自己兩人沒日沒夜的在這裡守了兩天,而目標就在眼皮子底下,這尼瑪不是坑跌呢嘛?!
就在這邊陷入沉默的時候,那個賣燒餅的年輕人拎着個水壺走過來,爲火星河二人添了一壺茶水,一臉卑微之色的陪笑道:“兩位大人對局對的辛苦,喝口熱茶潤潤喉嚨吧!話說兩位大人真是好福氣,小的在這裡賣了兩天的燒餅,您們也在小的這裡對了兩天的局,啥都不用操心!哪像小的我,還得爲了生活奔波!”
“哦?這位小哥兒你已經在這裡賣了兩天燒餅了?據我觀察,這裡雖說人流龐大,但也不是正經做生意的地方啊…小哥兒你爲何選在這裡賣燒餅,而不是去一些繁華的地方賣呢?”葉一念盯着年輕人,輕聲問道。
“呵呵~這位公子說的沒錯!這裡的生意是不太好做,可我也是沒辦法,我家就在這附近住,家中還有重病在牀的妻子需要照顧,我走不遠吶!”年輕人頗爲無奈的說道。
“哦~原來是這個樣子啊!我還真不知道,二皇子你竟然是如此癡情之人!”葉一念盯視着年輕人,意味深長的說道。
葉一念此話一出口,周圍的氣氛頓時變得凝重起來…那個年輕人神色微僵,身子下意識的輕顫了一下;而火星河和火逸流則是“噌”的一聲站起身來,猛然擡頭,滿臉難以置信之色的盯視着那年輕人!
“哈~哈哈!這位少爺真是喜歡說笑,小的哪裡當得起這稱呼啊!這要是被人聽了去,傳到朝廷耳中,那可是要被殺頭的呀!”年輕人一臉惶恐的說道。
“眸中一點黑墨痣,藐視衆生絕刀持!火絕二皇子縱然僞裝的再高明,卻也無法抹掉你左眸中,那漆黑如墨的一顆痣!”葉一念盯視着年輕人,淡淡的說道。
這兩句話是曾經的一位天火帝國忠臣,在被二皇子陷害後,臨上刑場行刑之時所說!葉一念在此時說出這兩句道出他特點的話,便徹底打消了他否認的心思!很明確的告訴二皇子:你的僞裝已經徹底被我看破了,你再否認下去的話,那就墮了你二皇子的威名,豈不成了笑話?
話到此處,年輕人微微一笑…還是那身補丁服,還是那張消瘦臉,可此時此刻他身上的氣勢,卻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由先前卑躬屈膝的小人物,搖身變成了溫文儒雅的王者,只聽他淡淡的道:“想必這位小兄弟就是那傳說中的以牙樓主,葉死神吧?!果然名不虛傳,這眼力絕對是常人難及啊!”
“呵呵~二皇子過獎了!”葉一念衝着年輕人抱了抱拳,輕笑道。
“雖然早有耳聞,卻也是讓我沒想到…兇名滿天火,一令屠百官的以牙死神,居然是如此年輕的小小少年!果然是英雄出少年啊!不過,有一點我很不明白,你是怎麼想到我會是二皇子的呢?按理說,你的目光應該鎖定在火玄德身上纔對啊?”二皇子火絕揹着手,淡淡的問道。
“呵呵~二皇子說的沒錯!一開始我確實是將目光鎖定在了火玄德身上,甚至直到來這裡以前,我也是這樣想和這樣做的!但是…來到這裡之後,看到了你,我就改變了思路。”葉一念淡淡的道。
“哦?這是何緣故?”二皇子火絕頗爲感興趣的問道。
葉一念微笑着道:“火玄德突然失蹤,這說明他已經警覺,但還不至於不顧一切的跑路,而是躲在了暗處觀望…一開始我以爲前來監視這“玄德府”的人,一定會是火玄德本人無疑!因爲如果派其他人前來,即使是再聰明的手下,也無法做到細緻入微的反饋,和最有效的臨場判斷!所以我前前後後將這四周的環境給查看了個遍,卻一無所獲,並未發現一個可疑之人!然後我把自己設想成火玄德,站在他的角度去思考,當我思考完,睜開眼睛的一剎那,我抓住了一個關鍵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