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地上的餘火還未徹底熄滅。
一道道嫋嫋黑煙縈繞在曾經的戰場之上。
以克思林堡爲中心,方圓百里之內幾乎再也看不到任何還能維持原本形態的人類建築了。就連隨處可見的綠油油叢林也成了一片焦土,以大塊大塊的黑色焦痕標識出了自己原先的統治範圍。
然而就在這片生機滅絕的枯萎大地之上,那座克思林堡依舊默默地杵立在原地。單憑肉眼,竟然無法在這座外表依舊完好的城堡上面找到任何破損或戰鬥過的痕跡。
滿目瘡痍,遍地廢墟的主戰場中心區竟然還能‘殘存’下一座古堡?而且據衆人瞭解,這座克思林堡在當時可是活化成了一個頂天立地的狂暴石巨人,和深紅家族狠狠地幹了一架……
儘管知道其中必有隱秘,可是雙方交戰之後,所有的恩託姆家族核心巫師竟然一個都沒有逃出來,全部消失無蹤。這也讓衆多觀望者有着摸不着頭腦,更從心底感受到了一股沁骨寒意。
難道深紅家族已經達到了如此高度,讓以老弗裡德爲首的恩託姆家族連一個活口都逃不出來?這樣的猜測也讓米爾瓦等巫師心生忌憚,連帶着聯絡反抗深紅家族的聲勢都小了幾分。
時至此刻,那幾個曾經堅定反對深紅家族的中部勢力竟然也都偃旗息鼓起來,一副暫避風頭,不想被深紅家族盯上從而成爲第二個恩託姆家族的模樣!
他們先前之所以反對深紅,爲的自然是不想丟棄手中的權勢和地位。可如果激烈反對的結果是身死魂滅,家族傳承斷絕,這樣的代價對於生命幾達千年的4階巫師們來說也太過殘忍了。
自由固然重要,可如果追求自由的代價是自己的生命……這可是4階巫師們萬萬無法接受的!
與生命相比,屈居格力姆之下,成爲深紅家族的附屬勢力,也就不是那麼難以接受了。
以前的他們在大陸中部當門裡虎當慣了,見識和認知上無疑就有了一些偏差。沒有見識過超級強者的可怖,他們還以爲能夠聯合起來,憑藉着數量上的優勢壓迫着對方低頭。
而碎石峽谷和克思林堡一戰,徹底粉碎了他們那種虛假的高傲和安逸,也讓他們徹底認識到了超級強者的強大。超級強者和4階巫師之間似乎已經不是一個物種,分別位於食物鏈的兩端,一方是掠食者,而另一方則可笑的淪爲了獵物……
這樣的認知完全顛覆了他們過往數百年來形成的固有印象,也讓他們認識到了自己的淺薄和幼稚。散地塔林能夠數萬年的存在下去,不是他們這些4階巫師震懾住了三大巫師組織,而是對方彼此糾纏下才達成的一種微妙平衡。
現在平衡已經打破,未來的散地塔林會走向何方也就成了每一位中部巫師需要思考和抉擇的問題!
是選擇格力姆,還是選擇三大巫師組織中的一個?亦或者攪渾成一個大泥潭,讓中部成爲三大巫師組織大打出手的血肉戰場?
過往的4階巫師一聽見統合中部這幾個字,就本能的排斥,更願意保有先前的愜意和雍散。現在,就連他們也不得不認真的思考起這個問題來。
他們如果不願意做出選擇,總會有人逼迫着他們做出選擇的。而到那個時候,留給他們的選擇可就要少上很多了……
不知不覺間,統與不統已經成爲了過去,現在更多人討論的則是如何統合的問題!
格力姆是否殘暴,深紅家族會否贏者通吃,各個巫師家族在未來的中部會處於何等位置……一個個亟待解決的棘手問題也就成了衆多家族高層們最想知道、最想了解的東西。
這些問題的答案當然只能從深紅家族身上獲得!
於是,在恩託姆家族覆滅的第十一天,也就是熔火城勢力宣佈投靠深紅家族的第二天,密密麻麻隱去了身份的神秘使者從四面八方涌到克思林堡,想要面見那個剛剛打了勝仗的格力姆,從他嘴裡得到最切實的承諾。
而他們抵達深紅艦隊駐地的第一眼,看到的就是那座歷經了殘酷戰爭卻完好無損的克思林堡。
很多常年往來克思林堡的使者都暗暗升起一絲疑惑,眼前的城堡不論是外觀還是樣式都和先前一般無二,似乎沒有發生任何改變。可是當他們視線落在城堡之上後,卻總有一種非常奇怪的陌生感。
似乎,他們今天才第一次見到這座克思林堡似得!
帶着這種古怪的感覺,各家族的秘密使者們踏入了克思林堡。
一進入城堡內部,這種感覺也就更加強烈了。
同樣的城堡大門,同樣的灰石廣場,同樣的淡金色石質甬道,同樣的精神壓制,就連流淌在石壁內的魔法氣息都一般無二……可充斥着使者鼻端的是一股濃濃的血腥氣,縈繞在耳際的則是可怕的靈魂嘶嚎,各個角落裡更是能看到若隱若現的泣血亡魂……
所有的一切都表明,這裡剛剛進行了一場可怕的血祭,而血祭的對象極可能就是那些再也沒有了消息的恩託姆家族巫師。
兩百多位巫師,而且光3階巫師就達七人之多……這樣一支龐大數量的巫師竟然全部血祭掉了……
每每想及此處,這些各個巫師家族派出來的使者就感到心膽俱寒,連走路都有些僵硬起來。
數量衆多的各家族使者,格力姆自然不可能挨個接見,也只有那些大型巫師家族才能親自面見他。至於餘下的中小家族和巫師組織,則只能拜會梅麗爾,託她轉達一些秘密協議和條款。
由於大戰剛過,附近已經是一片廢墟,因此這些使者只能暫時寄住在克思林堡裡面。但是隻住了一晚,所有巫師就都不約而同的搬了出去。
他們寧願在露天的荒野裡塑起一棟泥屋,隨便燒烤一些野食,也不願意再踏入克思林堡半步了。那噩夢連連的一夜簡直快把他們折磨瘋了。
據有些巫師私下傳聞,他住在城堡內的那一夜,半夜突然醒來,竟然驚駭的發現自己沒有躺在那張溫暖舒適的大牀上,而是浸泡在一個近乎滿溢的可怕血池之內。
血池裡面,缺損的頭顱,殘肢斷臂,破碎的小腸,白花花的*,密密麻麻幾乎擠滿了池面的可怕亡魂……一個個死去的亡魂不住的從池子裡面爬出,青灰的面孔因爲痛苦而極度扭曲猙獰,伸着殘缺不全的手臂,向你發出絕望而淒厲的哀嚎……
至於房間的四壁和地板、天花板,都被一層奇異的灰色物質覆蓋住了。灰色物質不斷蠕動鼓脹,表面生長着類似血管般的粗大管道。管壁呈肉色,半透明,咕嘟咕嘟咕嘟……裡面流淌着黏稠紫黑的液體,隱隱約約還能看到一閃而過沒有消化乾淨的血肉殘軀。
住在城堡裡面竟然給他了一種自己正住在某個奇異生命體腸壁之中的怪異感覺,也正是這種感覺促使他慌忙的搬了出去,再也不敢輕易踏入克思林堡半步了。
這個克思林堡絕不是以前的克思林堡了!
它已經發生了某種變異,成了……成了一種說不清道不明,同時有着鍊金生命和血肉生命雙重特徵的怪異傢伙。
因此,那些感覺敏銳的傢伙都在本能的驅使下選擇了遠離它!
其實別說這些外來使者了,就連深紅家族的幾位高層也都暫住在浮空鉅艦裡面,沒敢在克思林堡裡面過夜。
整個克思林堡目前只有兩名房客:格力姆和瑪麗。
當然,影魔也是始終跟隨在格力姆身側,貼身保護着他。
至於格力姆選擇常駐克思林堡,爲的可不是自虐,而是進一步降服這個已經脫開了生命牢籠,擺脫了巫術禁錮的奇異生命。
是的,現在的克思林堡已經完全具備了智慧生命體的一切特徵。如果不是還欠缺一個永備能源體的話,恐怕就連格力姆也很難約束這樣一個吞噬了整個恩託姆家族的禁忌生命。
禁忌生命與普通的智慧生命相比,最大的特點就在於,它們的成長和壯大離不開血祭、殺戮或毀滅這樣的禁忌手段。別看巫師們平時一副百無禁忌的模樣,可是依舊要遵守基本的巫師守則,絕不能輕易的殘害同位面的低等生物。
這也是爲了整個巫師文明的永續發展而訂立的巫師公約!
你可以不遵守,可是一旦你的惡行被公佈出來,所有的巫師組織和勢力都會把你加入黑名單,不再與你進行任何資源交易和知識交換。
甚至一些嫉惡如仇的巫師還會主動跑來追殺你,而這種追殺並不會受到巫師守則的約束。
因此,考慮到嚴重的後果,沒有哪個巫師敢於明目張膽的公開進行殺戮或血祭。當然,背地裡進行的那一切,只要手腳乾淨一點,還是沒有什麼問題的。
每年裡,那些私屬巫師高塔裡都會悄無聲息死去一批巫師學徒。而他們大多都成了個別巫師驗證危險巫術或禁忌實驗的犧牲品。對於這些,大部分巫師勢力都選擇了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並不會做過多的審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