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媛媛的經歷讓蕭瀟甚覺可憐,她扁了扁了嘴,心中開始勾勒蘇老爹的兇狠模樣,那樣一個尖嘴胡腮的老頭兒……不歸她尚存一絲理智,緊緊鎖住蘇夫人的眼眸,彷彿那人眼中一出現異樣的神采,就可以馬上洞悉出謊言破綻。
蘇媛媛目光堅定,懇懇切切道:“後來無論我如何的求,父親都不再聽。我以絕食相逼,但孃親病重,我又不得胡鬧,只好乖乖呆在閨房裡。不曾想,幾日後,爹爹竟讓姑姑告訴我參加夏末的秀女之選!”
“夏侯太子知道你們的事情了?”蕭瀟忽然緊張起來。蘇媛媛的行爲無異於婚前給太子戴綠帽子,其罪可誅啊……
蘇媛媛避過這個凌厲的提問,繼續道:“我當時一聽,心如死灰,不是沒有想過尋了短見。可是一想到藺洛還被關在暗牢,就於心不忍,最後終於尋了要好的哥哥,求他放了藺洛。哥哥見我瘦的心疼,才勉強答應幫我們……可惜那日我們逃出府時,被父親發現,爲了讓藺洛逃跑,我只好留着拖延時間。那時的他已經被折磨的不似人形,卻怎麼也不願放我一個人去,最後還是被哥哥打暈,強帶了去!”此時的她已經淚流滿面了,卻已舊用已經暗啞的聲音說着。
蕭瀟別開頭,梳理了一下蘇媛媛悽美愛情故事的總體順序。對於那個叫藺洛的琴師印象深刻,其中曲折的情節雖然不知真假,但蘇媛媛一滴滴的眼淚是真的。
至少,這個女人還有感情。
“後來爹爹將我關了起來,爲了不讓爹爹再去追究藺洛,我答應爹爹參加選秀女……”蘇媛媛啜泣道。
“你答應了啊!”後面的事情,蕭瀟也猜了個大概,可是卻不明白這蘇媛媛爲什麼將自己的故事講她這個完全不相干的人。而且她們無親無故的。都不怕自己把這件事告訴夏侯天桓麼?
結果還不得蕭瀟想明白,那蘇媛媛突然離座撲通跪地,將蕭瀟嚇了一跳。
“啊!夫人,你這是做什麼,快起來!蕭瀟受不起啊!”蕭瀟驚呼一聲,趕忙撲上去攙扶她的雙臂。
不明白蘇媛媛究竟唱的是哪一齣!
最後在蘇媛媛斷斷續續的話中,蕭瀟才明白過來,感情這蘇媛媛是希望她幫自己離開這個太子府。如何再過些日子夏侯天桓登基的話,那麼她便得跟着夏侯天桓一起進宮了,女人一旦進宮。那麼再想出來,可就比登天還難了。
“你若不答應,我就長跪不起!”蘇媛媛堅持着跪坐姿勢。任蕭瀟如何推辭都不肯罷休。
蕭瀟已經心寒了大半,原來進了蘇媛媛的院子,就等於在跳一個坑,可恨的是,自己明明懷疑是個坑。還犯賤踏進一隻腳。
“夫人,我何德何能……你你你,快起來吧!大管家看到了,一定會訓斥我沒規矩的。”蕭瀟掙開蘇媛媛緊緊扣住自己的手,環住她的雙臂,吃力地拽她起來。
蘇媛媛扭動着身軀。堅持不肯起來。
“夫人,我也沒有法子啊。”蕭瀟總算見識了女人粘人的本事,打也不是。罵也不是。難怪夏侯天桓說後院女人多會頭痛!只面前一個柔柔弱弱,打溫情牌的蘇媛媛就讓蕭瀟犯了難。
“求你了……”蘇媛媛哭腔愈發悽愴。
迫於外頭院子守着的奴婢家僕探進頭來瞧熱鬧,蕭瀟被蘇媛媛惱得沒轍,鬆口道:“好好好,夫人。我幫你!”
蘇媛媛淚眼笑道:“真的?”眸中盡是說不出的欣喜。
……
“我靠,管閒事管出病了!”蕭瀟鬱悶的坐在房間生悶氣。隨手摸來藏在牀底下的日記本,翻了前邊幾日的記錄,面對最近的宅鬥成果十分滿意。可惜,今天遇到的蘇媛媛不知道能不能爲自己的輝煌戰績增加濃重一筆。
想着自己爲什麼一衝動就答應那個女人了呢?最鬱悶的是那個女人竟然說,這是幫她也是幫自己。夏侯天桓身邊少一個女人對她豈不是更好?
“幫?還是不幫?”蕭瀟陷入兩難,非常鬱悶。她又不是夏侯天桓的女人,他有多少女人關她什麼事?不過話又說回來,關銀子的事!
心中想着反正本來就答應幫夏侯天桓處理身邊的女人,那麼捎帶的做件好事,也是沒關係的吧?就是不知道夏侯天桓會不會生氣自己把他的夫人拐賣出夫給別的男人?
不過就算如此也怪他自己吧,這麼美的女人不好好珍惜,難怪人家入府這麼久還對別人念念不忘。活該!
這麼一想蕭瀟終於安心下來,依靠在牀欄上眯起眼歇着……
到了時辰,自然有小丫鬟叫醒蕭瀟,提醒說夏侯太子的晚膳時間到了。蕭瀟朦朦朧朧,套上規規矩矩的衣裳,簡單擦把臉,就找到小廚房去,哈欠連天:“何媽,有什麼吃的麼?有點餓。”開口惦記的竟是自己的肚子。
小丫從蕭瀟進門的那一刻起就紅着眼蹲在牆角,面前擋着一張矮矮的木茶几,手上似有動作。蕭瀟見何媽不搭理自己,其餘小廚房的人也都沒正眼瞧她,遂想起李福中午來傳話,不準自己吃晚飯。
“誒……”蕭瀟認命地嘆了口氣,揉着肚子向小丫方向走去。
小丫往旁邊縮了縮,讓出位置給蕭瀟蹲下,捲起白淨的袖子擦擦帶淚的眼,哭笑道:“太子爺的晚膳馬上就備好了,你再等等”。
“誰欺負你了。”蕭瀟湊了過來,壓低聲音關心道。
小丫嘟着嘴,直說自己是剝洋蔥的時候辣了眼睛,這麼一撒謊,眼淚流得更歡暢了。在蕭瀟再三追問下,才說出打翻蜂蜜被何媽以及崔姑姑責罰的事兒,她偷偷撩起一隻褲腿:一道殷紅的鞭痕刺痛了蕭瀟的眼。
“好狠……嗚。”蕭瀟後邊的“毒”字還未來得及說,就讓小丫捂住了嘴。
蕭瀟掙扎了一下,向後踉蹌的身勢打翻了旁邊一個空罈子。小丫呼吸一緊,直到那個罈子滾了幾圈,安安靜靜地躺在牆角,她才鬆了一口氣。
何媽只淡淡掃了那隻罈子一眼,然後瞪了小丫一眼,大有警告之意:最好離蕭瀟遠一點!
蕭瀟沒來的安危小丫,小丫已經勸她莫要強出頭。接着何媽高喝一聲說晚膳準備妥當,讓蕭瀟快點領着衆位近身服侍的奴婢送去太子閣樓。
飯菜裝在食盒內,一路飄香,蕭瀟不知嚥了多少次口水,來到夏侯天桓門前時,肚子已經咕嚕嚕響了起來。
“太子,請用膳。”李福上來,和蕭瀟一起佈菜。婢女們放下食盒就退到了門外,等李福一聲令下,再進去收拾碗筷即可。
夏侯天桓遲遲不來就坐,任由飯菜的香氣充斥滿整間屋子。蕭瀟盯着滿桌美食,心中運氣:他們的,夏侯天桓絕對是故意的!
李福就在蕭瀟身邊提着拂塵站着,自然聽到了蕭瀟腹內大唱空城計,他繃着臉心中竊笑。稍稍立了一會兒,出聲催促道:“太子爺,再勞心也該歇一歇的,要不然,皇后娘娘又要怪罪奴才了!”
蕭瀟餓得前胸貼後背,好不容易等來夏侯天桓坐下來吃飯。看他出快如風,甚至故意咀嚼得極爲大聲……他嘴裡吧嗒吧嗒聲,隨着自己肚子裡咕嚕咕嚕聲,悉數讓李福聽了去。
蕭瀟斜了李福一眼,心中怨憤:該死的太監怎麼還不走?
夏侯天桓慢慢悠悠地吃飽,滿桌美食還剩大半。按照規矩,蕭瀟要領着外頭婢女進來收拾桌子,因爲餓得發昏,她竟迷糊了。直到李福用胳膊肘頂了一下肩膀,才覺悟過來,眼巴巴道:“太子用完膳了麼?奴才這就給您撤了……”
“慢着。”一隻筷子敲在了蕭瀟手背上。
“是。”蕭瀟痛得立即縮回了手,恨恨地盯了夏侯天桓一眼。
李福於一旁忍不住嗤笑出聲,被夏侯天桓冷眼一掃,收斂了些,自覺道:“既然這丫頭知道規矩,那奴才就先告退了……”他向後慢慢退去,跨出門外,朝門口一衆奴婢揮手道:“隨我過來,本公公還有些活兒要派給你們。”
蕭瀟豎着耳朵留意外頭動靜,確認李福已經率領一干閒雜人等離開,剛鬆了一口氣,腦門兒又捱了筷子的打。
“你就知道折磨我!”蕭瀟扭頭吼道,怨憎十分明顯。
夏侯天桓大大咧咧地玩弄着雙筷,抿脣道:“餓麼?”
蕭瀟眼眸一亮,握緊雙拳,嘴上並不急着回答,與夏侯天桓眼神交鋒之後,定定道:“多謝太子關心,餓不死!”話音剛落,腹內空城曲就出賣了她僅存的一點自尊心。
“哈哈哈……”夏侯天桓大笑不止,被蕭瀟白了一眼,才忍住情緒,嘲弄道,“說說,下午去了哪裡?若你坦白,本太子可以考慮賞你這一桌宴席。”他伸手指着面前一桌早就冰冷的飯菜。
欺人太甚!
蕭瀟眼眸微眯起,忽然領悟到他話中最關鍵的地方。下午?難道夏侯天桓知道自己去了蘇媛媛那裡?整個太子府都是他的地盤,難保自己不是在他眼皮子底下行事。
“蘇夫人的丫鬟請我過去的。”蕭瀟坦白。既然分析了自己的處境,有什麼事情能瞞住夏侯天桓?興許,她與蘇媛媛的對話內容也被他的眼線探聽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