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色的帷幔在冷雨中飄拂,被雨水打溼後,發出冷冷的水聲,偌大的大殿中,燭火搖曳,書案前,一人端坐,翻看着厚厚書卷。
他穿着明黃色的長袍,捧書的拇指上戴着一枚刻着龍頭的扳指,幾縷頭髮垂到耳邊,隨着冷風輕擺,脣色豔紅,透着麗色,鼻挺拔至威,眉濃而飛揚,似乎是看到疑難處,他一沉吟,脣微抿,頰上酒窩微露。
忽然聽到門外有人高喊:“皇上,宮牌送到。”
他眉微皺,擡起頭來,一雙漆黑明亮的眸子看向宮門:“進來罷。”
進來的紅衣太監帶着一捧木盤子和黑衣太監,木盤子上放滿了各個宮殿的木牌。
端坐在書案後的,正是桑羅帝國的皇帝,蘇秦。
“呈上來罷。”皇帝將手中書卷放到一旁,空出一隻手來,準備翻牌。
他的手指摸上伏蓋着的木牌,隨意拿起一塊看了看:“幽蘭院?”他疑惑的看着紅衣太監:“明德,什麼時候,有了個幽蘭院?裡面住着什麼人?”
紅衣太監忙恭身道:“是蘭妃,王氏。”
皇帝的眼睛眯了起來,笑笑:“原來是表親啊,何時入的宮?朕記得選秀時日早已過嘛。”
“回陛下,是上個月,許妃病逝,太后做主,填的缺,改了院名。”
皇帝將那牌子丟回木盤:“罷了,新人太多,還是去月妃那裡,擺駕。”
華麗的大牀上,交纏着一男一女,發出重重的喘息。
忽然,門外傳來尖銳的聲音:“皇上,水妃娘娘病了,差奴才來請您過去。”
牀上的皇帝霍然驚覺一般停下了動作,沒有遲疑的從牀上跳下,朝門外道:“快進來伺候更衣。”
牀上的女人摟着薄錦被坐了起來,哀怨的喊:“皇上!。。。。。”
皇帝已經在太監的伺候下穿好了衣服,扭頭看了眼女人:“月娘,你先睡吧。”
“可是皇上。。。。。。”
“水妃病了,朕得過去。”
很快,皇帝朝殿外走去,留下牀上的女人,手指用力的絞住棉被,咬破了脣。
風雨飄零的宮殿之中,明黃色的袍子在燈火簇擁中降臨了一座極其華麗的宮殿,宮殿裡燈火輝煌,散發着明媚的濃香。
皇帝身子在宮殿門口頓了一頓,從一旁的太監手中接過一張方帕放在鼻前急急呼吸半晌,遞還後,才擡腳邁進了門檻。
牀上的女子正在逗弄懷裡的小小白兔,膚白如雪,髮色微紅,聽到通傳聲,驚喜的擡起頭來,露出有着小小酒窩的圓圓面頰,笑得甜美,站起身來,準備從牀上往地上跳,忽然聽到一聲門口斷喝:“水兒,不許!”
被喚做水兒的女子站住了腳,朝聲音的來源體翹嘴:“怎麼不許?!”
皇帝已經走了過來,伸手拉住她的手,有些慎怪的道,:“水兒,你已經有了朕的皇兒,怎麼能隨意妄動?!”
女子甩他的手:“你知道我有了你的皇兒,那你還去和別的女人一起,你。。。。”說着,氣惱的轉過了身,作勢不理他。
皇帝無奈,揮手示意周圍的人都退下,拉着女子的手不放,坐了下來,輕聲道:“朕也是不得已啊,你知道月妃是太后的侄女。。。。。。。”
“好了,我不要聽。”女人一下轉過了身,一對黑白分明的眼睛看着男人:“皇上,我現在能叫你名字了嗎?”
皇帝笑了起來,有些無奈的點頭:“朕把人都譴退下去,不就是爲了滿足你這點小心思。”
女人滿意的笑了起來,張了嘴喊:“蘇秦。”
蘇秦深深看着她,拍了拍牀沿:“恩,來,到朕身邊坐下罷。”
女人聽話的坐了下來,靠到他懷裡,張嘴喊:“秦。”
“恩,怎麼了?”蘇秦的手指摸着她的髮梢,微微的眯起了眼睛。
“我不喜歡你身上有別的女人的味道。”
蘇秦沒有說話,他正將水兒的發一圈圈的纏繞在自己的手指上。
水兒側過身來看着他:“你就不能只有我一個嗎?”
蘇秦將那些髮梢輕輕放開,髮梢打着旋兒掃過他的手掌:“可朕是皇帝,太后說,得有三宮六院。”
“太后,太后,什麼都是太后!”水兒咬了一口脆牙:“我一點兒也不喜歡她,她老是要我學這樣那樣的規矩,還給你安排這麼多女人在身邊。”
蘇秦無奈的道:“水兒,這話,你就跟我說說罷,千萬別給宮裡別的人說起。”
水兒有些惱:“ 說了又怎的,她能把我怎樣?我要是有個什麼事,我父王不會放過她!”
蘇秦撲哧一聲笑了出來:“看來我的小水兒,一定是生氣了。”
水兒翹起了嘴:“當然,我們國家都是一夫一妻,憑什麼你們要國家要娶那麼多老婆?”
蘇秦的手撫摩她的髮尾:“是啊,爲什麼呢,朕也正苦惱呢,可水兒,你該知道,朕對你的心吧。”
水兒癡癡的看着他,良久,點了點頭,溫順的依偎到他懷裡,將他的手放到自己小腹之上:“你摸摸吧,你的孩子,再過幾個月,就要出世了呢。”
蘇秦的手指流連在她微微凸起的小腹之上,點了點頭:“到時候,蘭珠國和桑羅帝國都會多一位小皇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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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蘇秦從宮殿裡走了出來,接過太監手中的方帕急急呼吸之後,一旁的太監輕聲道:“皇上,紫薇閣外的宮燈亮了。”
蘇秦神色一凜:“什麼時候亮的?”
“半個時辰前。”
“走吧。”
雨越下越大,明黃色的衣袍越走越快,似乎帶着某種不能言訴的急切。
“吱呀”一聲,蘇秦用力推開了門,他也不命人掌燈,直接朝內殿走去,內裡,昏黃的燭光下,站着一個影子,見到蘇秦立即跪到地上:“參見皇上。”
蘇秦靠站在柱子一旁,輕聲道:“你總算回來了。”
“起來吧,辛苦你了。”蘇秦看着他繼續問:“事情辦得怎麼樣了。”
地上的影子沒有起身,依舊保持伏跪的姿勢道:“西離國的王子木琅已隨軍帶回,明早將抵達皇城。”
窗外忽然一個驚雷,打在地上之人的臉上,他的面上滿是莫測之色:“相信皇上之前已經接到線報,半月前,西離國的新國王登基,只是他的真實身份,皇上你一定不知道。”
“臣爲了確保這消息的隱秘性,也不敢飛鴿傳報。”
蘇秦皺起了眉“他是什麼身份,需要你親自來對我報告?”
“他就是當年西離國大王子的兒子,月繁星。”
瞬間,幾道閃電霹靂而過,蘇秦猛的朝後退了幾步,伸手撐住柱子道:“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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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後的皇宮格外清爽,氏門宮裡擺下筵席,滿朝文武百官共慶大將軍霍蕭然護送西離國的王子木琅回國。
霍將軍的隊伍未到,酒宴還未開始,不過百官已經陸續到場。
不多一會兒,皇帝偕同兩位主妃,水妃和月妃出席,按照那座位排次親疏,明眼人一看就能瞭解兩位后妃在皇宮裡的地位,水妃的確比較得寵,看來近來宮中傳聞果真不假,這位蘭珠國王唯一的公主,進宮才幾個月,便得到了皇帝的專寵,靠着其父王國勢與兵力,外人所不能理解的霸氣和秉性,有了連太后都要讓她幾分的面子。
現在,她正緊緊依偎在皇帝的身邊,絲毫不顧大殿裡羣臣的眼睛,這當然也是皇帝即位登基之後,無論哪位妃子也沒有享受過的殊榮。
臣子行過跪拜之禮落位坐穩後,端等大將軍霍蕭然的歸來。
不過一刻鐘,便傳來大將軍已到門外的通報。
衆人的目光自然集中到門口,看到英勇俊朗的霍將軍走了進來,對皇帝高呼萬歲行叩拜之禮。
皇帝面露微笑,連說兩句:“辛苦了。”並讓人賜坐右首位,賜酒。
酒過半巡,皇帝便叫來宮廷舞師助興,看皇帝的狀態,似乎很是高興,大家心裡都很清楚。
此次雖沒有爲皇帝娶來西離國的公主爲兩國聯姻,卻爲桑羅帝國帶回了西離國的王子做質子,並送上兩座礦藏的契書,這是皇帝登基以來國家首次出兵,取得如此好成績,不得不算是出師大捷。
酒宴上,敬酒之人頻頻向霍將軍敬酒,年紀輕輕就有此成績,日後的發展還不是指日可待。
羣臣在臺下喝得盡興,蘇秦在臺上輕輕酌酒,水妃依偎在側,一時之間,大殿之上,其樂融融。
不多一會兒換了舞班,來了一羣男子,穿着華麗,薄紗覆身,跳起長袖舞來。
席座之間,明顯比之前活絡許多。
左邊的男人們有些騷動,終於,一個身材瘦弱的文官站了起來行禮道:“陛下,傳說西離國的人生得異常貌美,臣等都想見見那位從西離國來的王子。”此言一出,左右一片附和之聲。
蘇秦看了羣臣一眼,沒有做聲,這羣前朝留下的腐朽了幫子的老頭兒,每天正事不做只想着褻玩侍人攀比怪異物件,哪裡還有什麼大臣模樣,定是想看看那木琅王子模樣順便逗弄一番,也罷,他也沒見過這位王子,早晚是要一見的。想着,他點了點頭:“請吧。”
皇帝一開口,木琅王子隨後被送到。
因爲是拜見桑羅帝國的皇帝,木琅穿了王子正裝,頭上帶着碧玉簪子,臉上貼了孔雀羽毛最豔麗的部分,豔綠色的金絲繡花袍子,露出頸部一大片肌膚,遠遠看去,華麗又明豔。
長期生長在皇城裡的人哪見過這樣的人兒,頓時一片寂靜無聲。
木琅走到跟前,對着正榻上的皇帝以西離國禮參拜,雙手合十,微微欠身。
蘇秦點了點頭:“王子免禮,賜坐罷。”
不料木琅搖頭道;“破國之質,不敢坐於陛下面前。”
蘇秦沒料到他會這麼說,只是點了點頭,由他。
他仔細端詳這王子的模樣,五官生得極好,尤其是一雙眼睛,欲語還休的美麗,可不知怎的,明明是看起來弱不禁風的王子,倒透着幾分難以言述的血氣來。
蘇秦看了看圍坐旁邊蠢蠢欲動的羣臣們那些個帶色的眼神,不由心下幾分期待,問道:“王子可有隨身攜帶的武器?”
木琅點了點頭,低眉順眼的回:“進宮之前,被人收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