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徐濟所料,短短半月內漢軍連戰連捷卻未有寸進,只在中牟一帶來來去去的糾纏,徐濟相信朱儁也定然發覺到了不對,但是顯而易見的是他已經無法阻止麾下的自大了,朱儁穩紮穩打的戰術沒有得到執行,但凡黃巾軍前來搦戰便必定有將校領兵出營,這已經違背了朱儁最初的示敵以弱的戰術了,而這幫高幹子弟顯然不會買朱儁的帳,毫不在意軍令。
徐濟早就已經準備好了,經過這半月的招募,徐濟麾下已經有了三百規模的軍隊,說是說叫軍隊其實只是接受初步訓練的遊俠兒和民夫罷了,不過正如陳到說的,百戰餘生方爲精兵,不見血的兵都不能叫做軍人,徐濟顯然也是這麼想的,這三百人都配置了輕皮甲和木矛,而這些裝備顯然不可能是徐濟能夠搞得到手的,這些事荀彧從荀氏的私兵倉庫裡撥出來的,而這些就是荀彧能夠調動的極限了,當然,徐濟也不認爲需要更多,因爲這支部隊雖然只有三百人卻足以扮演騎兵的角色,過於龐大的數量只會引起別人的警覺。
就在時間邁入四月的時候,朱儁迎來了必將到來的一場敗仗,朱儁希望挾連勝之勢一舉攻破收縮在滎陽的波才主力部隊,卻在進軍途中遭遇伏擊,漢軍潰敗,朱儁無奈之下只有收縮敗軍退守中牟,然而就在當天,波才銜尾而至,不足一個時辰便破城,朱儁無奈一邊向皇甫嵩求援一邊收縮敗軍退守長社。
徐濟敏感的意識到這是一個切入戰場的時機,長社的朱儁決然是退無可退了,長社再丟就使得潁川直面黃巾的壓力,而這顯然違背了靈帝的詔令,所以朱儁不得不向皇甫嵩求援,即便皇甫嵩一部的確功績斐然但是卻於局勢無益,這也是波才選擇放棄皇甫嵩而針對朱儁佈局的重要原因。而皇甫嵩其實也不想放棄自己這一部的大好局勢,然而首先有詔令在前,其實朱儁和皇甫嵩兩部護衛照應,此時朱儁退守長社皇甫嵩的側翼就變得毫無屏障,中牟本戲陳留只需三個時辰,皇甫嵩不敢冒險,只得率部前往長社支援。
徐濟幾乎和皇甫嵩同時作出決定並出發,徐濟需要的的是一個微妙的平衡,能夠使他這三百人發揮出遠超實際的作用和價值,而徐濟也確定皇甫嵩必然毫無條件的會前往支援。
徐濟出發當日就已經趕到長社附近,但是他卻沒有下令進城,他相信波才這一番謀劃絕非只是爲了擊敗朱儁這麼簡單,波才謀求的必然還會更多。
第二日清晨徐濟的斥候就探到皇甫嵩率部抵達長社,並且已經率部進駐。對於這一點徐濟卻深感憂慮。
陳到對此卻表示不解:“主上,爲何我們不進城投效而要在此處駐紮?”
徐濟蹲在地上,用樹枝畫出了地圖,指着一點說道:“叔至,你看,長社城小牆低,中牟至此不過數個時辰,若是波才真的只想擊敗朱儁只需一隻騎軍奔襲足矣,何故竟按兵不動?我們在等,波才也在等,他在等的便是皇甫將軍的馳援,也許他原本打算是圍點打援的,但是皇甫將軍來的速度出乎他的預料,他應該也正在路上了。”
陳到看着地上的地圖,沉吟道:“那主上爲何卻對皇甫將軍進駐一事如此憂慮?”
徐濟嘆了口氣望向遠方的長社城道:“若是皇甫將軍城外紮營波才攻城便會受阻,也可與城內的朱儁將軍互爲犄角,攻其一點則另一點便可馳援,而今正是春耕,長社存糧勢必不多,波才若是圍城不攻,試問城內該如何?”
陳到大驚失色:“這,那豈不是……?”
徐濟點了點頭:“危矣。不過由此也可推知朱儁部的損失比我們預想的要大,甚至不足以守住長社方纔令皇甫將軍一同進駐,難,難啊。”
這邊徐濟的憂慮的確不是太多餘的,就在時至正午,斥候回報波才率大軍已經到了長社城外不到五十里的地方,算上回報的時間和速度,此時波才,應該已然抵達長社城下了。
抵達長社的波才並沒有急着安營而是馬上發動了一次強攻,當然很快被擊退,雙方都在試探對方,波纔得到的信息是漢軍的戰鬥力還保持的不錯,而朱儁和皇甫嵩得到的信息是波才的進攻慾望並不強烈,但是這反而使得朱儁和皇甫嵩更加焦慮,城中的糧草滿打滿算也只夠三萬大軍不足一月的用度,而波才這一次並不堅決的強攻卻很明顯的表達了波才並不急躁,而這恰恰是兩人最不願意看到的情況。
波纔在強攻後兵退十里安營紮寨,並且每日前來罵陣,顯然是存着削弱城中漢軍士氣的目的,然而城外波才大約有五萬兵馬而城中漢軍僅僅三萬出頭,除了拒城而守別無他法,每日的罵陣使得漢軍士氣日益低下,兩位將軍毫無辦法。同樣拿波纔沒有辦法的還有徐濟,儘管波纔在對漢軍施加壓力但是也並沒有放鬆警惕,對於糧道的保護十分嚴謹,徐濟試着出擊奪糧數次皆成效不大,甚至有一次被反設伏導致糜謙幾乎喪命,靠着隱秘的小路和後手才堪堪避過,這之後徐濟便再也不襲擾波才的糧道了,徐濟並不想引起波才的注意,長達半月的對峙不僅使得城中漢軍越發疲憊也使得徐濟麾下的這三百人縮水到二百六十人,這還是徐濟每次都只選擇小隊人馬下手的緣故,但是看着麾下這二百多號人漸漸的變得適應軍旅生活漸漸的面對戰鬥不再慌亂,徐濟認爲這些是值得的,同樣由於徐濟一直身先士卒這支小部隊的士氣保持的很好,並沒有因爲居無定所和前途未卜顯得士氣低落。
但是徐濟還是對長社的情況十分憂慮,波才這麼耗着必然是有原因的,只怕波才也已然知曉城中糧草的情況,而相對的城中的情況也越來越糟糕,守城器械的不足,士氣的低落,這些原因使得漢軍越來越艱難,而波才由罵陣轉爲攻城之後變得更加的艱難,雖然黃巾軍並沒有完備的攻城器械,但是架不住人多,數次攻上城牆若非兩位將軍親率親衛隊只怕長社已然破了。而城外的徐濟當然對這些都瞭然於胸,但是顯然時機未到,此時波才已經漸漸的放鬆了他的警惕,但是徐濟不認爲這是最佳時機,因爲不到三百人在近十萬人的戰場上就如同一滴水一樣不起眼,徐濟數次趁夜率陳到和糜謙摸進黃巾軍的營地打探,顯然此時黃巾軍已然是一副勝券在握的姿態並沒有很嚴密的防守,但是人數上的差距讓徐濟還不能夠改變局勢,但是徐濟已經敏銳的發覺機會出現了,因爲長社城外有不少的上年秋收後留下的草垛,黃巾軍並沒有將這些清理掉,而另一點便是節氣,此時已然臨近五月,潁川快要起風了。
徐濟感覺自己似乎抓到了什麼,但是還需要仔細的謀劃一番,他需要的都已經完備,需要的只是配合,徐濟需要長社城內漢軍的配合,徐濟能夠製造足夠的騷亂,但是主力終歸還是漢軍。
徐濟命令陳到和糜謙全殲一隻到兩隻的運糧隊,徐濟需要能夠混進黃巾軍營地的裝備,同時還需要黃巾大營具體的情報,而這些,只能寄望於這些運糧的小隊上了。而這一切都只是小的,他現在需要的便是儘可能與城內進行交流,至少,需要讓兩位將軍信任自己。
四月的最後一天,城牆上的皇甫嵩看着城外不遠處的黃巾大營,幽幽的一聲長嘆,身邊面色剛毅的朱儁也是一臉的黯然,雖然兵敗之後麾下那幫子二代聽話了但是卻不能改變這個現實,更重要的是現在皇甫嵩和朱儁看不到任何勝利的希望,軍中的長史剛剛稟報糧草用度已經近乎告罄,正是最爲艱難之時。
“公偉,不若出城一戰罷,這麼耗着也無非敗亡而已,吾等奉詔討賊,自當勇烈爭先,豈能如此龜縮?”
一邊的朱儁滿面愁容:“義真切不可如此,我已然領教過波才這賊子的厲害,他費盡心思不正是要逼我們出城嗎?如今……我相信陛下定然會發援兵的,我等守好長社便是了。”
皇甫嵩恨恨的一章拍在城牆上:“便叫這賊子如此跋扈?”
朱儁嘆了口氣:“復又能如何呢?”
就在此時一個小校拿着一隻綁着布條的無矢箭跑上城樓:“兩位將軍,巡城的士卒在東門附近撿到了這支箭,上面還綁着布條,小人覺得非同小可便急忙送來了。”
皇甫嵩不耐煩的揮揮手:“不外是賊子的勸降書,還呈上來作甚?扔了扔了。”
小校面露無奈,正想解釋,朱儁開口道:“想必是有些不同,否則他怎麼送來。”
手持箭矢的小校立時解釋道:“原本小人也以爲是勸降的,只是這支箭的標示與黃巾不同,箭翎也是頗爲講究的材質,並非黃巾那種粗製的箭矢。”
朱儁聽罷便說道:“給我看看,你先下去吧。”
小校將箭矢交予朱儁後拱手行禮後便下了城樓,顯然還需要巡城。朱儁解開布條,上面工整的寫着一句話:吾乃潁川徐濟,破敵之時就在數日之內,望兩位將軍於今夜在東門放下吊籃,徐濟有一策足以破敵。
朱儁閱罷皺眉將布條遞給皇甫嵩:“義真,你且看看。”
皇甫嵩接過看完後也皺眉道:“這是何意,這徐濟,又是何人?”
朱儁突然笑道:“管他是誰,既然他今夜獨身前來,我們見見便知。若是真有破敵之策豈不正好讓義真你破敵嗎?”
皇甫嵩也隨之大笑:“公偉所言極是,我到想看看是什麼樣的人物竟敢在重兵圍城的長社外大言不慚的說有破敵之策。”
說罷二人相視大笑,而城外黃巾大營裡的波才卻隱隱感覺到了不安,他看了看帳外遠處長社的城牆:是多慮了吧,圍城已近一月,兩個老傢伙想必也已經束手待斃了,只需擊退這二人,潁川之內再無阻礙。
而此時的徐濟,看着黃巾大營,嘴角掛起了一絲微笑:波才啊,徐文烈的晉身之資可就算在你的頭上了,你可不要讓我失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