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照徐濟的性子是不大喜歡這種親自上陣的事情的,莫看他更孫觀說的那麼豪爽,其實他心中卻又是另一番想法。只是眼下他手邊着實沒有什麼得力的幫手,誘敵之事說大不大但說小又不小,此番誘敵關係到他清除兗州頑固世族的全盤計劃,只要完全擊潰袁術部隊那麼這些兗州的世族就會失去在中原地區所有的依靠對象,屆時徐濟也就有大把的時間來慢慢處置這些麻煩。
所以徐濟纔會不得不以身犯險親自上陣,這要是荀彧又或者樑習等人在他身邊他倒是想自己上也沒機會,這麼一來徐濟倒是心中也平衡了,畢竟自己身份不同往日,想真正去衝陣也已經不可能了。
而此時的戰場上的畫面也十分的有趣。
前面,徐濟率領部下優雅地邊退邊射。
後面,紀靈的軍隊兵進入山倒。
徐濟自己已經連射二十多弓,箭無虛發!不過心中也有不滿意的地方,這戰馬畢竟不是自己的慣乘的坐騎,不能真正靈活的指揮,不由得想起了遠在荊州冒充自己的陳到,心中惦念自己這位幾乎算得上異姓兄長的近況:大概用不了太久自己就可以和他見面了吧?
後面的紀靈卻是面沉似水,他着實是沒有想到兗州軍僅僅幾個斥候這般難纏。不過正因爲如此,所以他對這幾個斥候是越發的痛恨,下死命在後面追擊。
紀靈大軍離徐濟等人越來越近。
看樣子差不多了,徐濟心中閃過這個念頭。
於是他收起弓箭,一聲呼哨。領着十九名手下“落荒而逃”。
紀靈此時已經怒火中燒,下令全軍突擊。
身邊一將見到紀靈青筋暴跳的樣子。擔心紀靈怒火燒掉了理智,有點擔心道:“大帥。萬不可輕敵冒進,小心兗州軍前面有埋伏!”
紀靈冷哼道:“你們放心吧!前面的兗州斥候見到我們不忙着逃跑,反而在這裡死命拖延,就是因爲蕭縣城內的兵力少得可憐,那名先行逃跑的士兵一定是回去報信搬救兵。留在這裡的這些人則是能拖延一會就拖延一會。我們怕什麼?所謂兵貴神速,若是時機得當的話,我們不但可以一舉奪下蕭縣,更可以同時奪下相縣。”
頓了一頓,紀靈又冷然道:“根據情報。管亥和臧霸。孫康正在以豐縣爲根據地,攻打山陽;而吳敦、和尹禮則在細陽攻城,波才大軍‘六大將’五人出征在外,而且抽調走了大部分兵力,那即是說,蕭縣、相縣、沛國只有孫觀一個人防守,一人難收三地,若是我們趁此良機攻打下蕭縣,則完全切斷了正在攻打細陽的波才大軍的後路。哼!到那時。我們既可以與細陽的守軍夾攻波才大軍,更可以轉頭攻擊落入到兗州軍手中的沛國,然後和正在山陽與管亥苦戰的陳蘭和樑剛前後夾擊管亥。如此一來,我軍在兗州南部的險境便可以被化解了。”
紀靈的手下無不佩服的點頭。紀靈冷笑道:“你們莫要以爲我會這幾個小小的斥候弄的頭腦發昏,哼!我先前小心進軍只是因爲在懷疑,蕭縣、相縣、沛國三地只有一個孫觀把守。是一個針對我軍的陰謀,現在看到這些斥候。還擔心什麼?能不能殺死這幾個斥候我並不擔心,我現在關心的乃是能否迅速地到達蕭縣和相縣。”
紀靈的話令麾下的幾人徹底放下了擔心。
登時。紀靈的人馬放開腳步,喊打喊殺地向徐濟等人殺去。
徐濟在馬上見後方紀靈追的甚急,心知已然得計,於是徹底放下心來,領着十九名手下不停地在前面騷擾紀靈大軍,而紀靈大軍則絲毫不爲所動,直奔蕭縣而去,徐濟等人的行爲更加深了紀靈的判斷,茫不知大敗就在眼前。
不知不覺,徐濟等人已經來到了孫觀的埋伏處,徐濟的戰馬閃電般掠過,在恍惚間,藏在密林處的孫觀看見徐濟向自己一擺手,心臟不由得霍霍的跳動了幾下,全身都興奮起來。
徐濟和十九名手下又向前狂奔了半里多地,轉過身來,又開始立馬彎弓向身後的紀靈大軍開始射擊。
在此之前,徐濟這二十個人已經做了很多回相同的舉動,所以徐濟現在這麼做,當然沒有人懷疑。
剎那間,紀靈大軍已經踏進了兗州軍的埋伏圈。與正在射箭的徐濟等人距離越來越近。
驀地,在密林中響起一聲狂吼:“給我射死這般龜兒子!”
話音才落,無數的弩箭從兩邊的密林處激射而出。
登時,紀靈大軍人仰馬翻。
血光迸濺處,紀靈大軍的騎兵紛紛跌落馬下。
紀靈反應最快,密林處弓弦響起的時候,就急忙翻身下馬,滾落在地。駭然擡起頭來的時候,自己的戰馬渾身上下已經插滿了弩箭,頹然地倒在地上。
環顧左右,到處都是死屍。
完了,自己中計了。紀靈的大腦在一瞬間一片空白。
怎麼可能?從射出的弩箭的數量上看,眼前的敵人只少有兩萬人左右。
若是波才大軍的孫觀在此埋伏,哪裡來的這麼多的士兵?
紀靈正茫然得手足無措時,身後的親兵訓練有素的衝到了紀靈的眼前,紛紛舉起盾牌,抵禦着正在從四面八方射來的弩箭。還有三四個人七手八腳地把紀靈從地面上拉起。
“大帥,現在我們怎麼辦?”
紀靈一激靈,這才清醒過來,此時耳邊全是自己手下的士兵慘叫的聲音,其中還夾雜着弓弩聲和戰馬的嘶鳴聲。
“撤退,全軍撤退!”紀靈驀地大叫道。
聞聽此話身邊的一個小校打扮的親衛便爲紀靈牽過一匹戰馬,紀靈翻身上馬。掉轉馬頭,一馬當先。向後逃去。
此時,孫觀已經騎着戰馬領着三千兗州的幽影從密林處衝殺出來。開始自兩面的密林夾擊紀靈大軍。
徐濟收起弓弩,拿起銀槍,也不使出自己的看家本事,只是把手中的銀槍閃電般的刺出,一槍接着一槍,清晰明快得可以看得清楚每一招每一式,但卻偏偏好像山中的一脈清泉,向外激躍而出,看似細微。卻沒有辦法割斷。
凡是徐濟經過的地方,敵人的脖項處都會多出一個細小的槍眼兒,然後鮮血汩汩而出,沒有辦法遏制。赫然是徐濟在拿這些紀靈麾下的士卒練槍法。
慘叫聲此起彼伏。
徐濟身後的那些幽影看得目瞪口呆,因爲他們看得很清楚,徐濟的槍法之中沒有一招是怪異的槍法,普通得就好像每日三餐的白開水一般常見,可是那其中有一種樸素到極點的無懈可擊。
徐濟把槍法中最普通的招數發揮到了極致,正好像是一位美女洗盡鉛華。人們才驀然發現,這是一位絕代佳人。而這也是陳到槍法的本質,不求華麗,只求最簡單最直接的殺傷。槍法和陳到一脈相稱的徐濟自然是學到了精髓。
“你們發什麼呆?”徐濟又刺倒一人後,轉過頭來皺着眉頭看向身後的一衆士卒道。
這些人才如夢初醒,紛紛挺起手中的長槍。配合着像流水一般向敵人殺去。
“這絕對不是我們以前遇上的波才大軍!”
此時已經恢復了冷靜,一邊突圍一邊觀察着周圍形勢的紀靈環顧左右。心中駭然想道:這隻兗州軍隊的裝備比自己在東郡城外遇見的高順的部隊還要誇張。
那種連續不斷的弩箭、還有這些兗州軍手中的那一看便知道是利於劈砍、輕便之極、銳利無比的戰斧,別說自己從未見過。甚至是自己做夢也想不到的武器。
而這支軍隊的人數並不多,眼前看似乎只有兩千多人左右,可是無疑是自己見過的兗州軍中最精銳的部隊,他們的配合有着簡練的規律,他們的呼吸有着奇妙的節奏,他們的攻擊有着瘋狂殘酷的冷靜。這隻軍隊全身上下都有一種讓人感到窒息得想要發瘋的殺氣。
單單從殺人的技巧上看,每一個人都不遜於戰將的水準,只怕這裡面的每一個士兵拿出來,都可以到其他的諸侯軍隊中當衝鋒陷陣的能手。
這隻兗州軍是怎麼訓練的?
若是這也是波才大軍的一部分,那麼波才這個曾經的草寇訓練軍隊的能力實在是太驚人了,而且根本就在高順之上。這莫非就是當年徐濟要收服波才的緣故?不過這個想法也只是在紀靈腦子裡一閃而過,因爲他馬上就被一聲大叫驚醒了。
“你就是紀靈?”孫觀大大咧咧地出現在紀靈的面前,“我乃是兗州軍將領孫觀是也!”說完話,孫觀也不管紀靈反沒反應過來,擡起手中刀,一刀向紀靈砍去。
紀靈正在神思恍惚間,突然一把大刀出現在自己的面前,嚇了一跳,連忙擡起自己手中的三尖兩刃刀,向上一擋。
“當——!”的一聲,孫觀雙臂被震得發麻,暗叫一聲厲害,同時心中大叫痛快。纔要還手,卻見紀靈的那把三尖兩刃刀飄飄然向自己的脖項處襲來,根本就分不清楚到底是劈砍還是猛刺,心中大駭,連忙使出救命絕技,手中長刀奮力向紀靈的前胸砍去。竟然是以命搏命、兩敗俱傷的架勢。
紀靈本來就沒有心情和孫觀決鬥,在萬般無奈下,唯有把自己的三尖兩刃刀稍微向旁邊的地方微微傾斜,讓過孫觀的要害。
兩人策馬而過,血光迸濺。
孫觀的前胸鎧甲被劃開了一個大大的口子,鮮血正在迅速地從孫觀的傷口處流出。
孫觀看也不看,朗聲大笑道:“痛快!閣下真是高手,難怪高將軍也留不下你!”
“高順?”紀靈目光閃動,沉聲道:“你的消息倒是靈通!想在山陽城還在我們的手裡,你們和高順又是怎麼互通有無的?”
孫觀一怔,暗呼厲害。沒有想到這個紀靈如此心細如髮,在這等生死攸關的時刻還能發現自己話語中的漏洞。端的厲害!
孫觀也是見過大場面的人物,早年間便是泰山羣盜的頭領。雖然武功一般,但是胸襟見解非同一般,反應更是不再當時身爲小頭目的臧霸之下,心知自己剛纔說話露了馬腳,若是今天不能抓住紀靈,這紀靈回到袁術身邊,那便不難分析出來陳蘭那裡出了問題,甚至會懷疑到張燕的身上,那就不妙了。故此聞聽紀靈此言。頭腦飛速旋轉,表面上故作漫不經心道:“這又什麼了不起?你看看眼前的我兗州的兒郎,告訴你,在我家波帥大軍中,多的是精於隱匿潛藏的高手。傳遞個小小的消息有什麼了不起?”
紀靈僅僅是隨口一問,並不是真的起了疑心,趁着孫觀回答自己問題的時候,大吼一聲,舉起三尖兩刃刀。向孫觀衝去。
孫觀哪裡想到紀靈也會玩這一手聲東擊西,措手不及之下,馬上就要血濺當場,卻沒有想到此時從旁邊伸出一把銀槍來。神乎其技的點在了紀靈的三尖兩刃刀的尖端上。
紀靈全身如遭雷擊,氣血翻騰下,說不出的難受。
徐濟出現在紀靈的面前。看着雙手虎口鮮血長流的紀靈,悠然自得道:“紀靈將軍真是了得。沒有想到竟然把三尖兩刃刀事到如此境界,真是出人意料呢!”
紀靈雖然認不得眼前此人。但卻驚異於眼前此人的武功,只一槍便可知道這人武功在高順之上,只是兗州到底哪一號人物有此本領?
不過紀靈聽了徐濟稱讚自己的話,卻以爲對方是在出言挖苦,不由得惱怒道:“閣下何人?要知兩軍陣前,強者爲王,血濺當場紀靈也全無半點怨言,何必語出諷刺?閣下的武功雖強,也不是天下第一!”
徐濟眼中帶着欣賞地看着紀靈,溫聲道:“紀靈將軍誤會了,在下卻沒有半點諷刺的意味。”
看了一眼紀靈手中的三尖兩刃刀,徐濟微笑道:“三尖兩刃刀看似兩用,其實卻是一種邯鄲學步,畫虎不成反類犬的武器,這種武器既不利於劈砍,也不利於刺殺,更因爲前面三尖兩刃的設計,揮出時總是有一種飄浮的感覺,根本就是難以用力,十分力氣能夠使出七分就了不起了,所以能夠練成的人少之又少,沒有想到這把無用的武器到了紀靈將軍的手裡竟然有如此的威力,真是難得!”
紀靈聽了徐濟的一番話不由得驚出了一身冷汗。
徐濟繼續道:“使用三尖兩刃刀還不如使用方天畫戟,雖然方天畫戟的頭部過重,但是殺傷力絕對在三尖兩刃刀之上。但是方天畫戟的缺點和三尖兩刃刀的缺點一樣明顯。這人世間除了呂布呂奉先這等可以分心二用又臂力和反應驚人的人才可以把方天畫戟練到如此出神入化的境界,紀靈將軍雖然天賦驚人,但是和呂布呂奉先比起來還差得太多。我看紀靈將軍還是專心練刀又或者練習長矛和長槍,假以時日,武功必會突飛猛進!”
紀靈雖然見對方這般不看好自己,但還是被說得心悅誠服,不由得對徐濟道:“閣下何人,有這般見識和無功,在兗州應該不是無名之輩。”
徐濟哪裡會透露自己的身份,莫測高深道:“兗州軍中像我這種無名之輩多如過江之鯽,又何足掛齒?我看現在讓將軍下馬投降,將軍一定不會同意,那就讓在下領教一下紀靈將軍的高招吧!”
話音未落,徐濟手中的銀槍便化作一道銀線向紀靈標去!
紀靈無暇多想,連忙揮出手中三尖兩刃刀去格當徐濟手中的銀槍,誰知道自己的肩膀先是一痛,然後自己的三尖兩刃刀擋了個空。
紀靈無暇看自己的傷口,因爲轉眼前徐濟的銀槍又到了自己的眼前,紀靈的三尖兩刃刀再一次格擋。
然後,再一次被刺傷,再一次格當空。
徐濟閃電般連刺瞭如同行雲流水的十七槍,紀靈連擋了十七下,卻被徐濟刺了十七個小洞,手中三尖兩刃刀卻連徐濟銀槍的一根毛都碰不到。
可是紀靈卻難過的想要吐血,紀靈不是在乎身上的槍傷,而是受不了現在的好像地獄一樣的感覺,越到後來,徐濟出槍越快,紀靈相應地加快了手中三尖兩刃刀揮舞的速度。
在徐濟銀槍的刺激下,達到了自己生平以來最快的速度。
可是越是如此,紀靈卻覺得自己難以控制手中的三尖兩刃刀,這把自己使用多年、飽食無數敵人鮮血的趁手武器忽然間不好使起來,一個勁兒地向自己揮出的目標的旁邊飄飛,弄得自己氣血翻騰。
越來越難受。不過卻更加強烈的體會到徐濟剛纔對自己說的話。
這時候,徐濟的第十八槍已經飈向了紀靈的大腿。
紀靈強忍下翻騰的氣血,勉勵橫起三尖兩刃刀,想要擋開徐濟的銀槍,卻驀地眼前一黑,從馬上跌落到地上人,昏死過去。
徐濟心中微笑:經過這場戰鬥,紀靈應該已經知道自己武功弱點了,若是這紀靈肯投降自己,假以時日,自己麾下就會多一員和高順旗鼓相當的將軍。
最難得的是這個紀靈行軍打仗非常不錯。而這也是徐濟親自前來的緣故,剛剛一場戰鬥看似自己一直處於上風,但這卻也是他的極限了,他畢竟並非是常年堅持習武的武人,早年的身手還留下這些已經算是保持的不錯了,若非無奈他也絕不願意冒這個險,但現在看起來效果卻還算不錯。而這時徐濟也有時間遮掩一下自己後背的冷汗了。
與此同時,徐濟一擺手,便有人把昏迷中的紀靈綁縛起來,押了下去。
紀靈被抓,手下的大軍徹底亂套了,先是紀靈的那些親兵和手下將領作鳥獸散,然後就是那些普通士兵開始四散奔逃。
徐濟很快就恢復正常,此時轉過頭來對有點目瞪口呆的孫觀微笑道:“孫兄,你剛纔回答紀靈的問題真是深得我心!”
孫觀卻如在夢中小聲道:“主公的身手果然不像外人所說的那般,似乎並不弱於管亥大哥,怎地主公看似文弱卻也有這般身手?可是主公分明還未全力以赴啊。”
徐濟微笑不語,早年的風餐露宿和艱苦的磨練令自己受益匪淺,但這些事情卻沒有必要掛在嘴邊。何況他的身手也就止步於此了,當初自己重新拾起這些之時問過史阿,史阿也實言相告自己今生再努力也就是這樣了,年少時那一次重傷傷了他元氣的根本,也得虧是徐濟這些年多加練體,否則若是真如尋常書生那般現在必定會越發虛弱,而那樣的結果就是所謂的英年早逝。而這件事除了陳到和史阿之外,再無人知。
想到英年早逝,徐濟不由得心中一嘆:只是可惜了文聘,文聘的成就應該遠遠不止於此的。
勉力拋開傷感,徐濟一擺手中長槍,高喝道:“給我殺!”
幽影大吼一聲,開始趕殺沒有抵抗能力的紀靈大軍。
紀靈大軍的敗退標誌着袁術在兗州的南部已經徹底的喪失優勢。
隨之而來的,就是徐濟、高順、波纔等人的連番攻城拔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