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徐濟對於黃巾的戰鬥力是非常不屑一顧的,但那是就正面作戰而言,趙宏顯然完全沒有正對作戰的意思,他似乎深知正面的作戰能力,黃巾是拍馬也趕不上官軍的,但是守城就能無限的拉近雙方的戰鬥力,因爲黃巾有地利,居高臨下的佔據優勢,同樣還有迴避不了的問題是孫堅部不過兩千人,即便加上皇甫嵩和朱儁的的後軍也不過萬餘人,即便再有秦頡和荊州刺史徐璆的援兵,但是徐濟仍然不認爲能夠有攻打宛城的能力,十餘萬的黃巾也許能被騎兵的衝擊擊潰,但是宛城的高牆徹底抵消了騎兵的衝陣能力,而攻城,向來是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的行爲。
當然徐濟也只是煩惱,宛城並非沒有辦法攻破,但是顯然需要更長的時間,更多的士卒,而問題就在這了,漢靈帝能調遣更多的士卒來嗎?顯然不能,盧植所部在冀州應對張角的主力,顯然不會有更多的兵力來支援南陽。那麼漢靈帝還能等嗎?同樣明顯,靈帝一刻都不願意等待,就算他有耐性稍稍等待,但是必然無法接受朱儁和皇甫嵩在南陽一直這麼耗着,而南陽顯然不是那麼容易就能攻下的,而若是想要速效,那麼只能取巧,但徐濟憂心的正是這些。
當然,徐濟得到陳到的告知就意味着孫堅同樣得到了這個消息,而這對於孫堅來說更是麻煩,朱儁的本意是希望孫堅能夠先挫挫黃巾的氣焰,如果可以甚至能夠誘惑黃巾分兵對孫堅動手,然而趙宏的堅守城池使這一切全部化爲泡影,對於這樣的局面孫堅不得不傳令快馬把這個消息送給朱儁,因爲戰術意圖沒有實現孫堅需要朱儁的下一步指示,當然他也可以自己決定,但是顯然孫堅深知爲人部下的忌諱。
當然也還有一點,孫堅並不想自己考慮這個麻煩的問題,因爲漢軍此時幾乎算得上進退兩難,進擊宛城短時間內難以有所成效,但是不前往宛城卻又違背聖令,朱儁收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正是入夜時,對於這個突如其來的消息,朱儁想的就比徐濟要多,他甚至在想是什麼導致趙宏在佔據人數的優勢時仍然選擇守城,想到了爲何趙宏能夠在張曼成戰死短短數日後就能收攏十餘萬黃巾,朱儁想到了遍尋陽翟不見的波才,只有這個潁川的渠帥有這般能力。
而對於已經領教過漢軍厲害,吃過虧的波纔來說,朱儁有些無處下手的感覺,儘管黃巾處於上風卻依舊選擇最穩妥的守勢,波才顯然絕不會再次允許自己犯錯,而這種謹小慎微的對手纔是最麻煩的,但是朱儁仍然決定前往,而且他也不得不前往。
就在此時,徐謙也領着近五百人的人馬抵達穎陰,當然這些人是不能明目張膽的入城的,不說守城士卒不許,百姓民心初定,見到這幫刀槍火海里摸爬滾打的悍卒怕是又不知會惹出幾多麻煩事來,徐謙也幸而頗有急智,分幾撥從不同的城門入城,最後在徐濟的府上集合。
當郭嘉看到這近六百的悍卒嘴裡只說了一句話:“戰爭財果然最好賺,文烈月餘竟然有這般收穫。”徐謙自然將徐濟交代的事情轉告給郭嘉,聞聽徐謙的話語之後郭嘉面色一苦,嘆道:“我郭奉孝是欠了徐文烈幾多錢財?這才逍遙幾日就又有這許多麻煩事?罷了,友讓,你去請文伯領你們去文烈準備好的地方暫且住下,待時機成熟我會着人尋你。”
徐謙當然領命便去了,而一俟徐謙一走,苦着臉的郭嘉瞬間面色嚴肅,遙望南陽的方向,喃喃道:“真的是時候了嗎?文烈,是否有些操之過急了呢。罷了,且去問問文若而今如何,但願真如文烈所料。”念及此處郭嘉不再耽擱,起身便出門忘荀彧府上去了。
而徐濟在穎陰佈下的步步算計,也就從這一刻開始浮出水面,郭嘉將會全權負責,而徐濟此時卻正在孫堅面前,擺在他面前的地圖和情報都讓徐濟苦惱不已,想必孫堅也正是因爲這個緣故纔要尋徐濟前來商討,孫堅給徐濟帶來的新的信息是,朱儁猜測神秘失蹤的波才,此時應當就在宛城裡,而這讓徐濟更加無從下手。
一如朱儁所想,如果波才的確在宛城內,那麼幾乎可以肯定只要波纔不失勢那麼黃巾絕不可能出城一戰,攻克宛城也就無從說起,這違背了徐濟隨軍前來的目的,徐濟已經找到了辦法,但是和想要實施卻真的需要孫堅的配合,但是顯然孫堅並不信任徐濟,儘管徐濟是朱儁指派給他的參謀。
徐濟首先需要面對的問題就是如何取得孫堅的信任,因爲徐濟只有參謀軍事的權利卻唔半點兵權,畢竟他不過十二的年紀,就算再怎麼有功勞也是無法叫人完全信任的。當然徐濟認爲自己的策略也必將是朱儁能夠想到最好的辦法,但是等朱儁前來再進行這個主意只怕就沒有那般容易了,朱儁和皇甫嵩畢竟是成名已久的戰將,孫堅此時尚無那般響亮的名號,而需要離間波才和原張曼成麾下的黃巾必然需要名不見經傳的人,只要故意詐敗讓波纔看出來,那麼波才必然不肯趙宏出兵,而黃巾其餘部衆九二必然心生不滿,甚至不需離間,只要令波才的話語權變得不再重要,那麼宛城旦夕便可破之。
而犧牲掉的,只能是孫堅的名聲,孫堅此時是以作戰勇猛,每戰必勝的名聲爲人所知,他豈能甘願用自己的名聲換取一個不知有幾成成功機率的計策?而徐濟正在爲此與孫堅磨嘴皮子。
事實上孫堅對於自己這個名聲是不太在乎的,但是架不住黃蓋程普兩個人的勸誡,對於孫堅來說個人榮辱並不算的上很重要,至少對於此事的孫堅來說,大漢的社稷安危在他心目中的分量是遠遠大於個人的榮辱得失的。而程普和黃蓋則不是這麼認爲,他們是孫堅的家臣,他們當然不能坐視自己主子的名聲因爲一個小子並不保證結果的計策就隨意的丟棄。儘管他們也同樣關心漢室的社稷,但是對於宛城這座堅城而言,他們不認爲有孫堅所部足夠的能力去攻打,他們的觀點很簡單:等待朱儁和皇甫嵩率部前來再做決定。
這不能說是錯的,但是徐濟明白,現在是必須把握時機的時候,這時候能很大程度上的通過詐敗來削弱波纔在宛城黃巾軍中的話語權,甚至能夠逼迫波才動用武力鎮壓反抗的黃巾部衆。但是一旦朱儁和皇甫嵩率部抵達,在畏懼於朱儁和皇甫嵩的威名之後,盤踞宛城的黃金也許會更加的團結于波才的左右,那麼,一座堅守不出的宛城絕不是漢軍願意面對的宛城。徐濟必須把握每一刻他能夠爭取的時間去謀劃,越快結束南陽的戰役越有利於他迴歸潁川,他的最終目標還是潁川,他需要很多很多能夠爲他所用的人,他需要一塊地盤,他需要鉅額的錢財,但是這一切都必須建立在他擁有一定的地位之後才能夠實現,而黃巾起義被鎮壓之後最後能夠平靜的時間絕不會太長,徐濟知道自己時間已經十分緊迫了,所以他不得不冒着觸怒江東猛虎的危險來遊說孫堅,儘管他對於自己這個誘敵和離間相結合的計策並不是那麼的有把握,但是徐濟肯定這至少能給波才帶來巨大的麻煩,而只要波纔有麻煩,那麼宛城就不是鐵板一塊。
很快,孫堅就做出了決定,因爲徐濟的一句話,其實徐濟的遊說孫堅不爲所動,但是唯獨一句話說到了孫堅的心坎上:“將軍蓋世英豪也,心憂漢室,自是該爲世人稱道,然凡豪傑皆譭譽參半,將軍今日不過詐敗,卻可就不世之功,此爲將軍所得也。宛城黃巾不足爲慮,文烈所憂者,波才也,然此賊實乃潁川黃巾渠帥,南陽黃巾豈能輕服?只需間之則事成也,黃巾賊寇不曉戰陣不識兵法,將軍欲破宛城,易也。”
孫堅要的很簡單,功勳,因爲孫堅出身也不好,世代經商,他也並非以文才爲人稱道,人呼爲“江東猛虎”便可知其人必勇烈過人,那麼孫堅他想要光耀門楣只能依靠他的勇烈,依靠他的戰功一點一點的積累。而徐濟的“不世之功”讓他心動了,如果徐濟是他至交好友,孫堅說不得也就什麼都不想就照着做了,但是徐濟不過是十二歲的孩子,就算按照漢時的算法也不過十四,這個年紀和並不能算得上親密的關係使孫堅並不能夠完全的把自己的信任交給徐濟。
就在孫堅抵達南陽的第二天就率部來到宛城城下搦戰,當然沒有人出戰,孫堅也早就料想到了,何況徐濟也說了,這第一天必然是不會有什麼效果的,索性孫堅就做的更絕,下令士卒就地休息,於是孫堅所部的士卒什麼侮辱挑什麼來,當然,在一箭之地外做這種事情,城上的弓箭手也毫無辦法,只能這麼幹瞪眼看着。
城樓上一個中年將軍模樣的漢子皺眉看着城外孫堅麾下的這些士卒的行爲,轉過頭對一個臉有刀疤的人說道:“就這麼放任孫文臺這麼羞辱吾等?不過千餘人,我只需一部黃巾力士就足以殲滅了。”
在看那刀疤男,赫然便是波才,只是毀了容,但是雙眼裡卻變得更加凌厲和殺氣濃重:“趙宏,漢軍狡詐,若非身後有伏兵安敢如此明目張膽的放肆?若是領軍出城只怕正中漢軍下懷,吾等只需堅守宛城,漢軍遠來糧道綿長,不能久持,時日一到漢軍自然便散了。”
趙宏聽罷狠狠的看了一眼城外的漢軍士卒道:“我必手刃孫文臺以消今日之恨。”
身後的波才聲音陰冷:“波才只要兩個老匹夫的首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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