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範看着明白過來的徐濟,鄭重其事地說道:“曹孟德目光長遠,絕非是馬騰抑或張魯等輩所能比擬,更非像孫策劉備那般不瞭解主公的爲人,而且曹孟德本身能力便不容小覷,這也是主公自己說過的,相比於其餘諸侯曹操毫無疑問是傑出的人才,無論是軍事還是內政都是當世數得上的人物,所以,他纔會是最瞭解主公的難纏人物。像這等梟雄制定的計策豈會和馬騰等輩同日而語?”頓了一頓,桓範神色凝重地繼續說道:“時至今日,我兗州幾乎算得上無敵手於天下,若是我北方諸州改制完畢,再在朝中掃除異己成功,那麼天下則盡歸我兗州。這一點曹操當然明白,也許其他人寄希望於短暫的和平時期能夠迅猛發展,達到可以與我兗州看齊的境界,但曹操卻知道這件事情很難,故此,別人的計策是爲了拖延時間,而曹操的計策卻是爲了徹底擊敗我兗州,但要想擊敗我兗州,那就絕對不能從外部下手,而應該從內部分化瓦解纔對。”徐濟笑道:“射人先射馬,擒賊先擒王,若是想要分化瓦解兗州,最好的辦法當然是讓我徐濟舉止失措,令手下人離心離德了。說到衆叛親離,那最好的事情莫過於從我的家事入手。”
桓範冷然道:“主公明鑑,正是如此,所以曹操現在特別希望發生的三件事情:首先是蔡琰小姐與主公意見不合,此其一也;主公沉迷尹氏的美色,無奈於家中的妻妾爭風吃醋,此其二也;主母伊寧誕下少主,此其三也。”徐濟有點費解道:“前兩樣我想到了。後面的那件事情我卻不大明白。”
桓範傲然道:“主公莫要忘記,在我兗州。還有一個世家大族對主公影響深遠。”
徐濟鬧中靈光一現道:“荀氏家族?”桓範點了點頭,肯定道:“主公明鑑,雖然荀氏一族這一代有荀彧和荀攸兩位先生投效與主公麾下。往上也有荀諶先生,但這正是我兗州的問題。他們三人手中掌握的權力足以動搖主公的根本,我雖不認爲他們會背叛主公但荀氏一族的這種近乎傾族的投效毫無疑問代表着他們對主公的看好,但偏偏他們卻根本無法控制主公,畢竟,他們也是世家大族,而且還是經學世家。”
頓了一頓,桓範又道:“按照我兗州的法度,若是伊寧主母誕下麟兒。那麼我兗州的下一代主人便有了着落。但問題的關鍵是伊寧主是公主的身份,如今大漢的局勢如此其實這個身份也早已無法限制主公,而且主公如今除了蔡大家之外也並不妻妾,荀氏一族對主公更加無法控制,若是如此他們是否甘於爲主公的馬前卒呢?再者劉繇也是個問題,未知主公預計如何處置,這小子和曹孟德的關係據說是十分緊密的,如今與我兗州雖然看似更加親近但難保不會背後給我們使絆子。”徐濟倒吸了一口冷氣。這方面地事情他倒沒有想過,沉吟半晌道:“這事情其實也好辦,畢竟劉繇本身就已經投靠了曹操。而且現在只是徒有虛名的揚州剌史。若是我真想他這刺史之名不過就是個笑話,至於荀氏一族的事情我找個時候與荀彧說說便是,倒是伊寧。我只怕她會受荀氏一族中有心人的挑撥。。”
桓範搖頭嘆道:“主公,問題的關鍵就在前兩件事情上,若是伊寧主母聽說主公在長安爲蔡琰小姐在政治上有諸多的屈服,又和這尹氏打得火熱的消息,您說主母會有什麼想法?”再嘆一口氣。桓範搖頭道:“一個女子,所要的無非就是可以託付終生的丈夫和孩子,當她發現丈夫和孩子都靠不住地時候,那就會想辦法把自己變得強大起來,而這。就是女子干政的開始若是我兗州出現這種局面,那簡直就不可想象。至少主母的身份足以團結一批賊心不死的世家大族了。而接下來必然是軍政大權受到影響,主母的眼界和能力自然毋庸置疑然而那些世家大族卻不好說的緊啊。”
徐濟想想的確如此。一個在世人眼裡身份尊貴的大漢公主伊寧;一個心高氣傲,有着自己見解和主張的蔡文姬;一個蓄意搗亂,另有所圖的尹氏;若是再被操發現那沒名沒分的張夫人和自己的關係,一旦鬧起來,那自己的這後院恐怕真的是天翻地覆。後世有句話叫做“自古清官難斷家務事”,徐濟又哪裡有本領在其中周旋?到時候只怕會在幾個女人之間疲於奔命。
曹操所希望的三件事情的確可以影響到自己,而且全部都是從微不足道的小事下手的。
不過幸好徐濟已經擺平了蔡文姬,而且經過桓範這麼一說,打死徐濟他也不敢去碰那個尹氏。
不過這事情就怕傳出風言風語來,到時候所產生殺傷力是一樣的。想到這裡,徐濟便對桓範笑道:“多虧你的提醒,否則定會誤了大事。”
桓範卻笑道:“主公謬讚了,其實能猜出這些事情來純屬僥倖。”
徐濟搖頭道:“桓範你莫要謙虛。”桓範搖頭道:“主公請恕我直言,眼前這尹氏雖然很有可能是曹操的人,但是又有點似是而非,這計策雖然也和曹操的爲人一般毒辣,但是卻有一種陰柔的味道,似乎這計策是出自女子之手。若非我在兗州時經常和巫祀女神在一起,對女子的各種手段見的多了,這計策我完全看不出來,只有女人才可以猜的中女人心和女人事。”
徐濟搔了搔頭,沒聽說曹操身邊有什麼美女軍事啊,不過仔細想一想,卻不得不承認桓範言之有理。兩人正說着,卻見有人來報,說是甄偐求見。
徐濟便向桓範笑道:“看沒看到,我們的幫手來了,這甄氏家族將來可是文若兄手中殺人不見血的利劍啊。”
於是徐濟便連忙有請,桓範便趁機告退。
不多時,面色蒼白的甄偐施施然進了客廳,拜見徐濟。徐濟現在和甄氏家族可算得上是自己人了。所以言語之間便沒有那麼多的顧忌,微笑着讓甄儼坐下。
自有美婢奉上香茗。
漫碧茶煙繚繞中,徐濟的精神完全放鬆下來。對甄儼道:”令慈貴體可否安康?”甄儼笑道:“託主公地福。家母一如往常。現在家族事務基本上交給我和小妹來打點,家母每天只是陪着伊寧主母在冀州遊山玩水地散心。”
言罷。想起一事,連忙從懷中掏出一封信來,恭恭敬敬地遞給太史說道:“主公,我這次來長安。家母有一封信要我帶來。”
徐濟連忙接了過來,打開信件,迫不及待地讀了起來。信中並未說什麼重要的事情,只是說瓾儼此次到長安完全聽憑徐濟的吩咐,那從字裡行間流露出的柔情蜜意令徐濟魂爲之銷。
良久。徐濟纔看完信,小心地把這封信收拾起來。
瓾儼卻對徐濟道:“主公,母親囑咐我傳話說希望主公在看過這封信之後燒掉。”徐濟聞言一愕,旋即明白張夫人的用心,點了點頭,便把信件連同信封全部燒掉。
甄儼肅容道:“主公。我來長安前,家母囑咐我在長安一切聽從主公的安排。”
徐濟微笑道:“既然你已經知道就好,其實這些年來甄氏家族爲我兗州出力甚多,實在是汗馬功勞。那五萬甄氏家族的族兵全部充公,在關鍵時刻屢建奇功。我徐濟是莫齒難忘地。”徐濟在自己的言語中儘量保持着客氣,畢竟他和張夫人之間的事情不應該讓甄儼知道,否則只怕他不知道如何自處。
甄儼又哪裡知道徐濟的意思?連忙道:“主公說的哪裡話來?這些年來。多虧主公的扶持,我甄氏家族纔會得以發展壯大,比先前更是不知道煊赫了多少。家母自我年幼時便教導我說做人定要知恩圖報。我甄氏家族爲主公肝腦塗地尚且在所不惜,更何況是到長安來做生意發財那麼簡單?”徐濟哈哈大笑,沒有想到在自己印象裡一直斤斤計較的甄儼說起話來這般豪爽,心中歡喜。
徐濟看向甄儼,神秘一笑道:“甄儼你記住,長安的事情你莫要來問我,有什麼疑問便去找文若兄。但我要和你說一句話:爲了我兗州,做一個奸商吧。那樣,你將是我兗州彪炳千秋的大功臣。”甄儼聽得一頭霧水。不過卻沒有問爲什麼,這幾年,跟着兗州的政策走,甄氏家族的生意越做越大,變成了一個商業世家,過去那些在家族中對張夫人地政策持有非議的人現在全部統統閉上了嘴巴,尤其是甄付的事情,更是起到了殺一儆百的作用,任誰也想不到,袁紹那麼秘密地劫持行動居然被兗州軍輕易化解。
至此,兗州在甄氏家族人們的心中被擡到了一個不可戰勝的地位上。甄儼前腳走,糜竺這徐州富豪便來了。這可是絕對的故人,甚至稱得上徐濟的兄長,郭嘉能那麼簡單的拿下徐州也多有依仗這位兄長的幫助。
但徐濟更清楚自己這位兄長絕對是公私分明的人,這也導致了徐濟一見這笑容可掬,膽識過人的大商人便覺得頭疼,自從自己掃平兗州以來,這位兄長便張羅着要把自己的妹子嫁給自己。
對於妹子投懷送抱的事情,徐濟現在早就有些麻木了,畢竟在這時代看得多了,但問題是這個美女太麻煩,畢竟糜竺也是世家大族,而且和甄氏家族不大相同,他們在學術上還是有些聲望的,政治上的家族性很強,以前陶謙活着的時候,糜竺和他的弟弟糜芳便分別把持徐州的軍政兩界。弄個美女妹子左送右送,自然還是想要從自己的身上撈好處了。這是徐濟最不想看到的局面。故此時常躲着糜竺。再加上剛纔桓範的一番分析,徐濟更是避之唯恐不及,生怕自己的後院火着的更大。現在糜竺就在自己的眼前,想躲是來不及了,唯有走一步算一步了。
徐濟硬着頭皮請糜竺坐下,後者卻好像有話要對徐濟說,故此失去了往日的沉着淡定。
糜竺不開口,徐濟當然也樂得迴避,只是有一搭沒一搭的和糜竺閒聊。
終於。糜竺忍不住了,對徐濟常常看到:“主公,糜竺有一事要向你請罪。”說罷。拜倒在地上。
徐濟聽得是莫名其妙,一頭霧水之下他也不好擺什麼臉色只得笑道:“你先說什麼事情。我兗州法令雖然森嚴,但是卻條理明晰,若是你真的犯錯。誰也救不了你。但若是可有可無的事情,那便無所謂了。”
糜竺頭上的冷汗終於下來了,下定決心咬着牙道:“主公,屬下想要爲小妹退婚……”
徐濟正在喝茶,聞言差點噴了出來。
天下還有這樣的好事嗎?
不過糜竺這麼一說,徐濟反倒擔心起來。是不是徐州出了什麼變故。
糜竺看徐濟臉上陰晴不定。更加汗流浹背。
徐濟穩住心神,冷然道:“你先起來,這事情何我兗州法令無關,你無須向我請罪,這是你情我願的事情,但我卻想知道原因是什麼。”糜竺這才送了一口氣。站起身來,想起一事,連忙從懷裡掏了一封信出來,雙手遞給徐濟。恭聲道:“主公,這有一封徐州別駕虞翻的信件。說主公看過便知。”
徐濟連忙戒了過來,那信封封的極爲細密。這乃是兗州秘法,當然是爲了防止有人偷看。徐濟檢查無誤後,打開信件認真地讀了起來。那信上虞翻的第一句話便是要徐濟在讀信地時候一定要冷着臉,不要露出高興的樣子。
後面才說到事情的始末。
原來虞翻來到徐州之後,發現徐州的地方勢力極爲強大,尤其是以陳登爲代表,要在這裡改革困難重重。以張昭之才也疲於應付世家大族千奇百怪的招數。不過虞翻很快就找到了一個突破口,那就是一直與兗州關係密切的糜竺,要是可以徹底地把糜竺拉過來,那麼徐州改革的壓力就會小很多。
最好的辦法莫過於徐濟娶糜竺的妹妹過門。
但是虞翻也預料到了徐濟的擔心。生怕糜竺就此在徐州做大,故此退了求其次。想出一計,要糜竺心甘情願就範。虞翻的辦法很簡單這小子在徐州利用各種機會對糜竺的妹妹展開了猛烈的追求攻勢。並用他的學識和風度以及近乎無所不能的才幹,征服了糜竺的妹妹那顆春心初動、崇拜英雄的小女孩的心靈。
隨後,虞翻便生米煮成熟飯,在牀榻上全面征服了糜竺的妹妹,然後才故意透露給糜竺知道。糜竺知道後追悔莫及,不過事已至此,而且又不能把兩人怎麼樣,唯有想辦法化解眼前的“災難”,當然反叛他是想也不敢想的,兗州軍的厲害他是領教過了。這會兒徐濟的實力和當年那個遊學至徐州的落魄後生已經完全不同了,現在站在徐濟面前糜竺都覺得自己有些心虛。
正在彷徨無計時,虞翻主動來找他,說這事情他來解決,要糜竺帶上書信一封,來長安對徐濟實話實說。
虞翻在這封信中反覆強調自己對糜竺的妹妹也是一片真心,要徐濟放心。並且希望徐濟在糜竺面前裝模作樣,不要露出太多的喜悅,否則糜竺會看破他地用心。看完這封信徐濟不由得心中叫好:好個虞翻!居然爲我化解了一個難題。
虞翻這麼做在很大程度上減落了徐濟有可能產生產生的家庭危機的可能性。
徐濟登時心中大快。
也難怪糜竺現在這麼害怕了,因爲徐濟和糜竺妹妹的事情雖然沒有定下來,但也算必然之事了。不過現在卻避免了這個麻煩,但不管怎麼說,虞翻和歷史上的糜夫人也算是天作之合了。
最關鍵的問題是糜竺會因爲這件事情產生負罪感,可以想見日後他定會定兗州言聽計從,如此,徐州的缺口人才算是真正的打開。
尤其是現在,徐濟更覺得虞翻這封信有一種久旱逢甘露之感。現在長安的經濟峰會正在全面展開,自己非常需要各地大商人在支持,雖然有甄氏家族,但是獨力難支,現在若是可以得到糜竺的全力支持,那當然最好。
虞翻紫計本欲是雙管齊下,卻收到了一石三鳥之功。想到這裡,徐濟把信放在一邊,故意虎着臉看着縻竺,弄得後者膽戰心驚後,纔在面上露出無奈的神情,長嘆一聲道:“落花有意,流水無情,人世間什麼都可以爭,但位有一個‘緣’字不可強求。君子有成人之美,看天下有情人終成眷屬不是一件很美的事情嗎?隨他們去吧。”糜竺聽到此語,方纔放下心來,雖然對徐濟那一套在後世紀陳詞濫調現在聽來去新穎的說辭有種耳目一新之感,但是更多的卻是死裡逃生的喜悅。
徐濟又對糜竺冷然道:“不過你要搞清楚,這事情不是我法外開恩,而是我兗州的法規如此,雖然婚姻大事可以包辦,但是前提條件是不得與個人意願想衝突,否則無效,現在令妹的意願乃是虞翻,我雖然是兗州之主,但也不會違抗我兗州的法令。”糜竺這才“明白”爲何虞翻那般有恃無恐,又哪裡知道這其中另有玄機?連忙陪笑道:“我那妹子實在是沒有福氣……”
徐濟一擺手道:“婚姻這件事,那是如人飲水,冷暖自知,外人看上去好的未必就是絕配,兄長你不可強求。”
看着糜竺聽到徐濟的這個稱呼便知道徐濟並無真心責怪之意,這也說明徐濟還是念着他的舊情的,畢竟沒有他徐濟想拿下徐州並且坐穩只怕沒那麼容易。正當糜竺慶幸只是徐濟卻又冷笑道:“不過說起來,這事情真正的罪魁禍首並非是虞翻又或者令妹,而是你這當哥哥的不知道妹妹的心事,纔會有這樣的尷尬,你說你可叫我說你什麼好?
糜竺底下頭,一副認錯的樣子,對徐濟道:“主公,要打要罰悉聽尊便。”
徐濟心中大喜,現在人爲刀俎,我爲魚肉,既然糜竺這麼心甘情願的當冤大頭,自己若是再拒絕,只怕連老天爺都會怪自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