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圉縣(三)

前方正是祭祀之地,迎接徐濟的正是劉賢本人。除此之外便是守備森嚴的祠堂外圍。

“志元拜謝督郵大人賞光駕臨。”劉賢說這句話的時候儘管帶着微笑,但是話語裡的意思可是一點都不像是字眼裡的那般開心,反倒是帶刺的擠兌徐濟。或者說,是隱晦的揶揄。

徐濟微微一笑,這種小小的伎倆他向來是不會太在意的:“縣尉大人太客氣了,徐濟一介布衣,承蒙皇恩方能有今日的身份。不比縣尉大人出生望族。”話便只說到這裡,但這卻是綿裡藏針的反擊,典型的徐濟式反擊:不求有什麼巨大的聲勢也不需要致命一擊,更沒有什麼氣勢,徐濟要的只是讓劉賢不能達到自己的目的就可以,即便這只是讓他不爽。

劉賢聞聽徐濟這話當即有了不愉之色,任誰被這麼軟綿綿的一句話噎着都不會舒服的,徐濟話裡話外不外是揶揄劉賢是依靠家世才得以成爲圉縣縣尉,而他徐濟卻是靠着實力自己爭取得來的。顯而易見的是徐濟是看不起劉賢的,但是劉賢卻反擊不得,或者說他無法反脣相譏,因爲徐濟說的是現實,徐濟是有功勳在手的,劉賢有什麼?他什麼都沒有,而這也註定了劉賢氣勢必然弱了徐濟一籌。

此時徐濟堵住了劉賢的話頭之後方纔有閒暇注意起周圍的情況,劉賢顯然是有所準備的,即便是祭祀也駐有數百人守備,這還只是明面上的,至於他是否還安排有暗哨和埋伏則無從得知。但是徐濟卻隱隱能夠嗅到平靜之下的一絲絲肅殺。徐濟突然就笑了,他和劉賢互相謀算對方,卻都終歸沒能完全算死對方,雙方仍舊都有置對方於死地的力量和方式。這對於徐濟來說,的確算得上是一件有趣到足以發笑的事了。而對於劉賢來說何嘗不是如此?只是劉賢卻未必能覺察到徐濟隱藏起來的殺招。

當然,劉賢是沒有發覺徐濟揹着他搞的那些小動作的,但是對於此時徐濟的笑,劉賢覺得在他眼裡格外的刺眼。劉賢冷冷哼了一聲道:“督郵大人,裡面請,待圉縣的各方代表到了便開始祭祀,煩督郵大人稍作等待吧。”說罷也不理會徐濟,拂袖便走。

身後的徐濟露出了更爲快意的笑容,之後的勝敗且不論,在氣勢上徐濟已經隱然佔據了上風,他在暗,而劉賢的實力卻是擺在檯面上的,這叫原本並沒有取勝信心的徐濟突然間樂觀起來,劉賢顯然並非徐濟的對手。或者說,劉賢顧忌的東西要比徐濟更多,而這就足以將他的優勢一點一點的葬送。

而之前領路的小廝這時也重新走到徐濟前面爲他領路,徐濟這一路倒是安靜的沒有在說話,他也不認爲現在說話有什麼價值,倒不如省點力氣,今天可是還有一場不見硝煙的戰爭等着他呢。

祠堂的外圍都駐有劉賢麾下的圉縣守卒,而這顯然絕對並不是劉賢的全部安排,至少徐謙就告訴徐濟他在祠堂裡就覺察到了不下五個的暗哨,顯然劉賢是預備對自己動手了,但是徐濟卻並不懼怕,自己畢竟是督郵,劉賢絕對不敢明着隨意動手,只要徐濟不給他機會徐濟有把握至少能夠拖延到毛階尋找到機會給予劉賢致命的打擊,而這也是徐濟不惜親自冒險赴會的原因。

徐濟身後的徐謙已經完全的進入狀態,他雖然並非絕頂高手但是卻深知自己主上安危的重要性,他此時的精神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集中。徐謙明白只有徐濟能夠給自己施展的舞臺,即便是糜竺都不能提供的舞臺。這足以讓徐謙拼盡全力去保護徐濟,這也正是糜竺當初要他爲徐濟效力的原因,因爲徐濟不只是自己如今的主上,更是自己上一位主人寄予厚望的存在。

此時的毛階也開始緊張的尋找和等待時機,徐濟幾乎把自己的生死全部交給他了,這對於毛階來說着實不是個小事,他承擔的壓力極爲巨大。何況如今他們還是劣勢的一方,而這注定了他必須更加小心的行事,否則徐濟這一去只怕再無迴轉的機會了。而毛階深明徐濟冒險的舉動帶來的後果也是極端的,要麼是徐濟擒獲劉賢等一衆圉縣地方豪強,要麼徐濟落入劉賢之手,這是破釜沉舟的做法,也算得上徐濟殺伐果斷了,因爲毛階即便再不願意承認也不能否認這的確是極爲果決並且有效的做法。若是徐濟還在猶豫那麼錯過了劉賢自己露出的這個破綻那麼很可能再也難有這種機會,何況劉賢已經開始提防徐濟了。

對於波纔來說,這一次的危機也是證明自己的機會,他投效徐濟之後並沒有也別突出的功勞,而這也讓波才深感慚愧,而這一次波才決定必須取得符合徐濟如此對待自己的功勞,否則難以讓徐濟麾下的衆人信服,正是因此他已經先行的前往城門處了。他要在高順動手之時負責帶人佔據城門,爲陳到的入城做好準備。而陳到也早在之前徐濟的命令之下做好了準備。陳到負責的是壓制住城內的動亂,而這一切都要建立在波才能夠打開城門的前提之下。高順則率部駐留驛館等待。也即是說這三部都在等毛階的命令,只要一處開始行動那麼其餘兩部就立刻行動。

毛階,則在尋覓最佳的時機。

此時的祠堂,徐濟已經被帶到後院,因爲祭祀還未開始因而劉賢也不想在徐濟身上浪費時間,而且限制住徐濟隨意走動就足以便捷的控制住他。而這裡,也是劉賢爲徐濟準備的軟禁場所。但是劉賢也許沒有預料到徐濟也同樣針對他佈置了諸多的安排。

如今的局勢可謂是一觸即發,劉賢和徐濟都在等待。徐濟等的是一網打盡的時機,等的是劉賢給他動手的理由。而劉賢等的是徐濟的動作便於他趁勢擒拿。

徐濟安坐在偏廳裡,面沉如水,雙手攏在寬大的袖子裡,雙目閉合,宛若睡去一般。他身後的徐謙亦是面無表情的筆直的挺立,距徐濟被帶到此處已經過去了半柱香的時間了,沒有人來過偏廳,徐濟也沒有離開過這個房間。

“文讓,你且去看看,劉賢老兒想晾着我,我卻不能讓他如意。你且去看看情勢,記住,不要打草驚蛇!”徐濟輕聲開口說道。

身後的徐謙低聲應諾後便轉身走向門口,徐濟睜開雙眼,雙目中露出的卻是銳利的鋒芒:“劉志元,且看你我究竟誰手段更勝一籌。”

而劉賢此時又在做什麼呢?

“劉公,爲何還不動手?這小子已然落入大人彀中,何不動手?”說話的是陳定邊。

劉賢皺眉撫須躊躇道:“我豈能不知?只是動了手便再無轉圜餘地,這小子如此有恃無恐只怕還有後手,不逼出他的後手,我心實難安。”

“大人,當斷不斷反受其亂,這小子如今送上門了,且不論他的後手如何,只需擒住了他那便是不敗之局了。何況這小子的部下盡皆被他留在驛館中,何來的後手?大人,速決之,切莫錯失良機。”之前爲陳定邊開脫的那個武將模樣的中年人如是說道。

但是即便如此劉賢仍然有些猶豫,畢竟毫無由頭的對一個朝廷任命的督郵動手可是大罪,而且徐濟如此作態實在讓人無法放心,若是出了差池劉賢就等於把自己的性命交到了徐濟手上,這纔是劉賢猶豫不決的原因。劉賢清楚這些世家豪族和圉縣的官吏自然是不會有這種擔憂,他們更不會跟自己共存亡,若是自己失勢他們還可以投靠徐濟,而他劉賢卻絕無這種可能,畢竟針對徐濟的人便是他,而徐濟需要對付的人也只是他而已,他又如何能夠指望徐濟放過他?

只是如今他也不得不爲了,只看徐濟今日的態度足見對他的態度,劉賢感覺的分明,他和徐濟二人只有一個能活着,而圉縣也只能容得下他們二人中的一個。劉賢顯然不想做那個失敗者,那麼爲今之計就只有先行控制住徐濟了。

另一邊的陳到此時也已經埋伏在圉縣之外。這是陳到受命離開圉縣的第三天,而徐濟仍舊沒有傳來動手的消息,即便是深知徐濟的陳到都有了幾分焦急,徐濟從來沒有面對過如今這樣的境況,陳到不免擔憂徐濟的安危。但是看到自己身後這五百士卒,陳到沒有選擇,他只能進不能退,徐濟是陳到的主公,也是對他陳到有知遇之恩還多加培養的人,徐濟要他去做什麼,他就必須去做到。陳到還依稀記得自己當年跟隨徐濟從潁川避難而出之時面對的只會比今日更加艱難,而那個時候都沒有一絲氣餒的陳到自然不會在這樣的情況下就緊張失措,而陳到也對自己主上有着足夠的信心,從長社步入戰場開始,陳到見證了徐濟的成長,不僅僅是智謀,還有徐濟越發凌厲果決的行事。可以說陳到是看着徐濟從一個謀士漸漸成長爲決策者的。而這一點也讓陳到相信徐濟能夠很好的處理眼前的困局,至少,眼前的不會比宛城來的更麻煩了。

當然陳到也並不是完全就沒有擔憂,畢竟徐濟如今是身單力薄,不似當初徐濟身邊還有朱儁和皇甫嵩,也沒有了數萬的大軍。如今徐濟能夠依靠的也就只是自己,或者還有他陳到。陳到知道這一步徐濟走的成與不成就決定了他之後的路途是否順利,成功了徐濟自然能夠以圉縣爲依託,慢慢的掌控陳留。若是失敗了,陳到也有信心保護徐濟安全回到潁川,只是徐濟的仕途卻不免遭遇重創,甚至可能再也無法爲官。陳到當然沒有更多的主意和辦法,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完成徐濟吩咐的事,至少自己要爲主上傾盡自己的全力。陳到是這麼想的,也是這麼做的。

今天的天氣意外的好,希望事情的進展也能一樣好,陳到這麼想到,隨即吩咐小校通傳準備作戰的指令,而這一點,陳到已經做了三天了。每一天陳到都準備着要突入圉縣。

波纔此時也已經在城門處做好了準備,他其實是擔子最重的,不論是陳到抑或高順都有不少的士卒,而他手下卻只有十餘人,而謀奪城門顯然困難重重。但是波纔是明白的,這可不是徐濟要他波纔去送死,而是信任,最重要的事就要交給最有能力的人,而徐濟正是認定波纔有這樣的能力才把這件看起來最危險的事情交給他。波才猙獰的刀疤臉上是平靜的,但是平靜之下卻暗藏着嗜血的瘋狂和堅定的信念,他必須證明自己配得上徐濟的看重,而這種凝重的氣勢卻猶如寒冰,以至於周圍的部下都不敢靠近,波才投效徐濟之後最大的變化就是安下心來充當一個下屬,而解脫出決策者的壓力之後的波才,經歷過生死大劫的波才更加的成熟,也更加的可怕了。

在徐濟的眼裡,波纔是他現在最有力的支撐,而陳到和高順則是他未來的左右手,顯然波才也明白這一點,也因此波才顯得格外的認真,他不想辜負徐濟的信任。

再說毛階,此時的毛階已經命令高順將麾下士卒分批前往祭祀之地,他要高順能夠在劉賢發難的第一時間控制住祠堂的局勢,而高順也知道自己不僅僅要控制住局勢,更重要的是保證徐濟的安全,畢竟徐濟纔是這一切的保障,他的安危如果不能得到保證,那麼所有的安排就都只是一場空。

而一切都已經就緒,唯一缺少的就是一聲令下了。

徐濟起身看着牆壁上掛着的一副畫,喃喃自語道:“是時候動手了,劉志元也差不多耐不住性子了吧?”

而徐謙也從屋外回來了,徐濟回頭看去,只見徐謙點頭,徐濟開口道:“走吧,他不來找我,那便我去尋他。今日,誰爲圉縣之主便要見個分曉。”

說罷提步離開偏廳,徐謙在他身後亦步亦趨的跟隨着,二人的雙眼中都蘊藏着如同兵鋒相交一般的閃爍的火花,徐濟笑了,但是笑容裡卻是深深的殺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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