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徐濟卻仍舊憂心忡忡,他雖然想到可能會面對這樣的問題,但是讓他始料未及的是高順麾下竟然戰力十不存一。這也是徐濟考慮不周的地方,他沒想過會在山林之間作戰,否則他就不會帶高順的這一營人馬了,高順麾下幾乎全是重甲士卒,本來就負擔頗大,在山路行軍本就是消耗巨大的事情,加上身負重甲,只怕難有太大的建樹。
但是既然已經到了這裡,必然是要打的,絕對沒有退回去休整的道理。也即是意味着計算把握不大,徐濟也只能硬着頭皮上了。
對此典韋也有清楚的認識,高順麾下若是難有建樹那麼徐濟如今能夠依靠的便只有自己和自己這幫老兄弟了,只是他卻也不敢誇下海口能夠如何,畢竟敵方究竟有多少人馬尚未可知,他沒有把握靠着自己這百十人的小部隊就能解決盤踞此處已久的賊寇。
“典韋。”聽到徐濟的召喚聲他急忙回過神來應道:“督郵大人何事?”
徐濟看着茂密的林子,面色嚴肅的道:“你帶人先行前去探探虛實,我再此等候子和,記住,莫打草驚蛇,一切待我到了再做計較。”典韋點頭領命,招手示意左右十幾人隨他一道前去,幾個起落間他們就消失在前邊的樹林之中。徐濟嘆了口氣就地坐了下來,他必須好好想想自己究竟該怎麼做了。目前來說徐濟已經不能指望高順麾下這一營人馬還能有多麼強悍的戰鬥力,而且這是在高順並不擅長的地形作戰,這恐怕也是高順沒有料到的。那麼既然不能依靠自己士卒的精銳取勝,那麼唯一的辦法不外是取巧,也就是他必須找出能夠瓦解敵方的辦法,否則在這種並非擅長的地形上和佔據地利的敵方貿然開啓戰端,可以預料的是一場大敗,而且這幾乎是註定的事情。對於這種出乎預料的事情,徐濟不得不暫時停下自己急迫的步伐,這一次不容有失,他的猜測只能從這些隱藏在深山中的賊寇身上得到答案,而這個決定了他是否能夠有名正言順的由頭收拾己吾這幫官吏和世家。
不多時,高順也終於是率部趕了上來,看着氣喘吁吁的士卒,高順不由苦笑,這個局面是他怎麼都沒有想到的,以他對自己麾下士卒的信心,這種跋山涉水的小事是不會難倒他們的,只是他卻沒有想到山路的難度遠遠大過了在官道上行軍,更不用說這些徐濟耗費心血打造的鐵甲的府中對他們來說的消耗了。
“主上,如今,該如何是好?我麾下士卒怕是難有建樹,他們這一路來已經是疲憊不堪了。”
徐濟點頭示意他了解,高順於是也退到一邊不再說話,他當然知道徐濟現在需要時間思考。對於這一次的征戰,高順這一營士卒反而成了隱患,這是之前所有人都沒有想到的事情,或者說他們都想當然的以爲精銳就能應對一切的問題,但是現實卻讓他們認識到這些並不是一切,人力有時盡,面對自然,任何人力都顯得渺茫,即便是精銳非常的高順麾下的士卒在大山面前也顯得和常人沒有任何的不同,而這在平時固然不是什麼要緊的事情,但是於此時的徐濟來說卻成爲了決定勝敗的勝負手。
不過已經容不得他多想了,已經有人回來了。
“督郵,已經探明,前方不過十里便有一處洞穴,隱約看得出有人在巡視,想來,那便是督郵大人的目的了。”典韋沒有親自回來,回報的是個青年模樣的人,徐濟點頭示意他先回去。隨即轉過頭問高順:“還有多久纔到午時?”
高順擡頭透過樹蔭看了看天色,隨即回答:“約莫還有小半個時辰。”
徐濟點頭:“在休整一會,正午我們便動手,你着人告知典韋,讓他小心些,若是有什麼動靜,立刻回報。”高順立即去安排。而徐濟則皺眉出神,雖然已經定下了主意,但他卻始終有一種遺漏了什麼的感覺,只是一時卻又想不起究竟哪裡不對,而他剩下的時間不會太多了,他必須從頭仔細的再考量一番,若是真是什麼極大的破綻,那徐濟此次只怕要葬身於此了,他有這種感覺。
只是他依舊沒有找到自己擔憂的根源,那個讓他心神不寧的破綻究竟出在哪裡?而時間卻不等人,時間越發接近徐濟自己自己設定的時刻,但是他卻依舊毫無頭緒,他找來高順問道:“子和,你可否覺得有何不對之處?”
高順聞言皺眉想了想:“並無什麼不對,只是唯一有些奇怪的是一整日不見人入山,也不見有人打獵,順頗有些奇怪,不知主上說的是什麼?”
徐濟聞言一驚:“等等,你說一路上都沒有看到任何的動靜?”
高順點頭,徐濟突然就發覺自己忽略掉的是什麼了,這裡太安靜了,不說應該有的活人,就連一點野獸的動靜都沒有,這對於附近依靠大山而活的百姓來說實在太不正常了,而且更讓徐濟害怕的事情是若是這就是一個圈套,那麼自己此時已經陷入巨大的險境之中了。
他再次問道:“確定沒有被人發覺嗎?”高順搖了搖頭:“不能確保,而且順麾下士卒動靜本來就大,怕是……”
徐濟再次皺緊了眉頭,心中的不但沒有找到自己疏忽的輕鬆反而越發的擔憂起來。沒有辦法確保自己身後的安全,也不知道自己要面對的敵人究竟有多少,這顯然是一場毫無準備的仗,更可怕的是徐濟現在甚至不能確定自己的退路是不是存在,是不是安全。
“去找典韋回來,現在只怕還要計較一番才行。”高順領命而去,半柱香之後就帶着典韋回到徐濟所在之處,對於徐濟突然召回自己典韋自然是毫無頭緒,因此他一見到徐濟就立刻問道:“督郵召典韋前來,究竟所爲何事?爲何子和將軍遲遲不動?”
面對典韋的數個問題,徐濟只能報以苦笑的解釋道:“子和說他發覺今天有些不對,沒有村民入山行獵和打柴,而且,我們的後路也並不安穩,且不說前方的敵人究竟有多少,此處於我軍作戰來說原就沒有半點便宜,如今後路不能保障暢通,只怕軍心難安。”
典韋立刻明白了,這種可能被人斷了後路的事情他不是沒經歷過,甚至他自己就做過,這無疑是會讓軍心士氣低迷,而一旦軍心和士氣不能保證,那麼自然不能指望本來就疲憊不堪的士卒能有什麼像樣的戰鬥力了。
“督郵大人,如此該如何是好?”典韋自己是拿這樣的事沒主意的,不過他至少意識到了麻煩的程度。
徐濟緩緩站起身子,看着身後高順麾下的士卒,嘆息道:“後路只能交由典韋你去做了,再休整一會兒,我親自率兵前去。”如果可以徐濟當然是不想自己去冒險,但是作爲軍中的主將,他親自率兵攻堅自然能夠極大的振奮士氣,這一次高順和典韋都沒有阻止徐濟,甚至他們慶幸徐濟就在軍中,否則一旦沒有發覺這些,只怕會被前後夾攻,到時候就是進退無路。而且他們都無法起到徐濟的作用,畢竟徐濟是他們最高長官,對於下層士卒來說,沒有什麼能夠比徐濟更給他們帶去信心的人了。
做出了決定徐濟反而輕鬆了,儘管情況糟糕,但他還是微笑對典韋說道:“吾之樊噲,這退路便全權交予你了,若是我前方戰事不順,你可別叫我無路可退纔好。”
在他的感染之下,典韋也笑了:“督郵大人放寬心,典韋不死,退路便在。”聞言徐濟轉身對高順道:“子和,去命令士卒做好準備,我要親自上陣。”隨即找了邊上的士卒要了一把長刀,徐濟雖然不曾真正的學過武,但是他還是從陳到那裡學到了不少防身的本事,要說能上陣殺敵自然是扯淡,但是尋常的防身他卻自問不會有什麼問題。
典韋眼見徐濟已經準備妥當也就率領他的老兄弟順着高順來時的道路去了,徐濟回頭看着典韋的背影,笑了笑對高順說道:“子和,你猜我們這次能勝否?”
一向不苟言笑的高順也露出了笑容道:“主上親自領軍上陣,豈有不勝的道理?順願做前鋒爲主上擊破賊寇!”
徐濟看着自己手中的長刀,用衣襟緩緩擦拭着刀鋒:“且讓我看看這些賊子的真正身份。”隨即眼神中閃過了一絲不同於往日深幽的銳利,高順看了不由心中一寒,他之前從未見過這樣的徐濟,而親身感覺到這樣徐濟的氣勢他不由的有些畏懼,這可不是什麼玩笑話。
徐濟也不是一個無用書生,他自己就是從鐵血戰爭中歷練過的,何況徐濟自小就幾乎遭人殺死,他心中的戾氣只是被外表的文質彬彬掩蓋了,高順很清楚的感覺到,就算是波才也沒有徐濟這樣的氣勢,這甚至可以稱作威勢了,沒有幾個人敢於直視這種眼神如刀的人。
莫名的高順突然充滿了信心,徐濟也許不是不敗,但是當他露出這個猙獰的樣子之後,高順卻有一種他就算死也絕對不會敗的錯覺。
也許,這就是徐濟的魅力吧,他這麼想到。